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月光如水水如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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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的书房，李辰灏静静的坐着，转眼间，雨儿已经离去将近一年。这一年中他除却每日的思念，便是勤于政事，自己曾经推荐的官员中已经有几人可以担当大任，曾追随自己前往南疆作战的将军东方卓一直对自己忠心不二，虽然掌握着南方重镇的守备，但兵权在握之人又拥有灵活的头脑，实在是可塑之才。
华之诵已经坐到了户部侍郎，现在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如此年轻之人，果真是前途无量。真是有意思啊，雨儿居然落脚到影州华家，真不知是不是上天在和他开的玩笑呢，“华家三子墨衍与雨杨姑娘关系甚密”，当听到回报时，他的心居然会紧张的缩了一下，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昨日的心不在焉还是被辰汐看了出来。母妃看得透彻，六弟亦然，只是一直以来的兄弟情分让他们始终在一条战线上。而今，父皇的身体已有衰退之势，半月前的病至今未愈，李辰灏已经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味道不似平日的纯净，或许那场争夺帝位的战争就要开始了吧。大哥常年领兵在外，加上得力干将华凌峰，实力不容小觑，六弟一直在默默支持着自己，毕竟是同胞兄弟，但他清楚六弟的志向绝不甘心做一个清闲的王爷，如果这场争斗爆发了，六弟将会如何选择，而自己又将如何自处呢？辰泓年纪尚幼，但日渐深沉的眼眸清楚的告诉着别人他也是李家的子孙，一样有敏锐的政治眼光。
如今调兵遣将时候尚早，但未雨绸缪却是应该的，他本愿做一个孝子，过平常人的生活，但帝王本无情，家早已不是家了，父皇又怎能奢求一个床前孝子呢？今日又是十五了，还有一个月，雨儿的生日就到了，虽然她骗了他太多，但至少这个生日是真的，他竟为此很是高兴，古琴已经好久没人弹过，母妃说心境过了，便不再想了，可他没有放弃。流长是把好琴，当今世上也会只有三把琴可以与之媲美，可惜他没来的及告诉雨儿，还有就是雨儿的琴技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改进，他也没来得及对她指点一二。雨儿曾和辰泓说过，喜欢菊花和桂树，因为那是为了迎接她的出生而开的花，于是辰灏就将书房前另辟土地专门种这两种植物，这一切都是在雨儿走后他做的。记得曾经好像听过相见不如怀念，也见过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诗句，这是用来安慰自己的，更是勉励。榆兰开始招兵买马了，这是探子回报的，虽然动作极其隐秘，但还是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华之诵也来专门提醒过他，好像梁国与榆兰有勾结的迹象，但华家的漕运路线上还没发现什么，但有迹象表明他们的猜测或许是真的。一切都才见端倪，下一步还很难预测和决策，他在等待时机，更是蓄势待发。
次日清晨，李辰灏和李辰汐如往日一样前往皇帝的寝宫，如今身体还未大好的李承靖只接见有要事的大臣，平日事务由三位皇子处理，李辰泽也由边疆调了回来，现在边疆事务由华凌峰料理，一时间华家在朝廷中权势大增，惹来不少眼红之人，只是两兄弟各为其主，倒也未真的引起大臣不满。
“泽儿，听闻榆兰有蠢蠢欲动之势，你随身在京师，但西北边疆的军务不可完全交与外人，知道吗？咳咳咳。”李承靖虚弱的叮嘱着。
“谨遵父皇教诲，儿臣定不负圣望。如今边关之事每日有快马送来，尽在儿臣掌握。只是三弟一向负责的西南边疆似乎也不太平，听闻梁国实力渐增，有侵犯我天庆边疆之势。”李辰泽意味深长的看了辰灏一眼，随后又恢复了恭谦之态。
“哦，居然有此事？灏儿，你可知情？”李承靖不是傻子，心里清楚，儿子间的皇位之争愈演愈烈了，但自己还不打算制止，毕竟他们需要历练，总是要有磨刀石的，至于意属于谁，还需要些时日，曾经稳重的辰灏更加老练了，而辰泽也机智很多，辰汐心狠手辣，是他早就清楚的，至于辰泓还年幼，这场战争该能幸免吧。
“儿臣一直对其有所警觉，现在初见端倪，只要严密控制，他们不会有机会的，父皇我天庆的百年基业是牢不可破的，请父皇放心”李辰灏成竹在胸，说话时却小心谨慎。“况且，有辰汐助我，定然事半功倍。”辰灏不想让自己弟弟的感受，故意提及。
