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雪》夏梦尼

4、第一夜（3）登场

　　Part5

　　在西园寺家黑白两色的客厅中，送客归来的山口先生站在绯月面前，一脸犹豫不决。
　　“你吞吞吐吐得做什么？”
　　“……绯月大人，有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提。”
　　“如果你认为该提就问，如果认为不该提就闭上你的嘴去做事，如果你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的话我还用你干嘛？”
　　“……”

　　“怎么了绯？你在生气？山口，你做了什么？”
　　楼梯口处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他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仔细看去，他的模样和西园寺绯月有几分相似：暗红色的短发淡漠地在眼睑前散成漂亮的流海，苍白倨傲的脸庞，红艳的唇……但所有这一切都在那双细眼的光彩中暗淡失色。
　　玫瑰色的眼眸，宛如两颗世界上最美丽的红宝石，闪耀着鲜红的火焰，美丽的让人炫目。
　　他缓缓拾级而下，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有节奏的响起，他的每一步无不在瞻显着高贵与优雅，就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驾临般华丽。
　　“出什么事了？”他又问。
　　“不，湛大人，我没有，我只是……”
　　“他只是对我新招徕的仆人有点意见。行了我知道了，这没你什么事，退下。”
　　“……是。”

　　湛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绯月：“我们并不缺仆人，为什么你要留下她？绯，不要自找麻烦。当初你留下凌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家不需要多余的人。”声音锐利，而又透着点点关心。
　　“绯月，明天就叫那个人回去。”

　　凌站在绯月身后面无表情的听着，在听到“多余的人”的时候，握着轮椅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紧，又立刻松了开来。
　　绯月一反方才的冰冷语调，换上了撒娇的语气：“阿湛，我不过是觉得日子过得有些太无趣了，想找点有意思的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你就让我留下她嘛。阿湛，好不好嘛，阿湛——”
　　被她称为阿湛的男子皱眉不语，略显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没有得到答复，她敏感地觉察出阿湛并没有让步的意思，语锋突地一转，颇为不客气地道：“湛，当初说好了你和大哥管公司的事，家里的事统统归我管的。那么，这个家里用谁不用谁，我说了算。这件事你不必再说，就这么定了，就这样。”
　　说罢，她赌气地鼓起两颊，双手交叠于胸前，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他以手抚额，露出你最厉害我怕了你了的无奈表情，放缓了语气问道：“她叫什么？来历可清楚？”
　　“芊芊，她叫星野芊芊。”
　　“她姓星野？”
　　“是，怎么？”
　　“……你还记得山口他以前的姓氏吗？”
　　闻言绯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狠狠一拍腿，“原来如此！我还想呢，他怎么突然在意起一个小姑娘来了。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要用她，我说了算，反对无效！”
　　“好吧，绯，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那么我不会再说什么。不过，你要小心。”他一边说一边用利剑般的视线瞟了眼她身后的凌，凌无动于衷。
　　随后，他走上前摸了摸绯月的头发，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温和的说道：“你早点睡吧，绯月，晚安。”
　　“晚安，阿湛。”她仰起小脸，一脸天真的表情，无神的眼睛似乎添了丝光彩，“啊~我真是期待明天呢。”
　　微微一笑，绯月坏坏地想，居然敢忘了我，哼哼，星野芊芊，看我怎么罚你！

　　绯月离去后，男子将身体埋进柔软的沙发中，单手支额，眉宇间似锁着无穷无尽的愁。
　　绯，当初是你提出遣散家仆，而且我们不是早已说好，再也不让任何无辜的人卷入这个旋涡了么？
　　不要胡来，绯，请你不要胡来。

　　他收回思绪，随手拣起其中一封信件，看了看信封表面的漆印，淡漠的表情微微动容，那是一条家族的族徽，这是贵族吸血鬼中数一数二的家族。信封上并没有注明寄信人，但他大略猜得到是谁寄的。淡漠的表情微微松动，他静静地想着，也只有那个人会在每年这个时候寄新年祝福给自己，少数早年和他相识而且活到现在的吸血鬼之一，一条家族的族长——一条麻远。
　　岁月如梭，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一年又到尽头。
　　那么，我们的生命什么时候才会到尽头呢？
　　漫长漫长的生命。

