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源》猫奴暴

4、上纪·倾山

　　大半个月之后的倾山门，翰英阁。
　　倾山门堂主、阁主、护法以及孤城派一行人集聚一堂。
　　盛鼎认识了小小的浅婴，她从位于迦南源西北方的北渊孤城千里迢迢来到东南方的倾山。
　　据说是倾山门派和孤城门派的始先祖议下的协定。孤城偏远且神秘，历代会出一弟子身怀绝物。孤城不愿入世却愿达济世人，所以会将该弟子送至倾山，以结这迦南源上两大门派的永世之好。
　　“浅婴拜别师祖、师傅、师叔。”
　　穿着绯色凤纹衣衫的女童跪拜在翰英阁堂上，向握着金铃鬃旗的师叔深深叩首拜别。
　　她的师叔嗜影换上了青色的孤城护法服，看着女童虔诚地跪拜颔首，眼中却闪烁着不舍。
　　“以后，浅婴就要托给黄昏掌门照顾了。吾仅代表孤城上下感激不尽。”嗜影恭敬作礼，将最心爱的小师侄交付出去。
　　堂上穆黄昏高高在座，金须金眉不怒自威。身旁两侧的是他的师弟柳慎言和乌鸣。
　　嗜影的话音落下，浅婴乖巧地用膝挪了位，对着堂正中的倾山掌门穆黄昏深深磕首。
　　“浅婴拜见师父。”
　　“浅婴拜见柳师叔、拜见乌师叔。”
　　“真是乖巧，快扶她起来吧。”看清了小女孩的模样，穆黄昏眼中一亮，随即满载着笑意。
　　“浅婴拜见诸位师兄、师姐。”在堂内两侧站立着十名掌门弟子，年长的不过二十来岁样子，年幼的便是和她年龄相仿。
　　听闻师父授意，盛鼎待女童磕完头便上前扶起了她。
　　走近了他才看到女孩微低的脸上些许的羞怯之色，娃娃脸涨得微红，就像是倾山山峦上最新鲜的桃子一般，煞是好看。
　　“穆掌门，我孤城城主正值闭关，所以此次才只能派我这个师弟护送浅婴前来，还望多多见谅。”青衣男子顾不得喝上一口茶，随即走到堂前对穆黄昏拱手谢罪。
　　“哪里哪里。迦南源之上你们师兄弟盛名远扬，嗜影、戮风并举成双；城主西敛故更是德高望重，今日得以一见孤城的诸位高手，实乃穆某人之荣幸。万勿多礼！”结束了该有的礼仪规整，穆黄昏即走下堂中一番客套。
　　“城主为了聊表心意和歉意，还让浅婴带了一物共同来倾山。”嗜影恭敬地低着头，示意一旁的浅婴。
　　“哦？不知是何？”穆掌门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嗜影，又看了看浅婴。
　　浅婴听到师叔的话，立刻明白了过来，转身招呼跟侍的孤城弟子抬来千松木。
　　落根在方底盆瓷里的千松木被搁在了浅婴身旁，粗枝弄叉，整整占了三、四个成人的身位。
　　盛鼎看着奇怪，小女孩的手搁在松木枝杈上轻轻抚摸，他不知这植物有何奇妙之处，只觉得树木自然散发着神奇的香味，沁人心脾。而正当他不以为然之时，一阵金光伴着热风猛地扎地而起熊熊散开了。
　　翰英阁里一阵惊呼。倾山山脚下的光景恍如重现，只是，这次火的绽放更加绚丽了。
　　而当热风散去，众人看到金光真身时，更讶异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这是……凤凰啊！”盛鼎在心底惊叹道。
　　那只站在松枝头的凤凰机敏地把目光扫向了他身上，目光温和、却威仪如压不可近玩，有着说不出的神圣。
　　“倾山怎堪孤城如此盛情。”以穆黄昏为首，所有人都谦卑地向八尾凤凰低头致意。
　　八尾凤凰，上纪圣物，与迦南天地共存，只出于北渊孤城。一劫涅槃续一尾，九尾涅槃可定乾坤！
　　堂上的少年们对未来心中满是期待。

