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乐町女子》猫头晕

1、第01章

　　又被失眠折磨到清晨，六小时内反复起夜，进洗手间，冲马桶，回来躺平。
　　了无生气地机械地消磨着时间。
　　我可以抓起手机，向那人发一大段文字控诉，然而我又不舍心，因为我知道他最怕我的长篇大论。明明生活在有肉吃有酒喝的人间，有时候却想裹着大棉被一起滚入地狱。最近社会上多有关注忧郁症的话题。这种病，大体就是让那些想逃离人世却苦于羁绊太深的人在混乱中了结一切。
　　我有个颇为讨厌的人，占据了我床的一半，我衣柜的一半。但每每在我填写“紧急联系人”一栏时，笔尖犹豫落下他姓氏第一笔，一顿，还是改成了我父母的信息。
　　爱他吗？恨他吗？思念他吗？厌恶他吗？对他有所期待吗？对他失望透顶吗？
　　自己也是懵圈的。
　　因为他让所有的情绪进入了碎纸机，所有单一的定义都不成立，变成了复杂而零碎的渣渣。

　　“玉子，舒婷姐找你。”同事琳喊住了一边灌expresso一边游离思绪的我。
　　“找我？”我一惊，“我项目已经完了呀，复盘总结的报告都给她看过了。”
　　琳笑着说：“没准儿是新项目呢？”
　　我放下杯子，压低声音克制说到：“最近这么不景气，哪有······新项目呀。”
　　琳凑到我耳边说：“赵总把香港的案子又捞回来了。”
　　“牛逼。”我不痛不痒地抄起笔记本，脸上的笑容也准备好了。
　　赵兴言是特能成事儿的一男的：
　　准备离职的下属，一顿法餐，两杯红酒，能聊回来至少再干到淡季。
　　剑拔弩张俩部门主管，一顿火锅，连着酒吧续摊，趁着酒意把三人合照发公司群，昭示握手言和。
　　偏偏他数学跟语文一样好，两者还能相辅相成。手里拿着季度报告，看几个数据损我一句，整个报告还没盘完，我就几近从自己6.5厘米的Dior小猫跟上摔下来。
　　“好久不见，Yuki。”赵兴言开的腔，舒婷姐按耐着没说话。
　　“赵总好。婷姐。”我装装样子打招呼。
　　赵兴言眯着眼睛笑笑：“Yuki这教科书式的职场穿搭，不愧是我们婷姐带出来的。”
　　不好，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感觉自己站不太稳。
　　“赵总过奖了，您这西装也好看。”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臭胖子”。
　　他笑意渐渐敛去几分，眼神深邃：“刚听婷姐说了你Q3的绩效测评，你个人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问题着实令人头疼，我：“已经由婷姐领着总结了一些问题，q4季度会在这几点上多加注意的。”
　　“q4就由我亲自监督你吧，准备准备，后天跟我去趟香港，大约两周。” 赵兴言认真的说。
　　“两周？”我诧异道。
　　“就喜欢粘着你婷姐啊，两周都离不开？”赵戏精又上身了。
　　“因为凭港澳通行证入境香港后，停留不能超过7天。所以您说两周······”我解释道。
　　“对我没影响啊，我是加拿大护照。”他笑笑，“你的话，到了第七天，去深圳帮我买份三黄鸡，再重新入境香港，不就又拥有七天咯。”
　　我不甘心又被他消遣：“听说香港地铁“禁止饮食”呢······”
　　说到一半被婷姐笑声打断：“你赵总逗你玩呢，你还杠上了。”