　　“湛大人，您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山口夫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他面前，接着说道，“别担心了，我看今天那孩子挺实诚的，不像个会惹祸的，我会把她带在身边好好看着她不让她有乱来的机会的。而且，难得绯月大人开口要人。您放心吧，湛大人，一切包在我老婆子的身上。”
　　“嗯，如此有劳你了。”西园寺湛放下手中的信件，客气地说道。
　　“您太客气了，湛大人。”她慈祥地笑着，目光似无意间瞟了眼桌上的信件，端着空托盘退了下去。

　　山口夫人知道，这位从海外归来的二少爷一向喜静，总是白天而息，夜落而作，一手包揽了西园寺家族所有的产业。犹记得当年看着他一步一步迈进这个家，那高雅华丽的姿容和倨傲淡漠的风采深深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不知谁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他是位天生的王者。]

　　Part6

　　在安顿好婆婆后，芊芊披着大衣，带上准备用来供奉的点心，冒着大雪向附近的寺庙走去。
　　站在山花向前的抱厦下，芊芊一眼就瞧见了在古朴寺庙里扫地的小住持。小住持刚满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即原住持大人说他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独立生活，放心地把这个寺庙交到他手上，夫妻二人双双周游世界去了。
　　——真是任性的父母哪。
　　也许正是因为对方的父母也都不在身边的缘故，芊芊和他很谈的来。

　　她走近他，礼貌的向对方打招呼：“住持大人，晚上好。”
　　“晚上好。”
　　“晚上好！小芊芊！”
　　吓！？
　　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响惊得芊芊魂都差点从嘴里飘出来了，她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着华丽和服长发过腰的女人正朝她扑来。
　　“扑倒小芊芊！”
　　芊芊：= =
　　——被华丽丽地扑倒
　　“琉……琉璃小姐！”-0-
　　“啊啦啊啦，好久不见啊芊芊，真是越长越可爱了，让我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琉璃小姐边说边脸贴脸在芊芊脸上蹭啊蹭，那模样十分亲密。
　　这时小住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琉璃小姐……请您稍微做些对的起您那身高档和服的行为，好吗？”
　　不用想象芊芊也知道小住持一定正满脸黑线地袖手旁观中。
　　琉璃小姐神秘一笑：“我说，与其担心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你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芊芊。”
　　“您说什么！？”他紧张地应了一句，看向芊芊，“你遇上麻烦了？”
　　“哪有？你听琉璃小姐乱说呢。琉璃小姐，请您不要总是欺负他了啦。”芊芊推了推琉璃，芊芊好不容易从‘魔爪’下逃开，鼓起腮帮子假装生气，小脸粉嫩粉嫩的十分可爱，“话说回来，为什么您会来这里呢？”
　　据她所知，这位身为占卜师的琉璃小姐极少走出自己开的店，总说什么人类的气息太混乱污浊，会影响她的占卜之类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琉璃笑得灿烂，用芊芊的话来说就是贼兮兮的，只听她说道，“因为我听到芊芊在呼唤我呀，而我的水晶球告诉我她在这里，我就来了。-0-”
　　= =
　　“琉璃小姐……”芊芊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再次抓住，趴上。
　　“什么？”
　　对着那张笑脸，芊芊彻底无语了。
　　为什么您就不能偶尔正常一点呢？

　　“对了，芊芊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
　　“我是来向神灵还愿的，因为今天我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了呢。”
　　“那太好了！”小住持诚心诚意地向她道贺。
　　“谢谢！”
　　在心里双手合十，芊芊默念，神啊，我没有欺骗你哦，虽然那个家的大小姐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模样，但真的真的是件很棒的工作呢。所以，感谢你，赐予我工作的神灵！
　　“是吗？工作很不错吗？”
　　不知为何，琉璃小姐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替她高兴的情绪，芊芊颇为讶异地看着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的琉璃，呆住，那一瞬间她早把之前希望对方正常的想法抛诸脑后了。
　　“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刚落，脸就被琉璃小姐拉着朝两边扯，“哎呀哎呀，不要那么紧张嘛，来，笑一个哟，芊芊。”
　　= =！
　　虽然被搞得云里雾里的，但看到那个贼兮兮的笑又回到了对方脸上，芊芊暗暗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琉璃脸上一闪而逝的担忧。
　　二人分开之前，琉璃凑到芊芊耳边喃喃道：“遇到麻烦的时候，不妨来找我。”
　　！？
　　尽管近在咫尺，芊芊却依然看不清她的眼神。
　　“嗯，我会的，谢谢您，琉璃小姐。”
　　“那么，快上茶吧-0-我说小小住持大人，你还要让客人在门口站多久啊-0-”
　　= =！！！

