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轨迹」收集太阳的碎片》苏霖

63、在距你最近也是最遥远的距离

　　塞姆里亚大陆历2388年，因为人类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其他各个种族受到了不可避免的排斥和毁灭。大陆上仅存的长寿种族也只剩下龙族这一支，其数量也在逐年锐减。

　　那是一个冬日的黄昏，世界的维护者没有任何征兆地降临在龙族的聚集地，以一纸盟约许诺了龙族千年的延续。而被选中的七个族人则必须按照盟约的要求，为她守护她即将诞生的七个孩子。

　　而它们的存在，是会带给人类至高无上荣誉，还是掀起灭世的洪荒洗刷一切罪孽？作为守护者，他们几人终生要做的就是在它们的身旁，见证将要给人类世界带来极端冲击的未来。

　　女神瑟梅尔凝集了天地间最为纯粹的七曜，加入自身的精血，耗费一千五百年淬炼而成，它们作为神之子诞生。

　　包容万象，能够影响地脉运行和山川构成的地之琥曜；

　　海纳百川，能够操纵生物气脉和海洋河流的水之苍曜；

　　强悍狂暴，能够燃尽世间一切丑陋和邪恶的火之红曜；

　　无处不在，能够催动万物流转而生生不息的风之碧曜；

　　徘徊在过去与未来的狭间，能够操控时间流逝的时之黑曜；

　　彷徨在真实与虚假的夹缝，能够赐予生物至高追求的幻之银曜；

　　被称为宇宙第一元素，构成整个世界存在的基础与前提的空之金曜——

　　以上，统称为【七至宝】。

　　一千五百年后，拥有了灵识的【七至宝】终于以各种姿态呈现在人类面前，同时也掀起了一场席卷整个塞姆里亚大陆的超大混乱。而他们七个，就跟随着各自需要守护的【七至宝】去往了不同的人类国度。

　　或许他一直很羡慕那个分到了【辉之环】的家伙吧，那个国家的人民质朴，而统治阶层恪守盟约，一心将利贝尔这个不大的国家建成人间天堂。而无所事事的他，只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睡觉便好，什么都不用管。

　　他家的那个镜子，真不是一般得麻烦！作为【七至宝】里唯一没有形体的【虚无之镜】，存在于梦中的她十分热心于挖掘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并将其实境化出现在每夜的梦境中。开始的一段时间，它连他都不放过，每天晚上都做着美梦，然后便迎来更加失落的清晨。

　　这样的梦，真实地呈现着人心底最渴望的东西，不论是金钱、权力、美女还是亲情、友情和爱情，在梦中，世界就是最为完整，最为幸福的，除去这些，仿佛什么都不再需要了一般。
　　“镜子，够了，别再让我做这些虚假的梦了。”终于有一天，不堪忍受的他向它提出了这个要求。

　　【诶？为什么？你难道不喜欢这些梦吗？】似乎很讶异他能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受到自己的声音，还能跟它交流。【只要肯努力，这些都是可以达成的愿望。】它只是忠实地执行了女神瑟梅尔给与它的使命，不分对象，或者说，它还没有学会区分。

　　“我不是女神试炼的对象，你只要负责人类就好了，不用管我。”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同【虚无之镜】对话，虽然感觉有点怪异，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却不知道对方的所在。不过很快地，他就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冲动了。

　　【呐呐，雷格纳特，今天我看到了一道看起来超～好吃的菜，可惜我不能吃……】

　　【呐，雷格纳特，今天我听宫里的小仆人说，其实国王是个秃顶，他只是每天带着假发到处晃，其实一直都很担心它突然掉下来！】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今天幽明之链托我跟辉之环说，要借它家的金曜用来造东西～】

　　【对了雷格纳特，你说为什么其他的龙都听不到我的声音呢？】

　　他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他家的镜子就这么罗嗦呢？每天都缠着他问东问西，没问题的时候就叽叽咕咕说一大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奇闻异事。而且，根据信息的来源不同，镜子用的声线也不尽相同。有时候是不停咳嗽的老头子，有时候是呀呀学语的婴儿，有时候是沉稳庄重的中年男子。

