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人生》紫薯甜糕

19、99血滴珠

　　“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刚过17岁生辰。”那个跛脚的姑娘看着眼前这个美如冠玉的少年，特别是腰间红玉点缀的腰带，将他衬得格外俊朗，她心中思忖，他怎生得如此好看？

　　“还有一年姑娘就18了，那将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年龄。”

　　“不知公子是谁？”

　　“在下苍槐安，姑娘呢？”

　　“奈羽羡。”

　　“不知姑娘怎会一副乞丐打扮？”苍槐安就是因为她的打扮以及跛脚才注意到她。

　　“小时我的父母把我卖给了别人，我在那挨打受气，后来因为他们家的仇人找上门来，我才偷跑出来，没有去处，只好当了乞丐。”

　　“在下也是一人在江湖行走，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在下同行？”

　　“不了。”

　　“姑娘不愿意，在下也不强求，这是一些银子，你拿着。”

　　苍槐安往她手里塞了一些银子，就走了。

　　奈羽羡看着手里的银子，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苍槐安隐隐觉得有人跟着他，就闪到了一个草堆后，待看清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从草堆后走出来。

　　“姑娘不是说不与在下同行吗？为何跟着在下呢？”

　　“我怕给你添麻烦，但是现在我后悔了，在这里也是一辈子当个乞丐，不如和苍大哥一起。”

　　苍槐安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我可以唤你羽羡吗？”

　　“当然可以。”

　　奈羽羡跟着苍槐安离开了这里，路上，苍槐安的步子放的很慢，他知道奈羽羡走不快，所以处处照顾她，隔一段距离就要求到茶馆休息一下。

　　“苍大哥，你不必如此的。”

　　“羽羡，是苍大哥累了，再说，我们也没什么着急的啊！”

　　“好，苍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奈羽羡端起茶就往嘴里灌，苍槐安看着她如孩子般的模样，失声笑了出来。

　　“苍大哥，你怎么了？”

　　苍槐安忍住笑意，“没、没什么，羽羡，跟我来。”

　　奈羽羡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来到了一个布庄。

　　“羽羡，挑一件你喜欢的。”

　　“苍大哥，不用了，我不需要的。”

　　“试试这个吧！”

　　苍槐安直接拿来了一件软银曳地裙，和一件菊纹上衣外加月华锦衫。

　　奈羽羡接过衣裳，去后面换掉了自己的衣裳。

　　待奈羽羡出来时，苍槐安看到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奈羽羡，腰肢纤细，娇小玲珑。

　　“很适合你，掌柜的，就这个了。”

　　“苍大哥，真的不用了。”

　　“羽羡，走吧。”

　　奈羽羡被他拉走了，她看到苍槐安给了掌柜很多银子，具体多少，她也不知。

　　“苍大哥，我们要去哪儿？”

　　“不知，走到哪算哪吧。”

　　他们一路漂泊，途中遇到过几次袭击，都被苍槐安化解了，但是奈羽羡实在不知为何会有人来偷袭他们，有一次在茶楼里，奈羽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口问了苍槐安。

　　“苍大哥，为什么总有人要来杀害我们？是你的仇人吗？”

　　“这个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苍大哥，你是不是和别人有过节啊？”奈羽羡的声音越来越小。

　　“羽羡，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走吧。”

　　“哦。”奈羽羡隐隐觉得苍大哥隐瞒着什么。

　　又一次的袭击措手不及，奈羽羡受伤了，手臂上多了一道血淋林的伤口，奈羽羡强忍着不吭声，苍槐安小心的给她包扎伤口。

　　“苍大哥，要不我们先躲躲吧。”她的声音小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听到了一个字。

　　“好。”

　　奈羽羡顿时展开了笑容，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却听到了一个让她喜出望外的答案。

　　然后他们住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村里零零星星的有几户人家，实在挺清冷的，但是奈羽羡却很开心，这几个月来，她深深的喜欢上了苍槐安，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和苍槐安有一个温暖的小宅院，他们就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苍大哥，我好喜欢这里啊！这里好漂亮！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好不好？”

　　“羽羡喜欢就好。”