　　真是好死不死，下班去停车场时，又遇见了赵兴言。
　　“我刚才跟舒婷小酌了两杯，现在不是很方便开车回家。”他朝我走近，单肩背着一个黑色降落伞布的包，我瞄了眼，看到了Prada的三角金属logo，“能送我一趟吗？”
　　我礼貌道：“没问题的，赵总。”
　　关上车门，一切就绪，戏精赵突然消停了，气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我感觉脸颊有点烧，原来是他正盯着我。
　　但我决定反客为主，于是转头靠近，眼神与他胶着：“那，我就开了？”
　　赵兴言一怔，身经百战的他，竟然有一丝腼腆：“好呀。”
　　我语气和缓下来：“北五环的森林公园开放了，听说绿化面积还挺大。”
　　“下次一起去吧。”赵兴言的眼神温柔像要飘出柳絮，“今天想邀请你去我家看看。”
　　封闭的空间里，Diptyque车载香氛飘出的玫瑰馨香，我今天喷的TF丝绒茉莉的味道，以及刚洗完澡的赵兴言身上男士沐浴露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丝毫缠绕。故作淡定的表情，因克制而显得僵硬的肢体，却反向催生出眼睛里的火焰，还有下腹翻滚欲出的化学反应。
　　其实赵兴言一点也不胖，他的躯体因长期自我管理而紧实壮硕，还散发着好闻的强烈的荷尔蒙。我看着他，抑制自己的气息，深知此刻一次欲望饱满的呼吸，都会变成让对方靠近的邀请。可我没忍住，下意识地舔了自己的下嘴唇。
　　糟糕！
　　他像一阵强有力的台风般，倾身压住我，绵软的嘴唇开始示好，有力的舌尖不慌不忙地攻城略地，干涩的喘息声从喉头释放。我的身体瘫软在座位上，左手攀着他硬实温热的臂膀，任他来领导节奏。
　　但随着他的头来到我的脖颈，我抚摸他干爽的发丝，赵兴言却乍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从我胸口深吸一口气后，直起身子，别捏地调整坐姿，自嘲道：“抱歉，我失态了。”
　　看着他压抑的样子，我胃里似乎有暖流淌过。
　　“玉子，我们能有一次真诚交心的谈话吗？”赵兴言平视前方。
　　我发动引擎，行车之余的精力回应他：“好呀，你说。”
　　他的脸色有点凝重，酝酿着情绪。
　　我用像哄小孩似的温柔语气：“怎么了？”
　　他的眉头蹙起，鼻腔传出叹息，停顿了几秒：“你是怎么做到拒绝我，又不拒绝我的？”
　　瞬间读懂他的含义，我有点担忧，看样子今天我得把这段暧昧的关系整理清楚。刚好遇上主干道一个漫长的红灯等待时机，我开口了：“对于你所说的拒绝，我有三个原因。首先，我认为只有简单的同事关系，尤其是与上级的，才能保证工作的专业性。其次，我很满意现有的生活状态，不愿意去国外生活。最后，我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可以胜任后妈的角色。”
　　“仅仅是这样？”赵兴言赶忙问。
　　“对，这些都是我真实所想。”我说。
　　“那么你这几项疑虑，我都可以解决。”赵兴言说。
　　我一言不发，注意红灯的倒数秒数。
　　“首先工作的问题，我可以把你调到其他子公司。平级调动，待遇保持现有水平。那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升职的可能性也很大。其次，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加拿大，我可以把Jennie接过来，为她找一所合适的国际学校。她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孩子，我相信你们能相处的很愉快。”
　　“你······”我在犹豫是否要把话说清楚，因为能预见在这一番对话后，两人的关系会降至冰点，“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从H市的分公司入职的。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到总部，也很喜欢这个团队，私人关系无法成为我离开他们的动因。而且我不愿意以后母的身份处理跟继女复杂敏感的关系。我的业余时间非常不够用，旅行的计划已经排到了后年，分不出时间照顾一个小朋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冷然的语气，与刚刚判若两人。
　　我想了想，冷静答到：“大家都是成年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你情我愿罢了。”
　　赵兴言轻蔑又自嘲地笑了，俨然一个不友好的信号。他眼看窗外，思索着。
　　“玉子，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你不认为这是一个考虑婚嫁的适当年龄吗？”赵兴言竟然这般放下身段跟我说话，“你觉得我不够好？还是说，你真的很介意我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我笑了，试图缓和气氛：“Relax。婚姻一直是我逃避的东西，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与你无关。”
　　“当真不曾出现过一个令你想进入婚姻的人？”他直勾勾地问我。
　　我灵台一清，脑海里有个忽明忽暗的影子，一个看到会紧张的名字，我用意志力逼退那些遐想，跟赵兴言打趣到：“有啊，看完《溺水小刀》，会想要嫁给里面的男主。”
　　“What”赵兴言，听完他似乎动怒了，一言不发。
　　我专心开车，来到他的小区附近，他让我停下：“就到这吧，我想自己走一段。”
　　按他吩咐把车停好，他面色氤氲地解开安全带，探身去后座拿回他的健身包，这动作另他与我又近了几分，他停下，抬起他深邃的眼睛看我，我挤出一个苦笑对他说：“Something ruins the night.”
　　他没忍住，上前贴住了我的唇，留下冷静又深深的一吻。倏尔侧身避开我，说的那句话勾起了我深深的歉疚：“玉子，对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来说，第二次求婚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这次他似乎不想听我的答案，毅然决然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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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之余码个文，希望后面不要烂尾。
如果可以唤醒大家对当代女性尊严跟自我价值的思考，那么作者会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