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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大魏康嘉四十九年,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惨淡的乌云下雪花飞舞。但是人们并没有因为寒冷而缩在家里,相反,菜市场今天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哎,你听说了吗,丞相今天要被斩首啊!”

      “怎么没听说,我还听说罪名是叛国通敌哪。”

      有暗自仰慕苏丞相的女子报不公:“苏丞相俊美清雅,才惊艳艳,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诛九族的大罪。”

      旁边的公子撇嘴:“这谁说的清,圣上亲自定的罪,下的旨,还能是冤枉他了不成?”

      这要被有心之人听见可是大罪,众人听了纷纷住嘴,只是抻着脖子看。

      不久,路上驶来一辆囚车,仿佛是为了让百姓看的更清楚,囚车走得极慢。这囚车之上,带着枷锁,身着囚衣,满身鲜血狼藉的不是当今丞相苏容华又是谁。

      当今丞相苏容华,长相清雅俊美,且才华出众。未及弱冠便参加科举中了榜眼,成为大魏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状元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伯,且已有妻儿。苏容华一时之间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仰慕他的女子能绕半个皇城,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但好景不长,两年之后便从神坛跌落,成了这里通外国的阶下囚。为此扼腕叹息的大有人在,暗自窃喜落井下石的也不少。

      但囚车上的苏容华已经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如何了,站在囚车之上,看着离刑场越来越近,知道自己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他对旁人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一概不理。他只是担心自己的两个弟弟有没有被牵连,皇帝既然成心想要除掉他,必然会永绝后患。那两个弟弟的性命还能够保住吗?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没有用,不仅保护不了弟弟们而且他们还要因为自己而受牵连。苏容华蹙紧了眉头,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

      到刑场的这段路不长,即使囚车行驶地很慢也很快到了。这段时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百姓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动。押送苏容华的官差皱了皱眉,难道苏容华二弟不会来劫囚吗?之前明明接到消息说戚重年听说大哥获罪就从军队逃走消失不见了,难道他只是自己逃命不顾他大哥死活了?

      说起来,这戚重年并不是苏容华的亲弟弟,当年戚重年的父亲是大魏大名鼎鼎的护国大将军。在大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甚至有人说圣上的皇位是靠戚家才坐得稳的。戚家军更是骁勇无敌,是抵抗外敌的重要杀手锏。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战无不胜,气吞山河,戚家军队,英勇无敌。就是说大魏有南疆和北疆两大主力军,戚父率领的戚家军就负责北疆战事,大魏子民对戚家军十分信赖,有子孙要入军队一定保佑能进驻守北疆的戚家军。

      但是哪里有军队从来立于不败之地?五年前,蛮夏国在北疆边境集结大军突袭,戚帅紧急调兵防御,本以为凭戚家军的威猛,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打退敌军。没想到关键时刻戚帅身边的一个副将叛了变。此副将平时极获戚帅信任,戚帅万万没想到自己去前线御敌,派他守护帅府所在的城池,副将竟然从侧方悄悄引进敌军,城门打开,让敌人屠了满城。帅府老老少少一个不留。戚母眼看敌人破了城门,满城鲜血,不堪受辱,自尽于戚家祠堂。

      此时,戚帅算是背腹受敌,听到帅府情形时,急火攻心,生生喷出了一口心头血。直至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终于等来了援兵,可这时候戚帅已是强弩之末,遥遥看到援兵,便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戚重年是战后收拾战场时在帅府的井里被发现的。他母亲最后想要将他藏起来,又怕他冲动跟敌人拼命,将他打昏放在吊篮从水井上吊了下去,蛮夏军队没有搜到他就被赶来的援军剿灭,这才得以存活。说来也是幸运。

      当年帅府的灭门惨案轰动了全国,作为戚家独子,戚重年十四岁帅府被灭门,叛将虽被抓住绳之以法,但戚重年却再也没有了家。孩子尚小,必须得有人来抚养,他的去处也被许多人关注着,最后皇帝深感战争残酷,不忍戚家最后一根独苗再上战场。但戚重年又是外姓,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不便养在宫里,便命工部尚书苏忠敬抚养此子,戚重年这才成了苏容华的二弟。长大后进了常年驻守在京郊的骁骑营,做了个中郎将,虽较之其父还差的多,但在于年纪小,官职却升的快,戚帅旧友赞叹,此子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戚重年因幼年家庭惨案,被养在苏家时并不愿意与旁人过多接触,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谁都不爱搭理,整天自己一个人呆着。独独与他这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还算能说上几句话,所以刚才押送囚车的官差这才小心警惕,生怕这个在军中有些名气的戚重年来劫囚。早在最容易劫囚的道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不过照刚才来看,并未发生任何异动,看来这个戚重年也是软骨头一个,不顾养育自己长大,与自己最亲厚的大哥死活,自己逃了。