　　奈羽羡笑的更开心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苍槐安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这是奈羽羡最快乐的日子，苍槐安什么都依她，可是唯一不准她碰的就是他的腰带，那个上面缀着很多珠子的腰带，她有次偷偷的看过，上面有九十九颗珠子，鲜红似血，令人脊背发凉，所以奈羽羡再没碰过它。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怪人，时不时在他们家附近转悠，奈羽羡见过他几次，他经常拿着一把扇子，犹如一位谦谦君子，后来发现苍大哥曾经和他一同出去一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道伤口。

　　“苍大哥，你的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伤的。”

　　“是在我们家附近的那个人吧？你认识他？”

　　“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那他为何伤你？”

　　“老友见面切磋一下而已，你不要太担心了。”

　　奈羽羡知道他在搪塞自己，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能问出什么来，也就作罢了。

　　“对了，羽羡，你不要和他来往，我这个朋友整日疯言疯语的，竟说些胡话。”

　　“好。”奈羽羡对他的话也没太在意，自己不去招惹那人，那人难道还会主动招惹自己？

　　是会的。

　　奈羽羡没想到第二日那人就来了，当时苍槐安不在，那人就直接进到院子里，奈羽羡也对他的到来心生疑惑。

　　“奈姑娘，在下能和你聊几句吗？”

　　“抱歉，不太方便。”奈羽羡记得苍槐安的话。

　　“可是奈姑娘不想知道在下要和你聊什么吗？”

　　“不想。”奈羽羡对他的这种穷追不舍有些反感。

　　“奈姑娘不想知道苍槐安的过去吗？还请奈姑娘不要后悔。”

　　过去？苍大哥的过去又怎么了呢？不过苍大哥从来没说过关于自己以前的事。

　　“进来吧。”奈羽羡不知道她的行为会改变什么，但是如果她知道了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起码在她死前她一直是快乐的。

　　“苍槐安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有问过他。”

　　“他怎么说？”

　　“他说你是他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一年很久吗？”

　　“那你到底是谁？”

　　“如他所说，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那你怎么知道我姓奈？”

　　“关于苍槐安结识的姑娘我都了解。”

　　“苍大哥结识过很多姑娘吗？”一股醋意缓缓升了上来。

　　“很多，你是第一百零一个。”

　　“一百……零一……”奈羽羡的声音渐渐颤抖。

　　“怎么？很伤心？”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让你远离苍槐安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会杀了你！”

　　“不可能的！苍大哥不会这样做的！”

　　“有什么不可能？他都已经杀了之前的九十九个姑娘了！”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苍大哥说过你竟说些胡话！”

　　“骗没骗你不是你我说的算的，他腰带上最宝贵的血滴珠就是那些姑娘的心头血。”

　　“血滴珠？苍大哥……杀了九十九个姑娘？我是他结识的第一百零一个，那、那另一个呢？”奈羽羡的声音剧烈的颤抖起来。

　　“另一个？你还是去问你的苍大哥吧！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在下告辞。”

　　奈羽羡感到自己思绪很混乱，她不能相信这些话，她要问问苍大哥，苍大哥一定不会骗她！

　　可是她左等右等，迟迟不见苍槐安回来，她本打算一直等，可是她无数次睡去，又无数次惊醒，直到第二日凌晨，苍槐安才满脸憔悴的回来，还没等她先开口，苍槐安就先开口了。

　　“我知道江天屹来找过你。”

　　江天屹？自己昨日竟忘了问他姓名。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奈羽羡看着他憔悴的眼睛，里面装满了疲惫，竟有点不忍心开口。

　　“他说我是你认识的第一百零一个姑娘，还说你杀了之前的九十九个，这一定是编的，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我不会信的。”可是奈羽羡紧紧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一点变化。

　　“他说的是真的。”

　　这句话彻底浇灭了奈羽羡心里的所有希望，只要苍槐安说这是假的，哪怕是骗她，她都会信，可是他偏偏说了实话，这一次，奈羽羡十分痛恨实话。

　　“所以你也会杀了我？”

　　“我不知道。”

　　奈羽羡的心掉入了深渊，不知道指的是可能不会但也可能……会。

　　奈羽羡不想问为什么，原因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她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杀了九十九个，那另一个呢？”

　　“她是苏以安，我杀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她。”

　　为了她？杀了那么多人只为她一人？奈羽羡只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

　　“为什么？”