　　天知道，他只想每天跟那个在柏斯地下打瞌睡的老友一样，有兴致时跟没事找打的所谓屠龙英雄比划比划，无聊时可以倒头就睡。但是他那卑微到可怜的小小愿望，却在镜子日复一日的唠叨声中化为了泡影……

　　【喂，你为什么骗我？】然后百年后的某一天，刚刚想睡下午觉的他再次被那个麻烦的声音打断。恩，这次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啊？谁骗你了？”不明白这回它又要搞什么飞机，他十分不爽地咧了咧嘴，一个不小心把旁边的小山给冻了起来，连忙咳嗽了两声，再冰给化掉。

　　【你根本就不叫雷格纳特！可恶可恶，你就是在骗我骗我骗我！】她的声音突然傲娇了，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的老龙一下子从龙头到龙尾打了个寒颤，附带一个大大的喷嚏。于是那座小山又冻伤了……【雷格纳特就是守护者的意思，你们每只龙都叫雷格纳特！】

　　“这是事实……”他没有故意骗它的意思，因为从盟约缔结开始，他们的名字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们的名字确实是这样。”

　　【我不管，总之你欺骗了我纯洁的感情！】

　　“……喂，镜子，这句话你从哪学来的？”

　　【咦？你有兴趣？】镜子一听他主动问起，便高兴地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就是克洛斯贝尔里的一个小女孩，她似乎被她的男朋友骗了，分手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指着那个男的说的。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气势啊～】

　　“听我说，镜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在催促着他，不过说不定他是实在不想已经很麻烦的镜子变得更加麻烦。“人类是很复杂的种族，他们的话也很复杂，所以你不要随便学……”简而言之，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学。

　　【哦……】镜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就没再接口，难得享受到悠闲下午的某龙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等待他的就是那华丽的九天神雷！

　　【哇，老龙老龙，我跟你说，今天我在昨天那个女孩子的梦里看到了两个人类的男人在一张床上交·配诶！】镜子用着昨天那种纯洁无暇的声音诉说着十分劲暴的内容，不过似乎它还很是不解。【人类果然跟你说的一样很复杂呢，这样违反自然法则可以吗？可是他们这样怎么繁衍后代啊？是在上面的爸爸生还是在下面的爸爸生呢？那将来孩子要叫两个爸爸一号二号吗？他的遗传基因序列怎么办？是XYY还是YY？还有还有……】

　　“停！！！！！！”一听到它的第一句话就开始狂咳嗽的老龙终于坚持不住，他怕等他家的十万个为什么镜子问完之后，他就会吐血而亡了。“镜子，从今天开始，你有任何的问题都要告诉我，我会帮你解答的。所以，你千万不可以随便相信人类，知道吗？”

　　于是，老龙终于觉悟到，瑟梅尔派遣他们守护【七至宝】的隐藏目的，就是要负责教导还搞不清楚是非黑白的这些孩子们走向正途，不能被人类的黑暗思维给同化。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动于女神的高瞻远瞩，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考虑得如此周到……（不，其实你真的想多了！）

　　【呐呐，你说那个什么地狱极乐锅的材料那么恐怖，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受欢迎呢？】地狱极乐锅吗？恩，他没试过，等以后有机会了好好尝尝吧～

　　【对了，你说为什么人类那么喜欢漂亮的东西呢？女人和男人到底哪种才叫漂亮啊？还是说，他们所说的帅哥美女有什么共性吗？】恩，帅哥美女吗？身为龙族，跟人类的审美观不太一样啊。这样吧，以后有机会了再好好考察一下。

　　【喂，老龙，你说什么样的头发最漂亮啊？虽然那些人的梦里总是出现有着太阳般金色长发的女孩子，不过我觉得，还是月光色比较纯净，看起来也更舒服些，你说呢？】月光色吗？看来他家的镜子审美观还不错的样子。

