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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那怪物牙齿没毒算我运气好,但那两个伤口几乎竖直穿透了整个左手臂,所幸没怎么伤到我的骨头和血管,不过还是糊了一胳膊血,刚扎上的绷带几乎很快就被血渗透。我又紧紧缠了一层,牙齿咬住绷带一角,绕了几个圈打成死结。

      斑很耐心,一直举着火折子帮我照明,等我终于止住出血后他才放下手。

      鬼鲛,你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

      看来斑少爷认识这玩意。我默认了斑的话。

      只是觉得很熟悉。斑那双红得发亮的“魔眼”环视了我们所在的墓室一圈,笃定地说:我来过这里。

      这墓这么老?战国人都倒过。我扶着地面站起身子,胡乱拍拍滚了一身的土,在火折子微弱的光下看到了身边密密麻麻的壁画和古朴的文字,那文字描述手法的诡异激得我一个寒颤。最可怕的是在这间墓室内,还有一个一米多高的九尾狐狸石像,第一眼看到就像活得一样!

      斑径直走到墙壁前,俯身去读那壁画,我也靠上去照猫画虎地一顿瞅,发现这和我之前待的那个房间里画不一样,这墙上的痕迹看起来居然是崭新的,就像刚刚刷上去似的。故事的主人公还是之前那只九尾狐,它和其它形状诡异的野兽缠斗,口吐某种球状态的力量,随便一个都能重建地表形态。九只野兽各显神通,落爪碎地、仰啸震天,它们所在的天地都是空无一物,也任由它们随意构建。

      神话里描述的精怪就是夸张,轻松便毁天灭地,我越看下去越觉得荒谬。

      世界开始出现人,村落也同雨后蘑菇一样一个一个冒出来,他们畏惧那些兽如同畏惧神明,每个人都匍匐在地,为首者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虔诚地献上贡品,竭力讨好喜怒无常的怪兽。

      再往后,人开始聚集起来,手中高举的东西替换成了熊熊火把,他们向兽砸过去任何尖锐的物体,齐心协力将它们驱逐出自己的家园。

      我以为这些触怒兽的人都不会落得好下场,但画中的兽们居然全都选择了离开,人们取得了“胜利”,村落里摩肩接踵,万人空巷,他们全部为兽的退让而欢呼庆贺。

      然后仿若历史重现,村落发生冲突、开始战争,人们相互厮杀,而在僻静之处的兽们全都冷眼旁观着一切,露出嘲讽的笑。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它们可能早就预料到今日局面,所以选择离开,作为真正遥远的“神袛”俯瞰人们自取灭亡。

      这面墙的最后一幕是那只最强大的九尾狐狸,它足下有一个渺小的人影,而它则在墙壁上睁着一双轻蔑又凶恶的红色竖瞳,也在发出微弱的光。

      我抬头去看坐落在壁画尽头的石像狐狸,它就像信奉佛学的僧侣那样打坐,神色平和,九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竖起。那双石刻的眼此刻和壁画上的狐狸重叠了,好像真的就在鲜活的、猩红的长着那样一双兽瞳,瞳孔深处是冷酷的智慧。

      ——这“九尾”就是墓主。

      斑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之前一直凝视着狐狸的眼睛,像透过它看到了斑的那双眼睛。再仔细一看,又不像了。

      斑少爷你说这墓主人……是头野兽?可能是我见识少,墓不埋人反而埋只狐狸,从来都没听说过。

      它们是创世之初就有的“尾兽”,按照尾巴数量分为一尾至九尾。斑娓娓道来,听他解释时我脑海中闪过之前他落在车上的那本书……好像是叫《九大尾兽》。

      那按斑少爷看,这个墓大概是什么时候的?

      我这时深刻发觉自己脑筋转不过来弯,迥异的壁画风格还有写实的雕刻手法根本看不出来建墓朝代,鸢先生这次选的墓好像另有深意。

      那当然是战国或者更早的墓了。斑说:我来过这里,我是战国人,这不是很好推测吗?

      啊?

      这结论下得这么简单,我目瞪口呆,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斑。

      只是……这里好像被不止一次重新改建过。

      斑被黑手套裹着的手指触到壁画最后一幕九尾的瞳孔上。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在火光映射下脸色愈发凝重。

      他把火把凑近了墙壁上的一串符号,问我:鬼鲛,你看这些是什么?

