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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上纪·血疫 ...

  •   虎蛟在雪满长廊的尽头的云海雾凇之中,扶着没有醒来的浅婴等着盛鼎。看到浅婴时,盛鼎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木的,从头到脚四肢百骸都麻了好几遍,根本不听使唤。他的嗓子发热,只能听到心脏像是为了彰显突破封印而放肆至极的“砰砰”声。时而是从渊口中确定了猜测的狂喜,时而是感同身受浅婴隐忍的痛苦,两种情感相互交叠着啃食盛鼎,以至于他伸出手接过浅婴时,差点掉下泪来。
      虎蛟面色有点尴尬,吞吞吐吐道了浅婴这般的原委。
      三人从璧隋阁一跃而下后,同时掉进了雪窝,当场只有虎蛟是清醒的,盛鼎和浅婴都进了迷梦陷入昏睡,虎蛟把他们刨出来带到平地,想到他俩这几日一定劳累,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安静守着他们,这一等就是整整两日两夜。可是到了第二日,虎蛟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盛鼎虽还是昏睡,但时而有些不定的表情,浅婴的面色却不太好了。曾经盛鼎还是凰之子的时候,虎蛟见过太多次他离魂危殆之态,浅婴现在脸上浮现出的灰白,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于是等不了盛鼎醒来,虎蛟心惊肉跳地抱起浅婴就往孤城冲过去。
      因为太过焦心,他没有想很多,抱着浅婴一个猛扑就扎向孤城山门,山门并没有阻挡浅婴进入,却是把虎蛟挡在了外面,他被反弹出去实打实摔了好几个回旋滚,还听到了一句嗤笑声。虎蛟一开始只以为渊并没有饶恕他,所以山门拒绝他进去,并没有把那笑声放在心上,只是利索地爬起来在山门外徘徊了好几圈,生怕浅婴这么狠摔进去会出什么事。在他转到第十圈的时候,那声嗤笑声又来了。这下虎蛟确认了,有人正在山门的结界后面看他笑话,他那一摔是被捉弄了。
      想明白了之后,虎蛟血气冲头,再次一头扎进山门。
      山门之后是已是一片云涛山景,立于山石盘桓中的赫然是一棵焦枯了大半的古木,树下果然站着渊。古树焦黑的枝杈如黑色缎带般延伸到了地上,交错盘踞在一起结成了一个硕大的黑色的茧,渊正在照看着这个茧。
      这棵古树便是当年浅婴发动占卜之祖后焚烧了大半的千松木,这番惨淡的模样虎蛟是没有见过的,以至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可这个茧他还是认得的,这是千松木疗治凤凰时会自织的一个茧,此刻浅婴或许就在里面。虎蛟大喜,以为浅婴得救了,忙不迭非常诚恳真挚地感谢渊。可是渊却给他当头泼了盆冷水。
      渊说,他是救不了浅婴的,因为浅婴早已不是他所创。她此生九世涅槃皆为凰女命格,既然已经离魂,那与涅槃只有一线之隔,避无可避,他也无法阻止。他能做的,只有先为她安魂。
      但是渊还说,浅婴是个太有主意的人,一定不愿意现在就让自己的归处落在这孤零零的枯树边,因为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这点时间,他还是可以帮她争取的。
      “等她回去倾山,自己选择后面要走的路吧。”
      虎蛟便在清冷的山岗上守着浅婴,直到那黑茧自动裂开,他的面前也出现了一条路,路的前方有人正在向他们奔来。
      盛鼎听着虎蛟说完,沉默不语,须臾他看了一眼面前那棵既熟悉又陌生的千松木,便从虎蛟手中接过浅婴,只说了一句:“我们回倾山。”
      于是虎蛟即刻化形,盛鼎打横抱起昏睡未醒的浅婴坐到虎蛟背上,沿着盘旋的山路直奔离去。
      一路没有任何停歇,渊也没有再给他们设置任何迷障幻影,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北渊之境。到了北渊之外最近的一个小镇子里,虎蛟开始灵法不济,他毕竟只有一魂魄留存,离开北渊受限太多,只能化为人形。盛鼎用倾山信物作保,先和一户人家租了一辆马车。他们备了一些简单的吃食,虎蛟和那户马车主人派出的车夫坐在前面轮流驾车,盛鼎便在车内照顾浅婴等她转醒。
      先前在北渊中盛鼎无暇多想,现在踏回了迦南源实实的土地后他终于有时间琢磨了。鬼面的事情并没有结束,绝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到了集镇上才知道,距离他们离开倾山前往沉木林,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两月余的时间,只怕倾山上下,特别是袁乐池,已经找盛鼎找疯了。
