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接下来的一段路尽是沉默。
刘皓作为一个嘉世权力阶层的，早把平民甚至是士兵的命当数字看。
打胜仗是理所当然的扩大权力影响，打败仗则是四处串联，百般推诿责任。
一切行动都是绕着“权力”二字转，生命什么的再不重要。
这时候刘皓自然是只能沉默。
可偏偏刘皓精神力不济，脑子都有些控制不住。
通往潜意识的门原来都被他关的严严实实，这会儿也控制不住，门怦然撞开。
刘皓的脑海里突兀跳出图画——
叶修叼着棒棒糖，逆着早上八点的太阳牵着一匹马懒懒散散的走到他面前，说着：“虽然现在现代化军事了，但在山地，大部分现代机械都没办法用。尤其是代步的，没法用，因为完全没有路。”
图画扭曲变幻，下一幅——
他绷着神经坐在马上看着叶修，叶修对着他笑，说：“放松，不要太紧张，你紧张了马就更紧张了。”
叶修的笑总是纯粹，为人也近乎固执，在妖魔横生的嘉世坚持着自我。
打胜仗理智分析，打败仗坦然担责任，几乎是光风霁月。
甚至连意图苏沐橙上位的意图也展现的明晃晃的。
就算苏沐橙和他的契合度没到可以搭伙的百分之八十，却也时时刻刻把苏沐橙带身边指导，身为参谋的他大部分时候甚至都得退一射之地……
刘皓痛苦地沉湎于过往的记忆中。
“轰隆——”
忽的，暴雨般的炮弹在前方炸响，整个地面都剧烈颤抖起来。
哨兵五感被调到最大，当即就被巨大的声音震晕过去，从马上掉到了路旁的树林中。
刘皓听到炮弹声，想的多些，却更是心悸，心几乎跳出身子，精神恍惚到只能凭借本能拽住马鞍头。
可马也受惊了，扭着头想远离炮弹爆炸的地点，癫狂着颠簸着，刘皓晃的头晕，一时没抓稳，就被甩了下来，也摔到了山路下，咕噜噜的滚着坡，撞折几棵树后滚到平地。
刘皓七荤八素的，只觉得一口血气在气管里蓄积，最后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开，终于也晕了过去。
陷入黑暗。
…………
再醒来时，硝烟弥漫。
或许是梦中情感宣泄太多，刘皓觉得他的头几乎要裂开，坠的难受，精神力之间的连接只剩了细线，颤抖欲断。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又太难闻，把胃翻搅，几欲作呕。
黑烟在山头的后边袅袅升起，扭曲扩散。
天上浮着惨淡的白色，而耳边是死寂。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刘皓知道他的精神力还需要休息，但前番晕过去，精神力不仅没有修补，而且更脆弱了些，这会儿再不敢随意的在野外往地上一躺。
现在孙翔的情况也实在不能觉察了，必须得实地查勘……
刘皓思绪乱飞，竟是呆了会儿，恨的他狠咬一下下唇，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便又作了疼，才打起精神，起身，抓着树干，按着记忆里哨兵的位置，往那挪动。
找的还算顺利，哨兵滚到缓坡时被一棵树拦住了，不过情况糟些，这时候还昏迷着。
刘皓确认哨兵没死，就坐旁边等了会儿。
等到鼾声出现。
刘皓：……
刘皓伸手晃了晃哨兵。
哨兵“吧唧”了一下嘴。
再晃。
哨兵侧过身子背靠着树继续睡。
实在叫不醒了。
刘皓见着稀疏的树叶后的天色飞速地黯淡着，一发狠，凝聚精神力成一根针，狠狠的往哨兵的识海表面划。
哨兵因脑袋里的刺痛而从昏睡中醒来。
刚被叫醒的哨兵是昏昏然的，刘皓恶狠狠拽着他，强行开了他的五感，命令道“走”，也就懵懵懂懂的走了。
刘皓爬回了路，让哨兵带着沿着路走。
马都被惊走了，这时候再找不到的。
两人一步一蹒跚地往前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整晚，才挪到了山后面。