“好了，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对了，灏儿，你年纪不小了，那榆兰公主也暴病而亡一年多了，朕决定为你赐婚，吏部尚书刘炫的女儿刘紫晓今年十七了，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九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你也成亲吧。”不容拒绝的宣布完，李承靖就让他们退下了。
然而李辰灏自从听到赐婚之时就开始发愣，最后还是被辰汐拉着离开了皇宫。原来该来的还是来了，现在想来他也不知道曾经的决定是对是错，或许勇敢的面对也是不错的打算呢，为今又该如何是好呢？两个月很快就会来的，到时候还躲得过吗？
华府后院，雨杨正在攻读医书，华楚儿手拿稠扇，边赏花扑蝶，边四处张望着。
“雨儿，我看最近你和三哥很是亲近呢，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嫂子啊？”华楚儿个性直爽，直接问了个雨杨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突如其来的话令她也是一惊。
“死丫头，不要乱说，我是很敬重他，但没有亲近到那种程度，如果我真动心了。我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雨杨很平静的回答，却不知楚儿已经瞠目结舌了。只是她不知道雨杨心里也正矛盾着，掩饰着，怎么很明显吗？连楚儿都发现了吗？不过是见到他是兴奋些，笑的甜了些，无事之时多去他拿跑了几趟而已。
“你好大胆哦，我真佩服你，可是我不敢，既然你这么勇敢，那能不能帮我问问傅震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楚儿羞涩的说着，稠扇已经遮住了脸。
“啊？！你们，怎么可能？那个木头！天呀，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却毫不知情。”雨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心里却在窃喜原来这个丫头只是用刚才的话做铺垫而已。
“哎呀，你别大呼小叫的，我是当你是好姐妹才告诉你，求你帮我，你竟然取笑我！”楚儿羞愤的直跺脚，脸红的像是番茄，甚是可爱。
“你别误会，我怎么会取笑你呢？只是觉得像傅震那样的木头怎么会得到你这大小姐的芳心呢？”雨杨歪头看着她，一脸的好奇。
“他虽然木讷，但心地不坏，我还见过他帮王婶哄阿毛呢！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他见义勇为把一个欺负女子的恶少打跑了，上次出门我看出他还是很体贴的，还有他每次见我都会低头，好像很害羞，我还没见过三个哥哥有谁会这样呢！我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他了……”楚儿一副小女儿情态，竟越说声音越小，手还不时的绞着衣角。
“好了，好了，我不帮谁能不帮你吗？你快别沉醉了。快去看看师傅是不是需要你帮忙吧，我也好去找那个木头。”雨杨轻松地答应了，只是想着那个呆子会懂吗？
月夜，星子稀疏，许是月亮的光华难以遮掩，许是空气中的花太香，许是这温热的空气让人的心也不安了。雨杨辗转难眠，出来赏月。此时望月亭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么清幽落寞，墨衍也不像外表那样潇洒吗？自从他们彼此释然后，她对他的好感日益加深，商场的机智斡旋，平日的从容淡定，对弈时的敏锐智慧，弹琴时的自在洒脱，还有那真诚的，狡黠的微笑，都令她沉醉，连楚儿都确定了自己的的真心，自己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勇猛无比，实际还不是踌躇难定，或许这月朗星疏，花木飘香之夜很适合表达爱恋吧，雨杨平复了呼吸，做了这一世一个大胆的决定，表白。
轻盈的走到他的身后，轻声叫道：“墨衍兄。”声音那个甜啊，连自己都起了一身就鸡皮疙瘩，不过雨杨还是继续温柔说着，完全没理会墨衍的诧异之情，“怎么了，睡不着吗？”
“雨儿啊，我是看着月光太亮了，竟照的我难眠。”语气平淡，声音悦耳。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墨衍在思念哪位佳人呢？”打趣，这是试探，你可别承认啊，否则眼前的佳人就会吃人了，雨杨默念道。
“佳人，哈哈哈，雨儿真会开我的玩笑，不过我是知道有些佳人爱慕我呢。每年元宵佳节，京师的姑娘总会大叫着华公子，然后脸红的期待我的一个笑脸而已，现在想来是我的过错啊，竟让这么多美人痴狂。”墨衍故意吹嘘，这是他和雨儿经常的处事方式，只是今日雨杨可不打算陪他自恋。
“是吗？华兄还真是自大，难道就没有人让你寝食难安吗？比如哪个女子？”雨杨很期待着，却也害怕着。
“这个嘛，雨儿想说什么呢？”墨衍似乎有所觉察，不答反问。