　　由于琉璃小姐的加入，在寺庙里芊芊度过了难得的快乐时光，对于这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琉璃小姐，芊芊是又亲近又欢喜的。可惜短暂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分离的时刻悄悄来临。
　　从寺庙回来刚一走到家，芊芊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天已经很黑了，屋里却没有一点亮光。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冲进去，芊芊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婆婆。
　　“婆婆！婆婆！”
　　似乎可以听见血液在体内冻结的声音，她连灯都顾不得开一下扑到婆婆身边，将婆婆拉进怀里边掐人中边急切地大喊：“快醒醒，婆婆！醒醒！！！”
　　呼吸困难，就连周遭的空气也显得分外稀薄，眼见着掐了十几下婆婆也没有醒转，芊芊没有哭，当机立断将她背起就要往医院去。
　　心脏疯狂得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膛。

　　“咳咳，咳咳……”
　　脚刚一踏出家门，背上突然响起的咳嗽声令芊芊喜出望外。
　　“婆婆！”
　　“……放我下来”
　　“我送你去医院。等一下，很快就到了。”
　　“不，我不去医院。只是贫血，孩子，不打紧的，听话，放我下来，不用去医院，快放我下来。”
　　背上的婆婆说着说着竟挣扎起来，芊芊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翼翼地放下她。
　　“真的……不要紧吗？”她一脸担忧地注视着婆婆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如果是担心钱的问题的话，我已经挣到钱了，可以去买药，买很多很多药，所以，婆婆，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这样，我们还是去医院……”
　　“不用！”婆婆竟是有些生气了，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我说不用就不用！去！去买药，这是上次的方子。”
　　“可是……”
　　“快去！哎你倒是快去呀！”
　　被婆婆推着朝门外走，芊芊无法，只得拽着药方一步一回头，“那……我去了哦，婆婆要不我把邻居大婶叫过来？”
　　“不用，这么晚人家早睡了，我一个人呆着没事，你快去快回。”
　　“……是。”

　　最后看一眼屋门口婆婆那张苍白的脸，芊芊掉头急急奔向附近的药店。
　　正值深夜，银雪肆虐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突然，一个妖娆的女人映入她的眼帘，芊芊略微好奇的同时脚步并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前跑去，就在即将跨过那个女人时，一只素白的手横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
　　芊芊一边喘气一边不耐地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后突然传来琉璃小姐的声音。
　　“不行的哟，那个孩子是我的人。”
　　芊芊诧异地回头：“琉璃小姐，您怎么在这里？”还有，什么叫你的人呀啊啊= =
　　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那个妖娆的陌生女人已经收回了手，红白分明的眼眸狠狠瞪了琉璃一眼，悻悻地转身离开。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琉璃小姐走上前，捧起她的小脸，表情少见的严肃，“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外面？”
　　“婆婆她的病又犯了，我去买药。啊，抱歉琉璃小姐，我赶时间，下次再和你聊，好吗？再见。” 说完再见，她飞奔而去。
　　“再见，小芊芊。”
　　风和雪载着琉璃小姐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要多留心，你婆婆她……”
　　后面的话语芊芊没有听到，虽然很失礼，但也顾不上了，此刻她满心的担忧——万一婆婆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又昏倒了怎么办？

　　“算了。”琉璃盯着芊芊远去的背影，把玩着一缕黑亮的长发，风雪中神色莫辨，“芊芊，这个世界比你所知的要复杂，吸血鬼啊狼人啊是存在的，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不知道，本身也是一种幸福吧……”

　　奔跑中的芊芊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放慢脚步回头看向刚才遇到那个奇怪女人和琉璃小姐的地方，没有人影。
　　她回过身继续朝前跑，边跑边捂住胸口。

　　为什么，心里如此的不安。

　　这个飘雪的夜，不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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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夜 我将继续向你展示一个甜美的梦
　　I’ll also show you a sweet dream next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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