　　【呐，老龙……为什么我没有名字？】突然有一天，一直快快乐乐的镜子用上了名为忧郁的口吻，一时间让做父亲的（误）老龙反应不过来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名字，就我们没有呢？】

　　“你不是叫【虚无之镜】吗？我也叫雷格纳特啊～”

　　【可是我觉得，名字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我们那根本就是称号，才不是名字呢！】自从用过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后，镜子似乎喜欢上了那个调调，此后所有的话语都习惯性地使用那种声线。【这样吧，我给你起一个，你再给我起一个，就我们俩之间叫着玩，好不好嘛？帝亚斯～】

　　“……”于是不打算给他反驳的余地吗？“恩，就依你吧，伊莱雅。”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百年时光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眨眼的事，在这三万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们朝夕相处。时光如流水，看似每天都反反复复缺乏激情，但事实上世界每时每刻都会有新的变化。而不变的，就只有两人绝对不会停止的感情。因为在以后的千百年的岁月里，他们也将是对方唯一的陪伴者，这是每一个【七至宝】与其守护者之间不可磨灭的羁绊。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比之其他的同伴们，他们的关系却更为浓厚而深沉得多。

　　本以为这种如同淡水般的日子会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温吞而闲适。但是两百年后，一场席卷了整个塞姆里亚大陆，被后世称为的大崩坏的事件发生了。其实这本就是可以预料到的未来，只是发生的比预计的要早了那么一点而已。

　　女神过早的恩赐，终将摧毁本就脆弱的人心。而【七至宝】将人类品行中的丑恶欲望放大到了极限，于是，还未迎来物质文明的顶点，他们就会被摧毁一切灵魂。

　　【帝亚斯，你说，人类到底犯了什么重大的过错，母神要这样处罚他们？】

　　其实有很多，破坏生态，残杀其他生灵，逼得很多种族灭绝……但是这些话都嘴边，他却无法将之作为理由。因为这些过错，真的足以构成毁灭一个族群的理由吗？

　　【他们中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坏人，但是也有很多简单纯洁，没有一丝阴暗的纯白灵魂……】比如说，那个它曾经很喜欢的克洛斯贝尔的小女孩。【帝亚斯，我们，真的了解人类吗？】

　　以为只是它一时的感慨，却不知道它竟然愿意付出代价来换取了解人类的机会。不过，正是由于它不了解，才不明白女神要它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沉重——

　　可以啊！不过要那个作为你的【器】而存在的人类的灵魂和你九成的力量，以及……作为代价哦！这样也可以吗？

　　取出它九成的力量，为的是维持整个世界的平衡，如果幻之七曜缺失，会对塞姆里亚大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可想而知。至于前者……他并不知道伊莱雅是怎样想的，或许它只是单纯地认为，那是它曾经见过的那些普通人类的一员而已？不过，似乎还有最后一个代价伊莱雅没有告知他，会是什么呢？

　　在他的疑惑之中，伊莱雅终于得以降临世间，而被瑟梅尔选择的，却是空之女神爱德丝的神恩者，拥有觉醒圣痕潜质的埃雷波尼亚帝国公主伊菲莉亚•莱泽•亚诺尔。

　　作为大陆上的芸芸众生之一，就算手中握有同瑟梅尔的一纸盟约，他仍旧搞不明白爱德丝跟她之间究竟有何恩怨。看似亲厚的姐妹，难道背地里却各怀心思不成？明明都身为这个世界的维护者，所行之道与行事方针却迥然相异。

　　爱德丝授意其在人间的信徒建立了七曜教会，以回收危险的古代遗物为第一要务，行使保护人类的使命。而【大崩坏】的始作俑者，降下【七至宝】的瑟梅尔则亲自建立了名为噬身之蛇的组织，用各种暗地里的手段清除不利于人类发展的一切。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要关心的东西，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个待在人类意识之海中的镜子。像是，会不会被那个人的思维影响啊，会不会学坏啊，会不会变笨啊，会不会突然进入叛逆期什么的。