      他们决定沿途都走大道,这样可以确保每到一处都能和当地的倾山弟子接上头,即可以及时通讯,还能确保有基本的护卫。和倾山弟子接上之后,他们换了马车,更加畅行无阻,直奔倾山。一路上诚如盛鼎所想,一和倾山恢复联系,门派上下内外的消息即刻纷至沓来。
      永久瑶报,黑曜遇险、黑曜妻子难产,得东泱应家持信物相助,二人皆化险为夷。
      绿松密报,自盛鼎于沉木林失踪后,掌门夫人秘密带人苦寻许久,一月前四国袁家信使求见,言四国之地似有险情发生,不得已求助于倾山。此后,另外三国陆续派来信使求助,袁乐池、杨一耀、苍戍、玄岚皆前往各自国族聚集地处理善后,至今未归。
      布鑫和成玦陆续来信,得知盛鼎和浅婴正在回程途中,他们悬着的心都安稳不少,跟着就报了许多倾山近况。这两月来盛鼎不在倾山,他们照旧例帮着处理倾山事务,门派上下还算安稳。但是仍有不少他们无法决断或者情况太过复杂的事务,必要让盛鼎来处理。这些细碎的事情很快把盛鼎淹没。
      至于鬼面,盛鼎总还是不安心。思考再三,最后同时以秘密灵法传信给虎眼和绿松,简单描述了一下鬼面情况,让他们明里暗里各自留意迦南源上不明之人的动向。
      一连十几日,他们马不停蹄,盛鼎白日处理了陆续来报的倾山事务,稍作休息便不断给浅婴输送灵法。颠簸的马车,车窗外逝过的熟悉的迦南山水,盛鼎累了就停下来跟浅婴说话,每路过一处,便告诉她现在是何地,还能说上许多他们曾经来过这里发生的事情。入夜后,透过车窗外是一片碧落晴夜,盛鼎不再发声吵她,只是扶着让她靠着自己,只要她睁开眼,就可以看见漫天星光。
      他想要早日唤醒她。
      终于,还有两日就可以到倾山了,盛鼎出马车传信时已是憔悴困顿不堪。虎蛟实在看不下去了,死活不肯再驱车,还绑了倾山的门生也不准他们驾车,强行勒令盛鼎必须好好睡一觉。盛鼎自知的确已近极限,虽然百般不放心,但是被虎蛟这么一闹,又在夜色下,困意顿时上涌,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了,不知怎么眼前一黑,闭了眼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盛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说什么?”
      盛鼎像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只是没有发出声音,这个问题飘进耳朵,让他稍稍醒了一些。想睁眼却觉得眼皮很重,再努力想动一下,更是觉得四肢酸痛,他自嘲地想着,看来的确是太过勉强自己了,嘴上又不由自主呶动了几句。
      多思一番人便彻底醒了,恰好听见那人又说话了:“师兄,你在说什么?”
      盛鼎一个激灵,猛然睁眼。
      眼前是马车顶盖,身旁,是浅婴焦急目光。
      他霎时欣喜若狂,浅婴醒了!她暂时,暂时是没事了的!好不容易想起了怎么说话,他一个挺身起来,拉住浅婴赶紧看她如何。
      “你……你现在没事?没事……嗯,终于没事了,太好了!”太过激动的盛鼎语无伦次起来。
      看着这样失态的盛鼎,浅婴眼中各种情绪一闪而过,最后留下了一抹温情的目光,笑着点头宽慰道:“师兄,我没事了。”
      没有什么比这几个字更能让盛鼎释然的了。
      浅婴给他搭了脉,又看了看的神色,道:“你太累了,脱力已极,这次一定要好好休养。现在感觉怎么样?”
      盛鼎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道:“没事。”
      从雪兮庭开始,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要问浅婴,现在越积越多,千头万绪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好不容易想定了,开口道:“我都知道了……”
      马车外,急促的脚步声、焦急的人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虎蛟的脑袋越过帘布钻了进来,面色异常严肃:“我们到倾山了,但是,好像出事了。”
      盛鼎神经一绷,立刻和浅婴下了马车。
      果然那座熟悉的倾山山门就在不远处,马车前来报的是疏影堂的门生。
      盛鼎问道:“何事?”
      疏影堂人答道:“禀告掌门,四国之地城集爆发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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