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两亩田》半秋

5、第 5 章

　　宋泞没先上楼。

　　新太阳小区其中一片被政府划为了救济区，而其他楼栋住的则是非救济住户。

　　小区里有安保执勤人员，不是两个门卫在门口看着就完事儿的那种，不止小区进出口处，小区里面，两队安保人员会不间断的来回执勤。

　　一看规格就很正式严肃的那种。

　　在这里安保属于体质工作，吃国家饭的那种，工资稳定，有保障。

　　当然这里面也有临时编外工。而后者除了会面临随时可能被踢掉的风险外，其他工资、福利和前者并没差别 。

　　所有小区都如此，越高档的小区巡保则越严。即小区越安全。

　　公告栏里贴着一些简介信息和标语，楼栋墙上也到处都有小广告，宋泞还看到有收“人工肥料”的。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直到下一秒才反应过来：——

　　目前第一阶段先要找个属于自己的住处。

　　可以看得出来救济区真的就只是最低要求的救助。

　　别看这里条件苛刻，其实在其他住宅小区，水电燃气供应也不是想的那样使用方便，也都不同程度的受到限制。

　　当然在这里面有一种快乐自由叫别墅区住户。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任何时候通用。

　　在水电燃气受限的情况下，住平方睡暖炕烧草屑煤炉木柴，凿冰就能取水的乡下听起来更像一个好的选择，甚至对很多人来说地方大搞种植也方便。

　　一开始宋泞也很心动。但当得知越小的地方管控力度越差，不像在市区，全程半戒严式，24h警力巡界维护治安，而是经常发生各种乱象宋泞就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乡下乱象多，对扎根生活的那里几十年的村民，彼此知根知底可以抱团应对。

　　而宋泞不一样，她孤身一人在那儿却是立不下，所以容易出事。

　　宋泞感到可惜。

　　在乡下，不必考虑其他就可以生活的舒服。而在市区，虽然有空间在，肯定能达到这点，但想要好的生活质量就不能像在乡下那样什么都不做了。

　　而且城区监控严格，她又带有秘密，还要考虑到一口气吃成胖子可能留下的坑。

　　*

　　时间接近中午宋泞肚子也有点饿了。

　　脏乱破旧的棉衣，乱糟糟干枯如同鸟窝一样的头发，入眼之中都是各种瘦削贫苦相。打饭的队伍乌泱泱的排了两列，有很多人。

　　小区门面被改成了学校餐厅一样的模式，从外头打完餐后就可以到里面去吃饭了。

　　男人能领两个黑面馒头和一碟看不出掺了什么进去的乱炖菜。

　　女人领一个馒头和一碟菜。

　　耳边都是各种喧哗的吵闹声，有的还你推我我挤你。

　　“前面磨蹭什么呢!”

　　“快点啊!”

　　各种推嚷声叫喊声。

　　到处充斥着粗鲁与混乱。

　　像是来到了难民窟。

　　现场已经有数百的人了，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朝这而汇集。

　　宋泞见过街上一些其他的普通市民，他们虽然穿着简单朴素，很多人看着还有点营养不良，但和救济区里的这些人却还是像一个天一个地。

　　甚至宋泞还看到有几个小区‘住户’从旁边路过时，故意用手掩着鼻子。

　　嫌弃的意思不言而喻，尤其他们高傲的翻着白眼的样子让宋泞印象深刻。

　　而其他人就像没看见一般，自然也没有‘你瞅啥瞅你咋地’要干起来的火药味。

　　虽然‘视如无物’很好，但这一幕还是给初来大夏国的宋泞留下了很深印象。

　　底层，蝼蚁，人命贱似在互划等号。

　　装扮低调但体面干净，尤其还很讲究的带着口罩的宋泞明显和在场‘难民’式风格不在一个点。

　　当然在场人中其实也有一些人是着装整洁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只不过人不多而已。

　　看到超大的铁盆里，黑乎乎又炖的烂糊糊似的菜，宋泞就放弃了。

　　尤其还是大白萝卜。

　　宋泞最不喜欢吃的菜之一!

　　“傻了是吧，你不要我要啊！”

　　“给我给我!”

　　“是老子的!”

　　“是劳资的!!”

　　“我的!”

　　“我的!!”

　　宋泞：……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引爆了现场如此哄抢。

　　顶着皱巴巴的衣服好不容易挤出来事发现场，宋泞：真是太可怕了!

　　粗粮做的食物嚼起来很香，又有着淡淡的甜味，平时宋泞也喜欢吃黑面馒头。

　　手中的馒头和平时见到的没差，闻起来也是那个味儿，直到宋泞咬了一口——

　　“呕——咳咳咳!”