　　于是终于有一天，按捺不住心里担忧的他，不再继续做一个旁观者，而是直接化形成为不太习惯做的人类，直接走到了她们的眼前。不知道瑟梅尔是如何跟爱德丝交涉的，但是那一天星杯骑士团的总长爱因•瑟尔纳特突然找来，递给他一套团服，任命他为第三位守护骑士的专属随从骑士时，他只能感慨女神的神通广大。只是没想到，即便他报出了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名字，他的镜子却依旧没有没有主动跟他搭话的意愿。

　　为什么，难道进入了人类身体的你不能开口说话了？

　　还是说，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忘却了我的存在？

　　瑟梅尔从来没有说过会封住你的记忆，从莉雅的表现来看，你也并没有忘却你身为【虚无之镜】的过去。但是为什么，却偏偏忘记了关于我，关于我们的一切呢？我的镜子啊～

　　精神的压抑让帝亚斯整天都有些消沉，显得郁郁寡欢。搞不清楚状况的爱因还以为他暗恋莉雅而不敢说出口，一有机会就会找借口调侃他，让他不胜其烦。

　　也不是不明白莉雅对他的感情，但是她只是一个人类。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那几乎无穷尽的时间，还有他与它那长达千百年的感情。

　　就算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说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同伴也好，或者更进一步父女也好，但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对它的依赖已经强到了一种他无法忽视的地步。而看到它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更加依恋莉雅时，帝亚斯便愈加担忧，因为这种依恋，早在订下代价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会成为无望的枷锁。

　　不出所料，莉雅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一个冬日的清晨，她选择了坠入瓦雷利亚湖给自己的一生划一个圆满的句点。只是连自以为最了解伊莱雅的他都没有想到，它竟然疯狂地动用仅剩的十分之一的力量来压制处于半封印状态的【幽明之链】，将莉雅的灵魂锁紧了她的身体里。再连同她的身体一起，还原回了初始的状态。

　　而这次的它，终于因为这不顾一切的举动丧失了全部的记忆。看着宛若人类小女孩般的伊莱雅，帝亚斯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她，而不是脑海中的幻影，看到了那头短短的乱七八糟的月光色头发，看到了她眼神中对自己毫不警戒的单纯地信任，同时，却又为她彻底地抛弃与他度过的无数日日夜夜，选择了仅仅相处了十几年的莉雅而感到了丝丝苦涩……

　　但是她既然选择了新生，那么尊重她的选择的自己作为“过去”而存在，显然就不能再次出现在她的人生轨迹中。剑圣卡西乌斯•布莱特，几年前曾经听柏斯的那位老友提及过的人类，无论品行还是力量，都足以承担起教育伊莱雅的重任。于是第二天，伊莱雅就作为他的养女住进了卡西乌斯的家，一待就是十五年——

　　虽然不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但是每当她心无旁骛地看书或者沉沉睡去时，他就可以隐起全部的气坐在她的身旁，就那样静静地默默地看着她一个下午或者夜晚。就算知道她或许并不需要自己的陪伴也一样，因为寂寞的是他，而不是他的镜子。

　　作为人类的她与过去的莉雅有着九成的相似，但是那头漂亮的月光色长发和银紫色的眼却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天差地别。如果说莉雅是如水般的温柔，那么现在的伊莱雅就是如冰般的清丽。

　　很喜欢在她睡着的时候坐在床边，轻轻拨弄她柔软的发丝，嗅着她身上那淡淡的苹果香，抚摸她脸上细嫩的肌肤，这样可以让他感觉到她的切实存在。是的，他的镜子就在这里，不是幻影也不是虚无，而是真实地存在于这里。想到这些，她那不顾一切的举动也不会让自己那么难过了。起码，他现在可以不用透过另一个人的眼睛来找寻她存在的痕迹，而是切切实实地用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手、他的怀抱来感受，她是真实的，不是他不切实际的梦。

