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十里琴歌》倚清秋

10、不惜珊瑚持与人

　　我是紫禁城里除了胤礽之外最高贵的皇子。论出身，他额娘是皇后，我母家一后一贵妃；他外家索额图，我外祖是遏必隆。如果不是他出生比我早，太子也可能会是我。

　　我可不想当太子，那把龙椅太难坐。我只想当个逍遥王爷，娶个漂亮福晋，生一大堆孩子。

　　我十一岁那年额娘就去了，之后一直是宜娘娘照顾我。宜娘娘还是贵人时住在我额娘的景仁宫里，她们俩感情很好。宜娘娘的儿子胤禟是我九哥，和我同岁，从小形影不离，双棒儿似的。

　　十五那年，皇阿玛给我们分了府。宜娘娘给我和九哥每人一个大三岁的通房丫头，皇子都是这样的。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后，我对女人不太感兴趣，有时间我更爱和大哥五哥他们去骑马、打猎、练布库。

　　九哥的府和八哥挨着，我去找九哥玩儿的时候，也偶尔会去八哥那。

　　八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没有母族的势力，全凭自己博得皇阿玛的赏识。对我们这些兄弟也很好。从小到大，我书读的不好，总是被其他哥哥笑话，只有他不，不但不取笑还会在下学后辅导我，免去我好多惩罚。八哥很谦和，从不摆哥哥的架子，每次随皇阿玛出去，回来都会仔细给我们讲路上的见闻。不像他们，耀武扬威的炫耀。八嫂虽泼辣，对我们却很爽快，好吃好玩的从不吝啬。

　　那天从宫里出来，九哥有急事找八哥往西郊的庄园去一趟，还要借他那的地契用一用。八哥说他和九哥先去，让我去找八嫂取了地契再来。

　　在八嫂屋里，我拿了地契刚要走，就听见外面有个姑娘在说话。声音很轻，却一直飘进我心里，痒痒的麻麻的。八嫂打发她的丫鬟请那姑娘进来，我往外走。就在门口，珠帘子一掀起的瞬间，我被定住了。

　　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那样的唇，那样的脸，轻轻俯身时黑缎子样的秀发，羊脂玉样的颈子，直直的闯进我眼里我心里。

　　八嫂走出来说这是她堂妹，我才回过神，人家还一直跪在地上。

　　八嫂说她是秀女，从盛京来的，要我照应。

　　我像个傻小子一样，慌慌张张的辞出来，一路上只念叨着她的名字：郭络罗琴歌。

　　到了地方，九哥问我是怎么了，我答不出，九哥说：“撞着什么了？”我暗想，是撞着仙女儿了。

　　连续半个月，我没事就找八哥去，转着磨磨想打听他家里的那位娇客。偏偏八哥忙的很，我想去找八嫂，可这话又没法说。

　　九哥最清楚我，看我整天心神不宁，就追着问。我吐口说了，他盯着我笑，说我对女人的筋终于搭上了。还说这事包他身上。

　　不久，九哥捎信给我说今天八哥在家无事，我推了和十三约好的赛马，仔细梳洗换了衣服。偏偏十四也要跟，我甩不掉把他也带上。

　　在书房和八哥九哥十四闲聊，不久九哥就说，开春儿这次选秀女，皇阿玛有意让宜娘娘和德娘娘主持，八哥说他府里住着个秀女，是八嫂的堂妹。九哥正巧接上，问到底八嫂的妹妹什么样？

　　八哥竟说他还没见过。想了想，说留我们吃饭。我一急，想跟八哥说请她出来见见，给九哥按住了。

　　开席时，八嫂说一会儿要引见她的妹妹，我的杯子险些落地。吃了什么喝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会儿，她来了，带着说不出名字的馨香。仔细装扮过的她，那么纯洁美丽，让人不敢呼吸，怕一喘气她就羽化飞天了。每个人都为她倾倒，八哥先回神，敬她一杯酒。

　　八嫂把她安排到十四的身边坐，我真嫉妒十四。

　　八嫂叫她带了琵琶，让她弹唱。

　　我听她莺声燕语，唱的想必也好听。她一开口，我们都震住了。那么缠绵的曲调，那么美歌词，我们做梦也不会梦见的歌声，随着琵琶伴奏流淌出来。我醉了，曲子结束时，还不能醒来。

　　她要走，我好舍不得，撒谎说去方便，跑着追出来。她走的不快，我很快就赶上了。她和八嫂一点也不一样，那么甜美温柔，看我一头汗还给了我手帕。我擦完赶紧收怀里，这是她第一次给我的东西，要保留起来。她说那曲子叫《流光飞舞》，我觉的这个词形容月下灯前的她更合适。

　　路那么短，一会儿就走到了，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

　　回去时九哥不免要调笑我，八哥八嫂都笑，只有十四傻傻的不明白，还问我是不是拉肚子。

　　之后，就快过年。我管不住自己的腿，总往八哥家走。八哥很高兴我去，还留吃饭，可八嫂那里去的太频不像样，我就叫顺喜买通八嫂屋里的小丫头，她在时知会我，我再去。

　　有一次正碰上她们吃饭，我坐下拿起她手里的筷子用，这是特别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对于皇子的我来说，更不可能发生，但我就那么做了，我想告诉她我的意思。