      官差放下了心,到了法场,暗哨都已撤下,只留军队在法场围了三层,四周这样空旷,想必戚重年真是不顾大哥死活不会来劫囚了。苏容华被押至刑场,跪下等待午时到来,死期将至。他已什么都不再想,闭上眼睛。只是心里还是不甘,他少年得志,才华出众,但终究还是年轻,城府不够深。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挡了某些人的道,也遭了皇帝的猜忌,最终沦落至此,倘若重来一次,定要护好家人,报仇雪恨。

      监斩官看了眼时辰,午时已到,他拿起亡命牌,正准备丢出去施刑。突然破空射来一支箭,监斩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凉,那只箭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胸口,血液正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他想要呼救,想要下令捉拿叛贼,可正中心脏的箭矢让他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就直直倒了下去。

      监斩官死,无人下令,刑场上乱作一团,又有几只箭趁着这混乱之时,射死了剩下几个能发号施令的官差。剩余的躲得躲,藏的藏,押送官兵有心镇压秩序也力不能及,再没人有功夫管台上的苏容华。

      他站起来,远远看着戚重年一身黑衣,凌空飞身而来时衣角翻飞,经过自己时并未停顿,一手搂过自己足尖一点,又朝对面酒楼上飞去。

      苏容华并未吃惊,他对这孩子脾气秉性最熟悉不过,旁人都认为戚重年冷漠,只有他知道这孩子从少年时养在他家,从来都是知道报恩的,即使父亲和他都明确跟他说过不必念恩。可他总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想要为苏家做一些事。

      起跃之间,苏容华只问了一句:“去哪?”劫囚容易,但想要躲过追兵搜查太难。

      戚重年立即说:“温泉别院。”

      温泉别院位于城南,院中刚好将京城的几眼温泉占了,是苏容华早些年买的,地方偏,都靠到城墙边了。戚重年进了骁骑营,苏容华就将这处别院送给了他,能近些。但戚重年一直呆在军队,到这处别院的次数少之又少,所以没人知道这里。

      父亲去世两年,他和二弟还没来得及在朝中建立极深厚的关系,这时候没人敢收留他们,谁都不可信。三弟无心仕途,父亲去世后便跑到江南做起了生意,生意倒是做的风生水起,但远水也解不了近渴。除了别院,也无处可去。

      戚重年功夫极好,苏容华功夫虽不如他,身上的伤也极度影响动作,但也是从小跟着师傅习武的,没有拖后腿。二人躲躲藏藏,晚间悄无声息地进了别院。

      但刚进别院,戚重年却突然按住了他,静静聆听几秒,突然带着他就往外跑。

      但已经晚了,围墙外明晃晃的火把已经燃烧起来,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黑甲军和无数森然的箭头。

      苏容华看了一圈,目光停在了院墙上一个女人身上,那曾经是他的婢女,寒裳。是他从小就在外捡回来的小乞丐。在苏家养了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当初萎缩胆小的模样,现在站在院墙上,目光冷血,毫无感情。

      “你早就是皇上或者杜仁寿的人?”苏容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如果寒裳早就是那边的人,那皇上是多早就在苏家安下钉子了。

      “是。”寒裳回答的很干脆,“我是陛下身边的影卫,公子,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但我有我的使命。”

      “皇帝早就怀疑我们家了?我们家世代忠良,况且父亲只是工部尚书而已,有什么可怀疑的?”

      寒裳摇了摇头,目光越过苏容华,看向戚重年,“不过自从你官至丞相,我的任务就是监视你们两个了。”

      苏容华一怔,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琢磨这句话的深意了,他看着寒裳转过身挥了挥手,无数箭矢飞来。匆忙间,只看见他的二弟用身体挡住他。但箭太多了,没有多长时间,箭矢就穿过两个人。苏容华喷出一口血,看着二弟挡在前面的身影已被好几只箭矢射中,他最后尽全力反扑住戚重年,用身体挡住利箭,闭眼之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声“对不起,连累你了。”也不知道戚重年听见了没有。

      那晚别院里的温泉池被二人的鲜血染的通红,他只记得他闭眼的时候,二弟反搂住他,唇边带笑,说了句我不后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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