　　盛鼎知道，大概就是在那时，浅婴就像凤凰一样，在他的生命里怒放而出，有着最贴心的温暖，却永隔着庄重的距离。

　　彼时的穆黄昏非常清楚，他虽在迦南源上德高望重，但属于他的时代却已经在《迦南史》写死敲定，无以为继。
　　《迦南史》乃上纪遗物，相传在万物初开之时由四水之神留下，书上对迦南变故事无巨细。《迦南史》内容只可口口相传，无法记录，所有落笔成稿的文字都会消弭。即便如此，因为随时可以参阅，所以世人也为觉得有何不妥。迦南源上最早奉行神谕的先人奠立了倾山的前身。他们通过研究《迦南史》中笼统的概述，推敲细节，顺应天理记载，捕捉命运和世间的流转，规整迦南源的走向。直到有一天……
　　直到某一日，此书忽然成为一本无字天书，能够参破天书神谕的人数百年下来也是寥寥无几。无法记载和外人无法触及的预言乍然没落，倾山倾全力寻觅可以参破天书的能人异士，一时之间，广土、臆岛、华州上的人对迦南源趋之若鹜。
　　至穆黄昏这一代掌门，所得到的神谕便是培养一人，让他继承倾山大业。
　　盛鼎正是他数年倾心栽培之人，用来维继《迦南史》上所述神谕；而北渊孤城素来神秘莫测，此番送来浅婴，便是知晓神谕，为了帮助倾山完成天书所言，辅佐日后可以护迦南于崩颓之势、一统迦南之人。
　　这些，整个倾山只有穆黄昏、柳慎言、乌鸣知晓。
　　说要一统迦南源，其实迦南源海纳百川，千百年来祥和繁荣，祥瑞灵兽栖伏于四海灵山。虽时有天灾，却甚少有人祸。各门各派繁衍生息，山岳谷地、洋岛江河，与世无争却井井有条，各自庇佑一方百姓。
　　如此均衡的世界不必寻出一方霸主，然，虚塔的存在却让格局渐渐发生了改变。
　　迦南源本于其下华州、臆岛、广土从未有交集，因为虚塔只能通上，不可达下。但不知为何无字天书一事一夜之间传遍天地上下，三土之地的人一瞬间齐齐涌入虚塔，辗转想要到达迦南源寻谋出路，期间动乱四起死伤无数，导致虚塔的瘴气日益强盛，逐渐显露大凶之兆。
　　不止如此，因为迦南源之下华州和臆岛时有战乱纷飞，蚕食迦南源的宁静也只是时间问题。
　　无字天书后虚塔不稳，各门派占卜师集齐五方占卜之祖物，以自身命数和两方占祖尽毁的代价，不惜撼动天地变色，强行卜问终得知神谕：上纪终时，无人一统，塔倾源毁。
　　至于其他细节，在场的人对外三缄其口。几番要求下众门派人决定合作，共寻一计挽救迦南——维护虚塔稳固，同时辅佐一人稳统迦南源。
　　在漫长的筛选和过滤中，源上流言纷起，只知各门各派雄心外溢，各种摩拳擦掌，以自己门派为出发点暗自思量指点春秋。关了山门是这般，于世人而言，若真要找一个制高的“王”出来，唯独倾山有着千年基业，据传历代掌门皆有累世修为，因此呼声最高。
　　直至穆黄昏任掌门后，时间愈发迫切。结合倾山所得神谕，又与师兄弟几番盘和，定了最小的徒弟盛鼎为继任者。
　　此刻到来的小女孩，带着八尾凤凰，这凤凰，也奠定了她举足轻重的地位。柳慎言和乌鸣相视而笑，只道这便是天意留给迦南的机会。

　　“孤城来的那个女孩，有只八尾凤凰啊！”
　　“穆掌门有意让盛鼎和浅婴当闭门弟子了。”
　　“盛鼎和浅婴，正是穆黄昏手上最好的一统迦南的神兵利器。”
　　“可不是，看来倾山统领迦南源的日子指日可待了，他们早就有这意向了么不是。”
　　“这下两家不是结盟了么。哎你说，这孤城神神秘秘的，哪来那么大能耐弄到凤凰？”
　　“不知源上其他门派下一步会如何？”
　　“哪有那么容易，四国之人可不是白吃饭的，他们不是有四个师兄弟就是四国送去的么！”
　　“你说以后倾山掌门是穆黄昏下世继续担任，还是会传位给他人？”
　　“嘿嘿，你哪管得着！反正不会给我就是了！”
　　浅婴的到来，如平湖起波澜，很多事情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