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倾都》江东生

13、第十三章

　　“你去生火，啊不不，我来，我抓完鱼马上来。”傅渊之拦住了准备钻木取火的秦琤，决定一切事情由他亲力亲为。秦琤闻言也不跟他客气，放下了手中的木头看他捉鱼。
　　捉鱼是秦琤在小时候跟阮沈临学会的一门技能，十多年没动过手了不免有些生疏，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捉了五六条鱼，然后去生火。秦琤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帮忙的意思。傅渊之在心里骂着他。
　　秦琤是不知道该怎么上去跟他讲话，好像从他掉下来那一刻，某些情绪就在隐隐发生变化。傅渊之可能不以为然，但秦琤感觉他只要伸出了手，就是踏进了一个不知名领域，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
　　“好了，吃吧。”傅渊之还没做过这种事儿，提醒了发呆的秦琤一句就自己吃着，暗想着这事情真苦也难为自己做得来。
　　秦琤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然后坐在他的对面，他也不怕不干净，咬了一口鱼发现意外的好吃，想等回宫了让人专门捉鱼烤。两个人吃的斯里慢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他们的吃相看起来优雅无比，仿佛这几条鱼就是满汉全席。
　　他们掉下来后秦琤把傅渊之从水里带了出来，底下是一片树林，旁边有山洞。因为临水不是封闭环境所以空气很好，吃喝也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可纸鸢的病还没大好，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成顽疾了。秦琤不禁担忧起来，眼见太阳快落山了，温度开始下降，也不知道纸鸢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他抬头一看，发现傅渊之正垂眸小口吃着第二条鱼，脸色看上去十分平静，四号不担心现在的处境。
　　秦琤：“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
　　傅渊之：“我就算不下来那群人也不会放过我，而且我挺希望和陛下在一起的。”
　　秦琤：“可你这样很危险。”秦琤说完突然就想到纸鸢问他会不会水，估计那时候她应该就知道了不会有危险吧。秦琤叹气，不知道该怪她太细心还是怪自己失了分寸。
　　“若是有危险，就当是和陛下殉情好了。能有陛下陪着，我也死而无憾了。”傅渊之情深义重的说出一番话，又让秦琤愣住了。但是秦琤反应过来后就感觉傅渊之像是想拉他一起死。
　　秦琤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是没有再跟傅渊之讲话，二人吃完了剩下的几条鱼后就在火堆旁边躺下，秦琤不太放心他就把大氅拿给他盖上。傅渊之显然是没想到一个举动能让秦琤如此关心他，或许是这一跳刚好就跳到他心中的点了吧。
　　傅渊之受宠若惊地拉住秦琤的手腕，说：“我睡不着就不用了，今晚我守夜，陛下您才得好好休息。”
　　秦琤斜睨了他一眼：“我也不用。”
　　二人又一同坐到了山洞口，这倒让他们想起了在将军亭的那个晚上。相比于那时，他们现在的心态倒是好得多。
　　“谢谢你啊。”秦琤把大氅披在傅渊之身上，傅渊之没有再推拒。
　　“没关系，能活着就好了。”傅渊之感觉此刻很适合煽情，却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想顺着秦琤的意思说，一想就发现：他与秦琤周旋的那么多话无一不来自于秦琤的怀疑，而从未有过其他情感的交流，而他好像除了疑心病，对他的一切——性格、习惯、身世、过去的生活都一无所知。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他柔声开口道：“陛下看起来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有吗？”秦琤又自顾自的点了头。
　　“有啊，您看您之前对我爱搭不理，现在都愿意给我披衣裳了。”傅渊之在秦琤的视线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秦琤看他笑眯眯的模样，好像对于他的变化很高兴。他没有反驳他，毕竟事实摆在那儿，他也不能再狡辩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变化，他并不打算那么快就去寻求答案。他凑近傅渊之轻声说：“朕不过是表达一下对爱妃舍生陪死的感激，有何不妥？”秦琤一只手抓住了大氅。
　　傅渊之为了保暖不得不使劲儿摇头说并无不妥，并对于秦琤并不打算跟他多说些什么而有些失望。秦琤挑眉看着傅渊之护犊似的举动，直接把他整个人搂到了怀里，头搁在他额上道：“我也冷。”傅渊之还以为秦琤会强制性的拿回大氅，谁想的到短短几个时辰人都跟变了个似的，傅渊之想着现在收益颇丰，这几日不如就少装模作样了？也省的自己累。
　　秦琤搂着傅渊之的时候也不忘注意周围的情况，毕竟危险大多发生在夜晚。幸好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中就有感觉灵敏一条，不然——秦琤扶起了被他冷不防推倒在地上的傅渊之，然后去捡起那只箭掰断。傅渊之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断箭，箭尾处有两圈白色的刻痕——是阮沈临。箭是冲着秦琤去的，他是想试探下进展还是终于沉不住气了？傅渊之冷笑一声，然后被秦琤拉着走了。
　　“走，这里不安全了。”
　　到了山洞口傅渊之很及时的说了句：“现在月末，月亮西升，往冠京要南下，向左走。”秦琤知道该如何走，但还是在心里暗夸傅渊之聪明。
　　“我们总得休息休息。”秦琤说，但是附近除了那个山洞也没别的地方能落脚。“不能一直走下去，不然还没被杀死就先饿死了。”
　　傅渊之：“我从中午到下午已经睡够了。”
　　秦琤：“……”这是故意气他的吗？
　　傅渊之：“有我在饿不死。我可以捉鱼，勉强还能打几只兔子——如果有的话。”傅渊之安慰着秦琤，他也知道对方一定感受不到自己被安慰了。
　　秦琤无话可说，两人只好继续朝前走，累了就在江边坐一会儿。秦琤和傅渊之一路上讲着悄悄话，因为他们一直都注意到树林里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并且一致认为是方才放箭的人，但那人却只是跟踪又迟迟不出手，秦琤有些困惑依旧小心为上，傅渊之则知道是阮沈临不敢再动手了。
　　“不走了。”随着傅渊之的脚步停下，树林里的人也静下来，“你去找几块木头。”他指使起秦琤到时得心应手，所谓物尽其用嘛。
　　秦琤用一副“你怎么还命令起我来了”的不爽的眼神看了傅渊之好一会儿，然后乖乖地去找木材，顺便在心里骂自己曾经坐怀不乱的人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心意浮动。
　　傅渊之照例捉了几条鱼，秦琤对于未来几日伙食都是鱼并没有意见，毕竟他很少吃乡村野味，而且烤鱼味道的确很不错。二人吃干抹净了几条鱼后，秦琤实在抵抗不住席卷而来困意就睡了，傅渊之给他盖上大氅后就走到了树林前，对着一片阴森道：
　　“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