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风》久而思归

3、食人

　　一年后，挽天书院建成，有了这占中周大□□分之一的庞然大物，以及言悔、季殿等妖族、人族大能带领，中周大陆俨然成了一个能够包容所有种族的地方。

　　在这一年里，来到挽天书院追求修仙的生灵不计其数，挽天书院不能容纳，便出了一条规定——能得到书院师父的认可，方能进入书院求学。

　　言悔与灰雀黄钰岚大婚，就在收徒一年后。

　　婚礼的地点自然是挽天书院的书院。

　　就在大婚前一个月，黄钰岚收到族人的联络，叫她赶回潇湘。

　　经过一年的相处，言悔对黄钰岚有了深深的感情，想着这一年都是黄钰岚在陪他，他也应该配对方回故土一趟。

　　“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黄钰岚微微一笑，清丽的容颜顿时绽放出无限的光芒，“族人特意嘱咐让我单独回去。”

　　“好。”言悔也忍不住笑了，“你早去早回，别误了大婚。”

　　“这自然不会。”黄钰岚心想，她们族人肯定是因为她嫁给了妖族首领而感到高兴，所以想给她一些特殊的物件吧。

　　两妖告别后，言悔等到的不是黄钰岚的归来，而是一个噩耗。

　　玄武新族长苏平站在挽天书院的大门外，仰头看着自己的堂哥、堂姐竟然成了擎石板的看门吉祥物，心中愤恨异常。

　　他大笑不止，传声道：“言悔，你出来！”

　　早在他进入挽天书院方圆百里内，书院众生灵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此刻，他们确信，这只玄武不是来求和的，而是来挑衅的。

　　季殿在这一年内，与言悔相处得极为熟稔，他生怕言悔左右为难，于是主动提出：“我去应付他，你待在此处。今日就是你与灰雀成婚之日，她再不回来，你就直接去潇湘找她，不必理会找茬的妖。”

　　言悔自从杀了数十万妖族后，就有许许多多的妖族对他不满，其中不乏觊觎言悔首领之位，想要取而代之的天妖。

　　季殿认为玄武新族长苏平就是想要取代言悔地位的天妖之一。

　　他不想言悔直面族人的刁难。

　　还不待言悔拒绝，门外的苏平又是一声狂笑：“言悔，你要是不出来，你即将成婚的妻子就要死在我们手里了！”

　　言悔闻言，心中的不安终于得到验证。

　　为何黄钰岚迟迟不归，虽日日与他通讯报平安，但他总归觉得其中有蹊跷，现在他知道这蹊跷和不安来自何处了。

　　他夺门而出，眨眼间出现在挽天书院的大门外。

　　“苏平，她在哪里？”

　　“你总算出来了！”苏平愤愤不平，“你作为妖族的统领，你做了什么？屠戮同族，带领天妖归顺人族？还想污染天妖的血脉，与一只低贱的陆妖通婚？”

　　“放肆！”言悔对待族人一向平等，从来没用过这种居高临下的词，但当他听见自己心爱的灰雀，被视为低贱的血脉时，他忍不住想要训斥苏平，“你们到底将她怎么样了？”

　　“放心……”苏平低低笑了起来，“我们不仅没将她如何，还好吃好喝招待着她……以及你们的孩子……”

　　苏平将“好还好喝”这四个字咬得极其重，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漏出来一般。

　　言悔心头一跳，他竟然从苏平的嘴里听到黄钰岚怀孕的消息。

　　“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我们给她吃，也要她真的肯吃才行。”苏平说到这里，又是几道扭曲的笑声。

　　这时，挽天书院所有的生灵都聚集在门口，乌泱泱一群。

　　苏平伸出手，掌心是一张传送用的青鸾符，他得意地捏碎符纸。

　　只见眼前青光大现，青光中缓缓出现一抹烟灰色。

　　等青光散却后，众生灵才看清被传送过来的黄钰岚。

　　黄钰岚双眼通红，发了狂似的，疯疯癫癫地啃噬着手中的大腿。

　　言悔神色一变，他立即分辨出——她吃的是人腿。

　　“钰岚！”

　　言悔冲上前去，从黄钰岚手中夺过人腿。他紧紧抱住她，但是对方却发力挣脱他，拼命朝着人腿扑去。

　　季殿连忙上前钳制住黄钰岚。

　　言悔雪白的一双眼冷冰冰地看着苏平：“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可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将美食摆在她面前而已。”苏平无辜地摊了摊手。

　　“她当初面对尸山尸海，都能忍住进食的欲/望，现在怎么可能会这样！”言悔失了方寸，竭力质问。

　　“因为她怀了孽种！她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是高贵的天妖，而且是天妖中难得的雪妖，与低贱的灰雀的血脉，这个孽种让她忍不住自己的欲/望。”苏平快活地解释，能到到言悔面露痛苦，他不虚此行。

