《迦南源》猫奴暴

58、胭脂泪·逝如风

　　符明愿收回那几只半透明的蛊虫：“时邈，你想起来了吗？”
　　恍惚之间虎眼猛然睁开眼，红着眼环顾了四周，再踉跄支起身，郑重向符明愿跪了下来，然后对符明愿和玛瑙各磕了三个头。
　　掷地有声。
　　“是我们招致的祸事，我……不知该如何偿还。”
　　玛瑙走到妆台边，从细小的夹层里抽出了那本记忆里的那本书。
　　果然是一本已经泛黄的书，蒙了灰的面上依稀撰写了一个蛊字。
　　原来是这样，她闭上了眼，一时之间不知到底该怨谁、怪谁。
　　符明愿戚戚幽幽地在虎眼身周绕了一圈：“反正我早晚就是要死的，阿峰生下来也是等死的，没大碍、没大碍。”
　　“胭脂，胭脂你不能死，你快走、快离开这里！”她忽然又抓住了玛瑙神经兮兮地说道。
　　符明愿的灵台又有些不清不楚了，不止如此，她的身影更加透薄了。
　　空气里的那瘴气愈发浓郁，甚至还混入了一丝硫磺味。
　　“你们快走吧，我的时间快到了。”
　　符明愿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力大无比地拉起玛瑙和虎眼就往竹屋外走，最后再小心扶出了晨风。
　　四人踉跄在蛊谷中绕了没几下，本来还明媚无比的天空几瞬之后就笼起了烟霾和瘴气。
　　“虚塔……”
　　“火山……”
　　虎眼和玛瑙同时看到了，南泫火山处那依稀现形的高塔，和雾霾深处挡都挡不住的猩红炽热的光芒。
　　符明愿的身形越来越淡薄，她的孤城天术已到了极限。

　　四人一时踌躇，南泫火山之路已不可能再去，如果重入机关阵，少说也要半日才能出来，哪怕虎眼有着蛊谷血脉，也无法匹敌熔岩的速度。
　　未料，机关阵方向隐隐有一丝金光乍现。
　　符明愿没有任何迟疑，拽起他们就赶了过去。

　　“见过前辈。”
　　“见过师娘。”
　　盛鼎和浅婴就等在那，和多年前最后一次见符明愿时一样。
　　符明愿一时恍了神。再看看身边带着的，还是胭脂，只是戮风已不是戮风。
　　“又要拜托你们一次了。”符明愿温柔笑道。
　　“定不负所托。”盛鼎行礼。
　　不需要任何道别，符明愿轻抚了一下胭脂的脸，却发现她的手已经渐渐透明，什么都摸不到了。
　　她转身就要走。
　　“娘！”玛瑙喊道。
　　符明愿顿了顿，回头再看了一眼玛瑙和晨风。
　　“胭脂，以前我说，宁愿你什么都不懂，可是所谓阴差阳错便是如此，这蛊是你要学的，你真的学得很好。”符明愿一直在笑，“你我之间从来没有什么道别的话，现在我也不想说什么感慨，就这样罢。”
　　“时邈，如果真的记我这个情，以后还是继续好好照顾他们。”符明愿转身行了最后一礼。
　　虎眼和玛瑙双双跪下，郑重叩首应承。
　　“那么，以后就真的别再回来了。”
　　等他们再抬头，符明愿已经如风般掠向南泫火山方向。
　　玛瑙泪如泉涌，心痛不能自持，看到她这副模样，浅婴拍拍她的脸道：“快走！路上再哭，现在逃命要紧。”
　　“我们会帮你们争取时间的，蛊村外面的居民和弟子都已撤离，不用担心。”盛鼎看向虎眼，打消他心中后顾。
　　一个眼神，虎眼立刻明白，立刻背上晨风拽起玛瑙就踏入了机关阵。

　　盛鼎颇为感慨，目送两方离开后才道：“他们都知道了。”
　　“总要知道的，总该知道的。”浅婴亦是无限唏嘘。
　　“这孤城天术的时间禁制，快二十年了吧？”
　　“师兄记性真差，十八年还不到。”
　　“对，十八年。”
　　沉默半晌，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唉……”
　　十八年，反噬将是何其可怖？
　　盛鼎眉头紧蹙：“你现在有把握吗？”
　　浅婴摇头。
　　十八年前她只是个小姑娘，师叔代她去用了孤城天术，十八年后她依然没有把握可以做得更好。何况，她是个自私的人。
　　“说实话师兄，我的孤城天术，并不想用在别人身上。”浅婴坦白道。
　　盛鼎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看着他们死。”
　　十多年来，盛鼎只要寻到虚塔，必定是全力营救、安置从里面出来的华州人的，从无例外。但是每次救他们花费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盛鼎受的伤几乎都和虚塔有关，浅婴呕心沥血也都和虚塔有关，他们似乎是在螳臂当车，但仍未退缩。
　　“你要救他们，那我只能帮你啊。”浅婴瘪了瘪嘴。
　　“看看吧，时间禁锢太可怕，我们都不能确定虚塔里到底还有没有活人。”
　　说罢，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大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