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48、第 148 章

　　太阳越升越高，耀眼的阳光照进韩府里，花厅里站满了下人，各个挎着包裹，吵吵嚷嚷，没个安静。

　　冯管事、汀兰垂着手，木着脸，站在花厅的石阶边上。

　　不一会儿，她们就等到了从内院缓缓而来的瑾英，只见她的身后只带着夏梅，花厅里倒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瑾英径直走了出来，夏梅和汀兰立刻搬了张圈椅放在花厅门廊前，她便坐了上去。

　　“听外头的先生说，今日宜出行，想着大伙儿是高高兴兴地进府，自然要平平安安地回去，故而和老爷商量了一番，今日便送各位回庆云府，各位在我家韩家操劳多日，临走之际，我让汀兰准备了份赏钱，人人都有份。”

　　这话一出，像是炸开了锅，底下的人像是嗡嗡的蜜蜂，交头接耳说个没完，还有大胆地直接冲着瑾英道：“夫人，何必这般着急，况且我等都愿意留在府上帮忙的。”

　　随即好几个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是啊。”

　　下头七嘴八舌地叫嚷着，说什么的都有，有想留下的，有要收拾东西的……，不一而足。

　　站在石阶边上的冯管事和汀兰见着，纷纷皱眉，冯管事刚想叫安静，就瞥见管家娘子伸出一只手，随后，夏梅递了一只茶碗过去，她也不喝，只是将茶碗重重地掷于身边的圆凳上。

　　“哐”的一声，整个院子立时安静了下来。

　　“前些日子老爷还和今上说起府里的事来，说来，各位都是今上府邸的旧人，该知道这有‘借’必要‘还’的，既然如此，到不必在意纠结什么时候回去，今个儿既然是好日子，就今儿个回去正正好。”说完，她转头给了夏梅一个眼色，夏梅会意，绕过照壁往外走。

　　不一会儿，夏梅才又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队穿着五城兵马司士兵服的人，领头的是个精壮的男子，精神抖擞地朝着瑾英抱拳，道：“夫人。”

　　瑾英立时起身，微微笑着道：“因着家里的马车不足，人手也不足，有劳各位，帮着我们府上将人送庆云府吧。”

　　领头的男子赶紧道：“夫人放心，我们已带了兵马司的马车来，定安全将人送回庆云府。”

　　瑾英笑着颔首，随即，对冯管事和汀兰道：“汀兰按着顺序发赏银吧，冯管事将领完赏银的人都带出去马车，到时候领头回庆云府吧。”

　　冯管事和汀兰赶紧说了个“是”，瑾英微微点点头，转身带着夏梅回了内院。

　　底下的人早就被这主家一连串的事儿给吓住了，先是搬出了今上，又是叫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下大家都安静地不敢动弹。

　　汀兰清了清嗓子，走到石阶中央，后头跟着两个拿着托盘的小丫鬟。

　　“石榴。”

　　那个叫石榴的丫鬟，见汀兰叫自己，立刻呆住了，身边所有人都望向了她，她有些不知所措，在汀兰叫的第二声后，才抖着腿从后排走到前面去。

　　汀兰递了个荷包到她手里，温和地说道：“这是你的赏银，拿去吧。”

　　石榴看着手里的荷包，心里有些激动，她进府许久了，可是管事嬷嬷们昧了她的月例，她就没拿到过银子，至于走不走她是无所谓的，我老娘子都在庆云府，而来这些日子被管事嬷嬷盘剥的身无分文，由其想家人，恨不得早些回去，她立刻蹲福，转身由着汀兰身边的丫鬟带着，绕过照壁，去了前院停靠马车的廊道。

　　“荷花”
　　“宝兰”
　　“竹齐”
　　……

　　丫鬟们一个个上前领了赏银就出了府，不一会儿走了大半的人，原先还犹豫的人见前头的人走了，便也跟着走了，随后，小厮们也领了赏钱出了花厅，最后是嬷嬷和管事们。

　　管事们自然心里有盘账，主家这样精干，他们也担心捞不着油水的，既然如此，强硬留下也不过是有口吃的，便拿了赏银也出了花厅。

　　只剩下几个嬷嬷还耿着脖子，不肯离开，但也不提要求，只是站在原地不接银子。她们进府就捞了不少油水回去，如今自然想着留下，回去没有主子的庆云府，本就不需几个嬷嬷，守着冷灶不如留着韩家，她们是今上的旧仆，她们可不信韩家能拿她们怎么样。

　　汀兰见她们五个站在下头，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冷笑一声，也不多劝，只是让小丫鬟将托盘拿回账房，对着那领头的军爷道：“有劳军爷了，现在可以走了。”

　　那军爷瞥了眼站在下头，对着他们视而不见的几个嬷嬷，也当作不知，对着汀兰说了声“好。”转身出了花厅。

　　冯管事早已在门口候着了，他数了一圈发现几个爱闹事的嬷嬷们没有到，刚要发问，就见领头的军爷和汀兰出来了。

　　汀兰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冯管事听了，频频皱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进去同她们说说吧。”

