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能见鬼》五伍长

4、有缘

　　大理寺坐北朝南，周围廊坊对称而建，以台阶式分为大中小三堂，庭院内部，一棵桃树如日中天，浓密茂盛。

　　日光从朱红色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洒在地上，墙角摆放着一溜儿原木色书架，整齐放置着凌乱有序的案宗，书案上随意摆放着青碧玉镶白玉墨床和青田黄石雕兽书镇纸，笔墨纸砚皆是精品。

　　温式之刚看了几页卷宗，唐学仕就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吼道：“温式之，昨日为何坑我。”

　　温式之捏了捏眉头，道：“我让你去畅音阁打探消息，你自作主张去做贼，这也叫我坑你？”

　　唐学仕昂首挺胸，辩驳道：“不是你说的不要被人察觉，若不是你开口求我，本公子堂堂大理寺少卿怎么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前几日得到消息，畅音阁与朝堂上贪污受贿有关，原是想着唐学仕身份高贵且不学无术，官场上人人恭维却又不重视他，让他打探再合适不过了，谁能想到他行事这般不靠谱。

　　温式之一口老血梗在心头，气极而笑道：“你来大理寺当值也有一旬了，每日将近午时才应卯，申时就走，我可曾说过你什么，不过让你打探个消息，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再者说，哪家做贼像你这般光天化日之下爬墙。”

　　唐学仕呲牙咧嘴道：“你管我，反正你交代我的事都已办妥了。”

　　温式之颔首道：“户部的李信嗣？我已经找人去查他了，没想到户部都牵扯进去了。”

　　唐学仕呛声道：“朝堂上官官相护，我看不止一个户部。”

　　温式之露出和善的笑容：“唐二，再帮我一个忙。”

　　热气氤氲，宋意端着比自己的脸还大的碗，手里的勺子来回搅拌，碗里的馄炖却半点不见少。

　　“客官，咱家的馄炖可是不合您胃口？您在这儿都有大半个时辰了，对面的客人都走了三波，您一直在这儿占着座也耽误咱家生意。”馄饨摊的老板拎着勺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宋意愣神，带着歉意道：“对不住，我吃完便走。”

　　老板看宋意如此识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从大锅里舀出一勺热水添进宋意晚内，嘴里哼哼两句：“馄饨还是热的好吃。”

　　宋意大受感动，对着老板连连道谢。

　　小六剔着牙脚步轻快转过拐角，心里面美滋滋地哼着歌，昨日来了个阔绰的客人，打赏的赢钱都顶他半月的工钱了。

　　快到畅音阁时，小六祈祷着今日还能碰见大方的客人。

　　“哎呀，这不昨日的小哥？”一道身影突然窜至而来。

　　小六打眼一看，正是昨日给自家老板看病大夫的兄弟。

　　呸，穷鬼，小六不屑撇撇嘴，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宋意搭上小六肩膀，仿若没有看见小六的臭脸乐呵呵道：“相逢即是缘，小哥还未吃饭吧？来来来，小弟请你吃馄饨。”

　　小六用力挣脱，却发现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如龙爪虎钳，摆脱不掉。

　　宋意把小六拽至馄饨摊，高声道：“老板，再下碗馄饨。”

　　小六涨红着脸抗拒道：“我都吃过饭了，不吃。”

　　宋意按着小六坐下，不容抗拒道：“这家馄饨是真的好吃，小哥不用给兄弟省钱，不过一碗馄饨小弟还是付得起的。”

　　小六闻言大呸一声，嫌弃道：“你吃过多少好东西，不过一破摊子，还能好吃到哪儿去。”

　　恰好老板端着下好的馄饨过来，听到小六所言，把碗重重放到桌子上，瓮声瓮气道：“我老牛做馄饨做了二十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说我的馄饨不好吃的，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吃。”

　　小六看着老板壮如牛山的身板，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没说不好吃呀。”

　　牛才弯下腰，鼻子里出来的热气都喷到了小六脸上，眼睛瞪着他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六身体向后仰，一张脸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说的是这里的馄饨好吃，好吃。”

　　牛才直起身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你吃了吗就说好吃。”

　　小六端过碗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拉，嘴里含糊道：“这不吃着呢。”

　　牛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

　　宋意内心暗笑，脸上却不显道：“有手艺的大师脾气总是不好，可见这家馄饨多好吃。”

　　小六艰难的把嘴里的馄饨咽下，指着宋意道：“我呸，我信你个鬼，你昨日还说帮我拿东西，结果到官房一去不回。”

　　宋意打哈哈道：“正是觉得对不住小哥，这才向你道歉。”

　　小六哼唧两声没理她，侧过身子继续吃他的馄饨。

　　宋意挠挠脸皮，轻咳一声语气夸张道：“说来，昨日我在后院还遇见一位迷路的客人，还把他送回前院呢，那客人穿金戴银的，看起来身份不凡。”

　　小六吃饭的动作慢了些，支着耳朵听。

　　宋意咧嘴笑了笑继续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戏台子，昨天唱戏的也不知是哪位高人，唱的真好。”

　　小六转过身来，插嘴道：“她算什么，我们白老板唱功更是一绝，可惜你是听不到的。”

　　宋意好奇道：“为何？”

　　小六斜睨她一眼，语气里遮掩不住的嫌弃：“你一普通百姓怎么能听到，你能见他一面已经是祖坟里冒青烟了。”

　　宋意干笑两声，内心却极度无语，这未免太过追捧了。

　　小六低下头凑过去说：“我们白老板虽说是唱功绝佳，可说起来还是月娘最好，只是可惜了......”

　　宋意跟着凑过去低声道：“可惜什么？莫不是已经收山了？”

　　小六讳莫如深地摇摇头，右手在脖子里轻轻一划，舌头吐出拉长，道：“上吊自杀了。”

　　宋意眉头一跳，直觉这个月娘就是连月儿，追问道：“然后呢？”

　　小六不客气道：“然后死了，还能怎样？总不能还变成鬼啊？”

　　宋意闭嘴不言，暗自吐槽道：可不变成鬼了吗？

　　小六摸了摸肚子，看着碗里还剩下的几个馄饨发愁。

　　宋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浪费粮食总归不好的，你就当是午饭，喝点汤，把它们顺下去。”

　　宋意继续问道：“如此说来，月娘果真可惜，那你可知她为何自杀？”

　　小六满不在乎道：“这谁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明明大受欢迎，却想不开，啧，若不是刚好怜衣姑娘刚好出师，接替她成了台柱，畅音阁差点毁在她手上。”

　　宋意打岔道：“怜衣姑娘？”

　　小六点点头：“怜衣姑娘说话温柔，长得也漂亮，只是他们这些上台的单独一个院子，与我们也不大往来。”

　　宋意看小六已经吃完馄饨，马上问出关键问题：“那你可知道月娘死后葬在哪里？”

　　小六打个饱嗝，顺嘴道：“自然被葬在无名山上，若非白老板善心，不然她无父无母的除了乱葬岗还能在哪儿。”

　　小六站起身子，对着宋意摆摆手道：“我要去当值了，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今儿谢谢你的馄饨，赶明儿你六哥发财了请你去饭馆搓一顿。”

　　宋意一边掏钱付账一边应和道：“那先谢谢六哥了。”

　　无名山呐，听着不像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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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学校门口有个卖酸汤水饺的大叔，有次跟室友去他家吃饭，刚好胃口不好，就吃了几个饺子，大叔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合我胃口，死活不收我的钱，跟他解释都不行，还说下次我吃完了再收钱，可惜后来校门整改，大叔不干了，可爱又好心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