“这个，我只是不知道让你相思不成眠会是什么样子，想必会大快人心吧，我只是替那些小姐们觉得难过，我……”雨杨有些说不下去了，最后，用一双比月亮还美的眼睛锁定了墨衍的眸子，颤声说道：“墨衍，糟糕，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呢？”一双清眸澄澈坦然，却紧张的注视着他，似乎很怕知道答案。
许久的沉默，只剩月光如水，无边的泻到亭台楼阁上，花草树木上，还有这二人身上，就在雨杨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了，或者已经知道答案之时，就在雨杨要为自己的鲁莽道歉之时，就在泪水快要涌出来之时，就在已然转身打算逃离之时，墨衍叹息道：“雨儿，我们做兄妹好吗？你的感情我恐怕难以回应呢。我心里一直有放不下的人怎么办呢？我……”欲言又止，真的有些难以开口。
“好的，墨衍你不用抱歉什么，是我太鲁莽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语气平缓郑重，如粒粒珍珠敲击在岩石上，说完雨杨没有回头，直接走掉了，其实是她落荒而逃了，但至少泪水没有落下，她是高贵的走开的。即便是个现代人，被自己爱慕的人拒绝也是很难堪的事情，雨杨很传统，说服自己来表白已是颇大的勇气，此时她已经无力面对了，不过知道答案总是好的。
仰面朝天，虽然困顿但大脑总是清醒异常。这算是这个时代的第一次表白吧，还是遭人拒绝了，想到自己以前也疯狂的喜欢上一个男生，但都没来得及当面说出就被毫不留情的答案伤到体无完肤了，因为男生找到了真爱，于是她只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祝福了。现在好像还没那么惨吧，男未娶，女未嫁，似乎还有机会呢。只是雨杨清楚，她不会做无谓的争取了，从来就是一个自尊到变态地步的人，又怎么会去为了一份别人吝于给出的爱痴缠呢？懂得放弃是她最大的优点，洒脱的走开，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因为从没得到的爱是不必怀念的。雨杨似乎一下子明朗了，日子还是要过的，总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爱恋就丧失生活的勇气吧，爱情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全部。其实雨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华墨衍那么有好感，好像李辰灏无论哪个方面都不比他差，而且一直都对她很好，那个吻也是喜欢的表示吧？可是自己在心里就把他隔在了千里之外，即便有小小的感动也被自己强行打住了，该怎么办呢？自己的爱也有被人弃之如敝履的一刻呢，不过她怎能让自己为此消沉呢，还要生活的。雨杨翻个身，逐渐让自己心神安宁，慢慢进入了梦乡。
其实雨杨一直就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她可以为了爱的人付出，但必须没有触碰自己的底线，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啊，你若不爱我便放手，或许无情，但我自潇洒。可是他却不知自己原来已经把墨衍的情绪成功的撩拨起来。
第二日早晨，天已经大亮了，雨杨还在熟睡，其实她听到了刚刚外面的鸟叫，也想到了师傅可能会有事情吩咐，但她不想就这样出去面对墨衍，至少再给她些准备的时间吧。当阳光从窗棱射进来，暖暖的让人不忍再睡时，她终于出门了。然而却意外发现，墨衍一脸疲惫的在她的门外来回踱步，看样子竟似一晚没怎么休息的样子。这时雨杨的心情倏地好了，好像昨晚的窘迫全都消失无踪了，昨晚的伤心与泪水也都无所谓了，她抱以一个真挚的微笑，调皮的说道：“墨衍兄早啊，有事吗？”
这时轮到墨衍尴尬了，他本来是怕她难以释怀来与她解释的，甚至想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保护她，宠爱她，只是曾经的事情他不想忘记，所以还不能爱她而已，但听到那一声‘墨衍兄’时他忽然有一些失落，昨天自己的话本可以换作另一种说法的，现在似乎也很难再改了。原来她当真如此洒脱自如，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原来自己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是个不愿回到现实之人，唉，如此想来，他倒觉得自己的拒绝还是对的，如此佳人又怎能是自己能够匹配的呢。“没事，是我爹叫你有些事情，你一会过去吧。”说罢，转身离去，然而心情却很怅然。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月光如水水如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