　　“大管事还是领头带着其他人先走吧，您还得回去同庆云府的家人说一声，夫人说了，如今府里事儿多，您最好能晚膳前回来。”汀兰小声道。

　　冯管事倒是很佩服主家的果断，既然主家觉得那些个嬷嬷都不是什么问题，他也有好些事儿也回去处理，便对着汀兰拱拱手，转身走到领头军爷身边说了几句。

　　汀兰看着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前头的马车由着五城兵马司的军爷领着往前走了，而冯管事站在边上看着马车慢慢走，便转身进府。

　　汀兰刚跨进大门门栏，就瞧着两个嬷嬷挎着包裹急匆匆地往外跑，见着她进来，还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跨出门栏，冯管事见了，上前安排他们进了最后一辆马车里。

　　汀兰也没回头看一眼，跨进门栏，正好见着贵生站着门口看着，便问：“夫人说了，冯管事怕是到晚膳时才会回来，你先帮着看着前院，等冯管事回来，你同他一道帮着把前院的事儿给理了。”

　　贵生看着马车“隆隆”地往前走，点点头，问道：“那三个嬷嬷怎么办？她们可还站着花厅里呢。”

　　汀兰有些腻味这些看不懂眼色的人，若不是因着是今上的旧仆，她定然发卖了这些个不懂规矩的，她微蹙眉，道：“我进去和夫人说一声，你看好门房，免得人偷偷溜出去。”

　　“行。”贵生干脆地应了一声，叫了个小厮进去盯着那些个嬷嬷。

　　汀兰见无事，抬脚就往里走，经过照壁，瞥了那些个站着的嬷嬷，就往里走，也不多说些什么。

　　正院里，韩尤氏忧心忡忡地问瑾英今日送走今上旧仆之事，她一早在正院就见了好几个嬷嬷丫鬟，得知瑾英要立马送了她们回去，她心底自然也是不愿意留这些祸根在的，且不说这些人是今上的旧仆需敬着些，更何况他们的卖身契都在庆云府，若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岔子，可就有麻烦了，所以她把管家之事都交给瑾英，自己没有管家之权为由，将她们都打发了。

　　好在，瑾英将人送走之时没叫了她去，可她还是心痒想知道前头的情形，叫了个小丫鬟去瞧了瞧，结果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直说什么，花厅里聚满了人吵吵嚷嚷，夫人都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云云，唬得她立时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直到瑾英进院，才赶忙拉了她进屋问话。

　　等瑾英把自个人的安排说了之后，韩尤氏还是有些担心，直让人去瞧进展，等到小丫鬟带着汀兰进屋，她赶紧问道：“怎么样？人都走了没？”

　　汀兰见婆母起身看着自己，赶紧回道：“只剩管丫鬟的许嬷嬷，管灶台的刘嬷嬷和管外院清扫的葛嬷嬷还在花厅。”

　　“这？”韩尤氏蹙着眉头，道：“她们不走，难道想留下不成？”

　　瑾英倒不甚慌张，今上的庆云府如今没了主家，自然成了空府，只是里头的人伺候过今上的自然不能随意发卖。这些人肯来韩府，显然是打了别的主意，只不过，她们若是安分守己，自己也肯给她们个体面留在府里，只是她们膝盖这般硬，见了主家都不肯跪下，那就万万不能留。

　　瑾英放下手里的茶碗，对着汀兰道：“你让贵生去趟庆云府，跟府里的大管事说一声，就说人是全乎的出来自然得全乎的回去，三个嬷嬷怕是没见着庆云府的马车不肯离开，劳烦他们派人来接一接。”

　　汀兰说了个“是”，屈了屈膝，出了屋子。

　　韩尤氏听了瑾英这话，默不作声，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气，在屋内走来走去。

　　日头西斜，阳光照着行道树拉着长长的影子，路边的行人都纷纷往家赶，有两辆马车从外头缓缓驶进韩家。

　　贵生早就接了信儿，在马厩旁等着，见冯管事下了马车，赶忙上前扶了他下来。

　　冯管事见状，愣了一下，倒是由着贵生扶着，他转身扶了上面的一个中年男子下车，并对贵生道：“这是庆云府的大管事。”

　　贵生一听是贵人，赶紧拱手道：“见过大管事，真是麻烦您亲自过来。”

　　那大管事刚刚自然瞧见贵生扶着自家幼弟下车，心里倒是高看了自家幼弟一眼，当初韩绍谦住在四皇子府上时，他也是派人伺候过的，自然知道今上同韩绍谦的情谊。这回他能留在韩府，倒是出了一家子的意料，他有这本事自己也替他高兴。

　　“不必多礼，那三个嬷嬷呢？带我瞧瞧吧。”

　　贵生到底有些惶恐今上身边的人，对着冯管事低声问道：“可要我禀报一声夫人？”

　　还没等冯管事答话，那穿着暗纹蓝袍的大管事赶紧摆手，道：“不过是桩小事，哪里还需惊动主家。”说完，抬脚就往里走。

　　贵生赶紧快步上前，领着大管事去了花厅。

　　有了大管事在场，三个嬷嬷像是拔了牙的老虎，蔫蔫地跟着来人回了庆云府，不敢多辩解。

　　而瑾英在晚膳时，听汀兰报了这个信儿，只说了句，“知道了。”倒是韩尤氏听了，直说“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