　　“她快死了，只有杀够一百个十八岁并且有残疾的姑娘才可以救她。”

　　“所以准确的来说我是第一百个？”

　　苍槐安没有说话。

　　“苍大哥，你给我讲讲你和那位名叫苏以安的姑娘之间的故事吧。”奈羽羡这才发现他们连名字都那么配。

　　“我和以安是青梅竹马，她十八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最多撑五年，找遍了所有的大夫都说没救，偶然碰到一位能人异士，说只有取一百个十八岁且有残疾的姑娘的心头血，凝成血滴珠，放在她身上，才能维持生命，所以我才这样做。”

　　“所以那日你问我多大，还让我跟着你，为的就是等到我年满十八？”

　　“是，今年是第五年。”

　　“你很爱她？”纵使她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

　　“是。”

　　终于，她听到了答案。

　　“好，我会在这一直生活，等我十八岁那天，你杀了我吧。”奈羽羡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冷静的说出这些。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没说过话，苍槐安整日在外，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之前的九十九个姑娘他没接触过，往往就是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可是和奈羽羡将近一年的相处，让他不舍得伤害这个单纯的姑娘。

　　奈羽羡整日在屋内坐着，魂不守舍，一日，江天屹又来找她。

　　“你还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你都知道了这些事情，为何还傻傻的待在这？”

　　“和你无关。”

　　“唉，痴情人啊！”

　　“你之前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想再有无辜的人死去啊！”

　　“仅仅是这？”

　　“不然呢？还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

　　“今日我来是和你告别的，我要离开这里了。”

　　“那你保重。”

　　屋内只留有奈羽羡一人暗暗神伤。

　　今日是奈羽羡的生辰，苍槐安站在门外，奈羽羡坐在屋内，他们想着关于他们的回忆，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少了彼此，他们的生命就少了某些东西。

　　奈羽羡等着苍槐安进来杀了自己，苍槐安等着苏以安活下来，两人就这样等着，太阳慢慢落下，余晖洒满大地。

　　“罢了，我再去找其他人，希望以安可以等到我找到另外一个，羽羡，我还是不舍得伤害你。”

　　苍槐安推门进去，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奈羽羡躺在血泊里，手腕处还在往外流血。

　　“苍大哥……”奈羽羡弱弱的呼唤他。

　　苍槐安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我在这。”

　　“苍大哥，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所以我来，苍大哥，我不恨你，你也别自责，我自愿的，因为奈羽羡喜欢苍槐安，她希望他一生幸福，苍大哥，后会无期……”

　　“羽羡！羽羡！”苍槐安怎么也想不到奈羽羡会如此做，他不想伤害她的啊！

　　对不起……

　　苍槐安取走了奈羽羡的心头血，制成了第一百个血滴珠……

　　苍槐安把奈羽羡葬在了他们家旁边。

　　“羽羡，苍大哥会回来陪你。”

　　大雨滂沱，苍槐安回到了苏宅，把血滴珠交给了那位能人异士。

　　“请您转告以安，槐安很爱她，可是他做错了事，他要去弥补那些错，请以安好好活着。”

　　苏以安慢慢好起来，可是却再也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苍槐安。

　　此时的苍槐安趴在奈羽羡的墓碑上，灌醉了自己。

　　“羽羡，我错了，我身上有太多命债，我不该活在这世上，我要去向那些死去的姑娘忏悔，而对于你，我有更多的罪，我伤了你的心，一个十八岁姑娘的心从此死去，羽羡，对不起，羽羡，我来陪你了，可是羽羡，原谅苍大哥不能爱你……”

　　雨点打在苍槐安的身上，他的身体渐渐冰凉，他死了……

　　从远处走来一人，是那位能人异士，他手中拿着那鲜红似血的血滴珠，在雨点的润泽下，愈发鲜艳。

　　“苍槐安，谁让你抢走了苏以安呢！我只能让以安忍受这五年病痛之苦，本来我是打算告诉你真相，让你内疚而死，谁知你先一步自杀了，这样也好，省的我自己动手了，哪有什么血滴珠救命，苍槐安，你还是太天真了，你放心的去吧，以安以后由我照顾。”

　　苍槐安的尸体躺在地上，手抓着奈羽羡的墓碑……

　　人皮面具落下，江天屹的脸上勾起一抹骇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