山的后面又有山，还是连成一片的山，山上有一条螺旋上升的路。长到哨兵当时就决意爬完这一段，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再不爬了。
刘皓听着烦，心里做了计较，表面应诺了。
好容易蹒跚着到了山顶，刘皓和哨兵俱见到了硝烟弥漫，却也只有硝烟弥漫。
“战争……战争结束了？”哨兵见着，大喊着，又哭又笑，手舞足蹈，“嘉世倒了，不用打仗了，不用打仗了！”
刘皓全然没理会哨兵的动静，他俯瞰着，心里沉坠着——
如果他再早点来，面前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眼前的地形，分明是盆地地形！
丘陵太可怕，地形小小的起伏着，或许就起伏出一个盆地来。
这个盆地甚至在嘉世安排边境驻扎时都没有留意到。
——不，或许是叶修留意到了，但是没说。
但，在地图上没留意到，不意味着在行军时不会留意到。
如果他能来早一点。
可是他不能来更早。
陶轩随军出征时威望正盛，撤军时余威还存。
只有在决策确认撇开陶轩后，刘皓才有把握离开嘉世总部之后一段时间都不会被陶轩发现。
才能在陶轩发现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孙翔的地界，得到保护。
可孙翔败的太快了——
刘皓猛然发现，战场上的炮火似乎太多了些。
嘉世的决策，有因为是山地作战，抛却大部分辎重的部分、那这些炮，竟全都是兴欣部分的了！
兴欣怎么可能有……
苏沐橙！
如果苏沐橙在嘉世决意退军的那时候就开始把她掌控范围内的辎重往在边境的兴欣地区运，即使这地形简直能被现代战争恼死，到现在，也足够苏沐橙的物事全运来了！
并且，苏沐橙不在也没有太大差别。
嘉世大军冒进急行军，叶修怕早就预谋好，调兵布阵备下埋伏。
没有那些重武器，也只是加大兴欣军的伤亡。
嘉世的败走是一定的。
一时的心念电转，刘皓想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虽然想明白了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被陶轩坑过的刘皓说实话不是很在意嘉世的，他只在意孙翔，是死了，是被俘虏了，还是躲在山里的某个角落，准备逃离或者重整旗鼓。
刘皓需要知道。
身边的哨兵几近半疯，喃喃自语，刘皓内心焦躁着，便毫不犹疑的释放了一部分精神力汹涌地冲击哨兵的识海，强行控制哨兵最大限度开发感官，让哨兵对整个盆地进行查勘。
哨兵的五官喷溅了鲜血，刘皓毫不动容，探入哨兵混乱的识海，察觉到了盆地的情况。
嘉世，孙翔领的大军，基本是全军覆没了。
而孙翔躺在一个被废弃的隧道里，还有呼吸，也只剩呼吸。
刘皓记住了隧道的位置，把精神力抽出哨兵的识海里。
他想顺带把哨兵的五感调回正常状态时，却发现哨兵已经死了。
七窍流血而死，可怖的死，眼睛里充盈着血，血红地睁着。
刘皓上过战场，杀过人，再恶心的场景都见过。
可这会儿，刘皓却是头一回见到似的，重重的唬了一跳，心脏猛烈抽搐，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也随之翻搅开来。
刘皓站立不住，两膝一软跪在了哨兵的尸体前，手撑着地，头埋在两臂之中，浑身颤抖。
“打仗会死人的……”
他想着哨兵说的话。
而他只重着权力和私欲，终究把他的战友，他的爱人诱骗到地狱。
刘皓是顿悟的。
顿悟带来的是精神力最后脆弱链接的断裂。
刘皓浑身瘫软，连跪着的力气都留存不得，委顿于地，像倒伏在焦土上的一根芦苇。
生命力不断蒸发，关在潘多拉之盒的记忆全数飞出，充盈识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