      那是红色的古老文字,满满充斥着原始时期的笨拙,巨大的信息量恨不得全部涵盖其中,所以看起来繁琐又诡异。我摇摇头,表示我看不懂。

      斑沉默了一会,才向我解释:我看得懂这些字。

      第一时间我没理解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说看得懂,和我看不懂,这中间有什么不同吗?我没学习过古代文字,而斑跟着鸢先生,是肯定对这些了如指掌的,这只是知识储备的区别……

      当我看到这些字时,甚至不用去思考,它们的意思就会出现在我脑中。斑笑了一声,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像是在说:我的暗示这么明显,再听不出来你就是愚蠢了。

      我当然不蠢,斑的态度令我微妙的不适。

      我语气有些冷:所以,斑少爷……就是说只有鸢先生和您这样的眼睛才能看懂这些文字吧。

      现在瞳字已经绝迹,没想到这个墓还有如此完整的瞳字记录。鸢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斑丝毫没介意我的态度转变,他细细地抚摸着被他称为“瞳字”的文字,红瞳扫过它的每个笔画,模样十分认真。

      我答不上来。我从不多想,也从不质疑鸢先生的任何一个决定,所以无法回答斑试探性的问题。

      瞳字是“瞳术文字”。斑自言自语般地说:是掌握秘术瞳术的家族自创文字,只有本族同血缘的人才能看懂。

      但这些瞳字痕迹新鲜,不可能是造墓的匠师们所留,时代差得久。我明白斑为什么会对瞳字感到惊奇了,他们一族现在已经灭亡,只有他和什么都藏在心底的鸢先生,他失忆,而鸢先生注定不会告诉他某些真相。但这些家传瞳字却告诉我们它们所留时间与现在相差不远,极有可能和这个家族的消失原因有关,难怪斑会大感兴趣。

      这是我们的误打误撞,还是鸢先生的……刻意为之?

      我听到斑低声读那瞳字:真伪倒置本末换,天人命破轮回判;阴阳两绝道行散,锁魂连环生死乱。

      他念完便不语,在火光落在他脸上参差不齐的阴影里,右眼在浓郁的黑暗中破开艳丽的红色,完全盖过光下黯淡的左眼,明亮夺目,莫名有几分惊悚。

      斑少爷?我唤斑,第一次有了这个人不真切存在的感觉。

      欲夺此门,寻阴弃阳。斑微微瞥了我一眼,接着读出了下一句话,之后便是时间略长的停顿,他好像陷入了思考中。

      在等着斑考虑的时候我也不愿干等着,决定先借着火光看看现在时间,抬手一看,真惨,腕表居然停了,一直指着一点十四分。我心疼,这可是以前鸢先生淘来的打折石英表,戴了几年时间一直很准,不久前调试过,质量还是挺好的,明明也没到电池没电的时候啊。

      表的结构精细,我这人大手大脚,怕越弄越坏,只能让起不到作用的表老老实实挂在我腕子上。准确时间不能确定,要是还在之前打了洞的那个墓室就好了,可以根据月亮位置来判断时刻。

      斑突兀地出声,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行,走之前咱先留个记号,斑少爷也有什么想留的留一下。

      看来斑是想清楚其中关节了。左手不能用,我把右手臂上的冲锋枪放下来,从腰带侧摸出一把小刀准备打个记号。斑也掏出了个本子在记东西,我想他应该是要把瞳字的内容记下来。

      我一笔一划地用力刻下:幺、幺、肆。

      114,纪念我的爱表停止的时间。

      滴答。轻微的一声,一颗冰凉的水珠划过我的手背,拖出冷而短促的一条痕迹。

      这地底下有水?我仰头,斑也发现了墓室里的水珠,抬高了火折子往天盖上照,在上面雕刻的纹路上,确确实实有悬着浑浊的几颗水滴,被地面重力无限拉长,摇摇欲坠地晃荡着。

      你仔细听。向来处事不惊的斑脸色也沉了下去。

      我听到了,斑少爷。我估计现在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

      一种野蛮的、疯狂的、势不可当的声音渐渐在空旷的墓室里愈发清晰,那是无情的自然力量。我甚至能想象出汹涌的水流掠夺土地、截断树木,地面也不堪它的冲击而轻微震动,它的强悍和威慑昭示着我和斑现在处境的不妙——

      外面现在在下暴雨,很可能引发山洪!

      我是看过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的,本来不该有雨,但是这种灾难性的暴雨居然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简直不讲道理,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要让我们葬命于此!

      快、快、快。赶紧离开这里!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冲/锋/枪,声嘶力竭地冲斑大喊。水逐渐由水滴聚成水帘,哗啦啦地凶狠地砸在地面破碎成四溅的水花,墓室随之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暴雨很快就要大量流入了!

      鬼鲛,跟紧我。斑头也不回也闯入了两条墓道之一。

      我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跟着明显知道什么的斑走我必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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