　　“你撒谎！”言悔不愿接受这个解释，“肯定是你们给她下了咒！”

　　“哈哈哈！”苏平笑得猖狂，举起右手，伸出三指，“我，苏平，在此发下心魔誓，我只是将被杀的低贱的人肉摆在黄钰岚面前，其余什么都没有做。我们本来想要做更多的，但是没想到黄钰岚怀孕了，省却了我们好大一番功夫。”

　　言悔听苏平连心魔誓都敢发，心下发凉。

　　这证明了苏平所言不虚，黄钰岚真的因为怀孕而吃了人肉。

　　言悔右手握剑，就要冲上前与苏平一战，可苏平却比他动作更快，再次捏碎一张符纸，消失在他们眼前。

　　季殿喊了一声：“夏静秋！”

　　夏静秋立即心领神会，用了一个阵法，将人肉烧毁。

　　人腿消失，狂暴的黄钰岚才修炼恢复理智，通红的双眼变得澄澈起来，浑身失了力。

　　季殿见她平静下来，这才松开了她，关切道：“你还好吧？”

　　黄钰岚二话不说，朝季殿跪下。

　　“使不得！”季殿想要将黄钰岚扶起，但对方很倔强地跪着，不肯起来。

　　季殿没有办法，看向言悔。

　　言悔却是仰头，闭眼道：“苏平我会处理，但钰岚食人肉是不争的事实。既然祸事由她肚子里的孽种引起，那便堕了那孽种，由此祭奠死去的人族。”

　　“不——”黄钰岚双目含泪，狠狠摇头，“我自请放逐到蛮荒之地，等孩子降世后，我就自裁谢罪。”

　　“钰岚！”

　　言悔福至心灵，想明白了，黄钰岚将这个只要一个月的孩子看得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他想通之后，走上前去，与黄钰岚并肩跪下：“我自愿受你们所有生灵的全力一击，如果丧命，那么钰岚犯下的错事既往不咎。”

　　“不。”黄钰岚握住了言悔的手，含泪的双目满是坚决。

　　她不过是区区灰雀一族的族长，自认和言悔有着云泥之别，但当她做出决定，就连言悔也奈她不得。

　　她一字一顿道：“按你所言，你死后，我必殉情。”

　　她看出来了，言悔承受不住这里所有生灵的全力一击，言悔这是以命换命。

　　“要么我死，要么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和你一起去死。”黄钰岚平静道。

　　“你们都太过激了。”季殿颇为头疼，他认为始作俑者是玄武苏平，这件事黄钰岚是被害者，他又怎么会惩治黄钰岚和言悔呢？

　　“没有。”言悔与黄钰岚双双道。

　　“我想得很清楚，我要去蛮荒之地。”黄钰岚态度决绝。

　　“蛮荒之地灵力凋敝，那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撑不住的。”季殿劝说，“我们都知道你着了苏平的道，没有人会怪罪于你。”

　　“可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黄钰岚寸步不让。

　　季殿见黄钰岚态度如此，只能从言悔这里入手：“你劝劝她。”

　　“我不想劝她了。”言悔认命地闭上双眼，低下头，不敢去看任何生灵，“我只想让她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黄钰岚温柔地看向言悔。

　　言悔沉默许久，也转头看向黄钰岚：“你答应我，剩下你与孩子后，好好照料他，与他一同在蛮荒之地生存百年后，重回挽天书院好吗？”

　　黄钰岚敌不过言悔深情的眼神，只得求助地望着季殿，可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季殿巴不得黄钰岚不死，于是道：“就这样决定。”

　　黄钰岚还要开口，季殿伸手去扶她：“你舍得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母亲吗？”

　　黄钰岚一怔，而后轻轻摆头：“不舍得。”

　　季殿趁热打铁：“既然如此，你便答应言悔吧。”

　　黄钰岚被季殿用强力扶起，思索许久，终是答应：“好……”

　　季殿松了一大口气，对言悔道：“你也起来吧，你送黄钰岚去蛮荒之地，尽量找个安全的地方。”

　　“好。”言悔眼中又有了光亮，想到百年后他们一家三口就能重聚，他也就不那么畏惧别离。

　　“我们这就去。”黄钰岚拉住言悔的手，十指相扣。

　　“听你的。”言悔声音温润。

　　挽天书院的众生灵见状，纷纷朝言悔与黄钰岚告别。

　　此刻，言悔还不知道，他这一去，与季殿就是生死别离。

　　半天后，雪狼乘风匆匆赶到挽天书院，对正在演武场与夏静秋打斗的季殿道：“不好了！妖族对言悔不满已久，准备在路上劫杀他与黄钰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