　　八嫂出去了，我独自面对她时就紧张。我抱了她，给她戴了从皇阿奶那里求来的手镯，那镯子很珍贵，是我求了不知几次，最后说要给自己未来福晋的，皇阿奶才留恋不舍的给。我说我把她定下来了。

　　我永远忘不了她那时的样子。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正月里她病了，还从八哥家搬了出来。我问八哥她搬去哪里？八哥说她也许是岀痘，不让我去看。况且她的秀女身份不易见男宾。

　　我不知道八哥什么意思，但九哥说让我忍忍。我把准备好的补品交八哥代转，就在家里等。过完十五，八嫂从宫里出来以后，我才见到她。

　　八哥说的对，秀女与皇子私交，有损她的清誉，我是要娶她的，为了这个，我可以忍，尽量不去，实在忍耐不住再去。每次去我都要说很多话，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她就那么细细的听，微微的笑，让我觉得就是这样一辈子也很幸福！

　　她进宫了，我托宜娘娘出面打点，尽量安排她住的好些，别受为难，分组时把她那一旗安排为
　　宜娘娘选看，求宜娘娘想办法让皇阿玛把她指给我。

　　我以为一切都好了，只要等着旨意的时候，混蛋胤礽和秀女偷情，败露之后皇阿玛迁怒宜娘娘德娘娘，她们被罚思过。选看的主持变成了皇阿奶。这回我可傻眼了。皇阿奶眼里的女子好坏，只有出身，可琴歌的阿玛真是个小官，皇阿奶是看也不会看她一眼的。

　　好在还有惠娘娘，她是八哥的养母，我求八哥去求她，八哥去了。惠娘娘真的帮了大忙。

　　琴歌终于被指给我，虽然是侧福晋，我不能不知足，在我心里只有她、只对她好，在家里我保护她不受欺负。

　　我投入全部的热情，准备我们的婚礼。新房是我亲自监督布置的。一切用品都要她曾经告诉过我的式样。给她房里的下人，都是府里最勤快最老实的包衣。因为婚礼之前不让见面，我就把所有思念，变成对未来美满生活的设想。有了希望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那天我从外面回来，看见琴歌呆呆的站在我的府门外。我以为她是想我来看我的，但她一脸惊惧的样子让我不知所措。很明显的敷衍，词不达意的谈话，直到她的马车走远了我还是不明白

　　她是怎么了。难道她后悔了？不想嫁我了？

　　这种揣测一直折磨着我，直到婚礼那天都在害怕红盖头下的不是她。掀了盖头，我的心才放下，她真的是我的女人了。

　　我把我的人、我的家都交给她。

　　她做的很好，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在宗亲里广结善缘，亲贵家的福晋们都夸她，连皇阿奶都
　　说我娶了个好媳妇。她对我温柔贤惠，凡事以我为重，曲意承欢，时时让我开心。成婚以来，我们和和美美，不知多少人羡慕。

　　这样美好的她，我想时刻放在身边，又怕别人看见，不知藏在哪里才好。更怕那个毫无人性的疯子老二觊觎。不，我不会给他机会，我要保护她，绝不重蹈九哥的覆辙！

　　她平安的从宫里过年回来，我松了口气，甜蜜的过日子。这种甜蜜却被那件事冲散了。

　　那个叫石榴的丫鬟真是个意外。

　　我跟九哥喝的大醉，回来找琴歌，才想起她奉旨进宫了。没有她的屋子太冷清，就去了前边儿。在书房，我燥热难耐，很想要女人，知道是在九哥家喝的鹿血药酒上劲儿了。一个丫鬟正伺候我喝水，我就拉她来纾解。

　　事后明明让顺喜送了药去，可她却怀孕了，怀孕也没什么，再煎一碗药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琴歌的表现，分了院子，报了宫里。那么的处之泰然、恰到好处、面面俱到。对我也像平常一样，什么都不提起，什么也不表示。

　　我很矛盾，如果她像八嫂那样，容不下我的通房丫头，我会很反感。可她表现的过分大度，大度到丝毫不在乎，我又很失望，甚至恼火！

　　九哥说：“天底下没有不妒忌的女人，只是聪明不聪明罢了。如果你的女人真的不妒忌，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还太小，不识情滋味；二，就是她不爱你。二者的共同点，都是你没有得到她的心。”

　　我听了很不舒服，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例子太多，看看我们的那些母妃就知道了。

　　九哥笑我“人都是你的了，一辈子跑不了，心有什么重要？她不妒忌更好，要真像八嫂那样，你不遭殃？”

　　九哥这样的花花太岁，当然不知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我得到了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我想让她把心交给我。

　　九哥问我：“女人心很脆弱的，易痛也易碎。你若拥有了她的心，能保证它不受伤害么？”

　　我会尽我所能，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叫她心痛。

　　九哥鄙夷的说我毁了，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