　　那么，这就已经足够了吧～

　　可是，当十五年后，看到拿着地图都会走错路的她那有些焦急的模样，为什么他会抑制不住心底的担忧而选择变成莉雅曾经跟他们开玩笑时说起的生物呢？是了，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影响她的新生了呢？那么，只要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只要能待在离她如此近的地方，就算是作为他最不屑的魔兽又怎样呢？就算顶着白痴+花痴+脑残的名字又怎样呢？

　　“帝亚斯，你是个男人就该洒脱点～”爱因•瑟尔纳特总是喜欢把人的心事当做一种有趣的话题来讨论，他自认是个没什么风度的龙，而且他的所作所为也不需要他人置喙。就算那个人，是她们两人共同的朋友也一样。

　　不过作为波比的时候也很方便，可以不用顾忌形象问题来解决一千五百年前伊莱雅曾经问过他的问题。那个什么地狱极乐锅的味道，帅哥美女的共性之类的……还能顺便逗她开心，那么怎么样都值得。

　　也是在这一路的旅行中，他才慢慢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过去已经是那么遥远的记忆了。不过神奇的是，那时候的自己明明觉得他的镜子是个麻烦讨厌又罗嗦的家伙，却能够很耐心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甚至于现在回忆起来，连她语气中带有的刻意与不刻意的情绪都还历历在目。

　　原来对他而言，他的镜子从一开始就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可惜好景不长，本就是勉强自己控制【时之至宝】得以维持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但失去了记忆的她却怎么样也斗不过还拥有自我意识的【幽明之链】。就算它还念着它们身为同伴的情分，没有立刻松开对莉雅灵魂的控制，但是离别的钟声却还是在她的耳边奏响。

　　看着怀里因为莉雅的离去而泣不成声的她，帝亚斯的心却越来越冷。因为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她，依旧没有关于他的丝毫印象。难道，身为【七至宝】的守护者，那些让他难以忘怀的记忆只是她赐予他的美丽梦境吗？

　　看着她因为艾斯蒂尔和约修亚到处奔走，看着她为他们哭，为他们笑，那弥漫在胸腔中无法纾解的苦辣与酸涩几乎将他淹没，但是他却只能笑着站在她身边，因为没有哭的资格。明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一直照顾着她的人也是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接近，但是为何他们的心却永远不能只为对方而跳动？

　　终于，在她决定斩破一切束缚，再次以自由之身面对怀斯曼的挑衅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记忆中镜子的模样，只是这一次，她仍然是为了他们。

　　莉雅的嘱托他必须完成，而这一点对于伊莱雅也是一样。那么，她最终还是会放弃自己用尽心力才得来的身体，选择治好莉雅的徒弟吧？就跟他答应了莉雅，必须亲手除去怀斯曼一样。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是这件对艾斯蒂尔他们可以用痛彻心扉还形容的事，却让他暗自欣喜。虽然还在莱恩哈特的意识之海中沉睡，但是消除了他们记忆的她却是真正地放下了她的家人，不再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等到她愿意放下一切，就是他们回到最初的日子？

　　百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完成了人世之旅的伊莱雅再次回到了女神瑟梅尔的身边，而他，依然待在老地方无聊地度日。

　　【呐，帝亚斯，今天母神跟爱德丝女神吵架了，好恐怖啊～】

　　【今天肯帕雷拉又去戏弄小蕾了，太过分了！】

　　【呐，帝亚斯，这两天我不说话了，然后给你一个惊喜哦！】

　　于是她一消失，就是一个十年。

　　看着眼前这个有着月光色长发的女孩子，银色的双眼中带着浅浅的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无神。头上熟悉的白色缎带将长发束起，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精神十足。她站在那里，用久违了的声音开口。

　　“呐，帝亚斯，这是母神送给我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过去将她紧紧抱住。

　　这一份拥抱中的感动，他已经等了太久。

　　千百年的时光从指缝中溜走，逝去的东西多得让他们无法全部记住。

　　但是下一个百年，下一个千年，他们可以交握彼此的手，一起走下去的话，那便是到了世界的尽头，也可以带着最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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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全文完结。
有太多的话想说，不过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