　　文明没让宋泞做出当场吐地上东西的举动，硬是把卡嗓子里的那块黑面馒头给咽了下去。

　　酸涩中夹杂着大大的苦味儿，又干又硬还喇嗓子，宋泞怀疑她不仅吃到了过期食物 ，吃的还是老人们口中常讲的那什么糠。

　　宋泞：……

　　以后‘食堂’可以不用再见了。

　　*

　　“扣扣扣!”

　　宋泞敲门。

　　之前宋泞来过一次，但1303没人。不过这会儿刚吃完饭，里面应该有人在了。

　　果然没等几秒，门就从里面打开，然后宋泞就看到一个年轻留着寸头短发的青年。

　　他个头高高的，身上的棉衣破旧又老套，但却意外平顺整洁。

　　宋泞礼貌打了招呼后，就想问买卖市场的事——

　　“进来说吧。”

　　对方也很干脆，让宋泞问1303里的其他人。

　　“赵城啊，他脑子磕到不记事啦。”

　　“失忆了。”

　　“真巧啊，”宋泞很时实表示：“和我一样。”

　　“你也失忆啦？噢，那你也是个倒霉蛋。”

　　宋泞：……

　　话题差点就此终结。

　　1303总共住了四人，除了赵城来历不知外，剩下的三人都是本地土著，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一个中年大叔，一个年轻小伙子。

　　至于三个本地人，有手有脚正是身体健康有力气的时候是怎么混的以至于沦落到要到吃救济饭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步？

　　是他们偷懒耍滑不想好好干吗，不，是因为穷。

　　冰河期到来，失业数字到达到一个恐怖程度，冷温让人不得不长时间被困在室内之中。

　　各类资源短缺，注定造成其分配的倾斜。

　　文明传递不可能就此断层，科技也不可能停止研究。

　　国家需要教育，需要人才。

　　大量的资源投入教育事业然后以投身各行各业优秀人才作为反哺。

　　随着时间越久，所剩下的资源越来越少，国家面临的压力与困境都远超当初预想。

　　已是在苦苦死撑。

　　不适合的人被迅速淘汰，学有所成才是找到工作的敲门砖，有工作就能领到工资，有工资才能给后辈提供受教育的机会，因为教育成本在断层式增加。

　　循环往复，一年又一年，以至于富人越富穷人越穷。

　　到了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两厢之间，已成两极式分化。

　　冰河时期，人有了大量的时间，有条件家庭的小孩，自接受教育起就会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中，以成为优秀／精英人才从而应聘于各行业领域为最终目地。

　　当知道这里十三四岁的小孩普遍有研究生水平时，宋泞是这样的=o=

　　且不止知识精深还面广之时她是这样的—_—

　　并还有实操能力时她是——

　　竞争压力如此之大，怪不得没有普通人工作的机会。

　　当然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体面点的像安保类性质的工作门槛就要低点，可饶是如此，依然有文化要求。

　　宋泞戚戚然：“养自己好难。”

　　“其实现在也还好啦，有国家帮扶，每天有东西吃，住房用水也不用自己操心，每月还能领几百块钱呢。”中年大叔很知足。

　　像他们三人都是一月救济到期之后自愿留下的，所以每月有工资可领。

　　“就是干的活有点累，不体面。”

　　大姐抱怨：“就夕阳红小区最烦人，马桶整天堵，天天吃的不多也不知道屎尿怎么那么多。刚掏了回来，差点没赶上吃饭!”

　　宋泞：＃o＃

　　“这有啥吃惊，就这活儿缺人呢。再冷点更不得了，你别急，肯定能给你安排上，你们新来的就是吃点亏。”

　　宋泞：……

　　这还有她的份？

　　“小区哪都好，”大壮也很满意，除了：“马大胖太凶了，又抠又凶!”

　　“你找她当老婆啊？她凶就凶呗!”

　　大叔先是嘲笑完大壮，又在那儿幻想：“要我有种植的手艺就好了。”

　　大姐嗤笑，“你要有手艺，还能来这里？早吃香喝辣的去了。”

　　“种地很难的，”作为一个没有种植天赋的人，大壮表示，“太难了，而且种子还特贵。”

　　“很贵吗？”宋泞问，“野菜种子一撒长一片的那种也贵？”

　　大姐：“哦，那倒不贵。什么水果啊不常见蔬菜啊这种的不便宜。”

　　大壮：“你想种野菜？别折腾了，很难种出来的，湿度温度阳光一个不合适，就长不成。我就从来没种活过。”

　　“你是你，人家是人家，保不准人宋泞把东西种出来了呢。”大姐笑眯眯的看着宋泞问她，“真没一点记忆了？啧啧……我看你和我们不一样，家里肯定过的好，怎么到这里来了？多可惜呀。”

　　最后又看看赵城：“噢，俩倒霉蛋!”

　　比两个‘失忆’的人还要难受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