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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   05
      我心里一突。

      在老家,我好歹是十二年寒窗苦读的准大学生,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歹熟读唐诗宋词三百篇,还知道元素周期表牛顿三定律,结果一睁眼到这鬼地方,就成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云蔚语重心长道:“碑拓和雕版印刷有所不同,一个是凹下的阴文,一个是凸起的阳文,拓印手法也不尽相同。”

      他顿了顿:“山庄门客三千,良莠不齐,偶尔也会有几个糊涂的,直接拿墨去泼千机阁的石碑,拓下来的就会是反的。”

      但是一般而言,哪怕不识图,从标注的文字上也能立即察觉拓反了碑文。

      ——除非那人不识字。

      我几乎能想象到云蔚接下来一连串的嘲讽。

      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云蔚脸上挂起一半的讥嘲,他正要开口,忽然想起什么,脸色蓦地一变:“等等,你刚才给我涂的什么药?”

      怀里那小瓷瓶是我来到这里,阿一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暗卫执行任务容易受伤,随身携带伤药并不奇怪:“应该是金疮药……吧。”

      云蔚脸色一沉:“拿来让我看看。”

      我把怀里的小瓷瓶递给他,云蔚接过,看到瓶身上的文字,表情就是一凝,又拔开瓶塞嗅了嗅,再抬头时整张脸已是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我心中大感不妙,不由后退了步,一张嘴险些咬到舌头:“这、这是我随身携带的,总不会下毒害自己吧。”

      云蔚狠狠瞪了我一眼,低头去解手上的纱布:“荒唐!我居然会信你这个傻子,看来今天脑子也没少进水!”

      我心中愧疚不已:“对不起啊,我帮你重新处理。”

      我刚站起身,就被他用树枝指着逼退了步:“回去!”

      “从现在开始,离我三步开外,不许靠近!”

      云蔚这回似乎真的气得不轻,我中间找他说话,他理都不理的。

      我侧身对着云蔚,隔着火堆,余光瞥见他手上的纱布揭开,掌心的伤口处理不当,已经有些发炎,流出的血甚至泛了黑,倒还真不如不上药来得好。

      话说回来,那瓷瓶里装着的别是真的什么毒药吧,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云蔚毒死了,庄主会不会下令全暗卫营天涯海角追杀我啊。

      其实,仔细想想,刚才上药的时候云蔚表情就不大对劲,我以为他是怕疼,现在想来,江湖人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云蔚更是年少成名,没少经历这些,不会手心一处擦伤,上个药都那么大反应。
      他当时似乎就察觉到伤药有问题,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虽然云蔚这人心眼比芝麻还小,脾气差,动不动跟我吵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斤斤计较,一张嘴就气死人,报复心重,一言不合就让我离他远点,生气的时候还不搭理人……
      除了这些,其实也没有特别坏了。

      …
      ……
      其实他就是小心眼!

      简直不能细想,越想越气,我把云蔚从脑袋里清出去,瞧着山洞石壁上的摇曳火光,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我舒展了下身体,神清气爽,扭头瞧见云蔚还靠坐在石壁边上,月白色的衣衫随意铺陈于地,双目微阖,日光斑驳落于他侧脸,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睫毛在眼睑打下一小片阴影。

      虽然不想承认,云蔚这厮不动弹的时候,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待我把行李收拾完,云蔚那边还是毫无动静,我站在原地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走上前看看——别是被我一晚上气死了。

      我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蹲下,伸出一只手,想探探有气没气。

      没想到我还未近身,便教人一把制住手腕,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眼前一花,后背撞上地面,脖颈一只手被死死掐住,骨骼挤压发出嘎吱声,力道之大,甚至毫不怀疑脖子下一秒就会被拧断。

      眼前一阵发黑,生死仿佛就在一线,我努力挣扎着,抬腿去踢云蔚。

      被我朝肚子上踹了脚,云蔚才像是堪堪回过神来,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放松。

      终于喘上一口气,我被云蔚搀扶着爬起,咳得肺都要出来:“云蔚你要死啦,大白天发什么疯啊!”

      不会是因为昨晚给他用错药,今早上就想掐死我吧,这人也太恶毒了。

      云蔚给我递了水来,闻言愣了愣,面露愧疚之色:“……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对方刻意放轻了脚步,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不轨之徒。”

      被云蔚这话一堵,我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下山路上。

      “你走开,不要你跟着!回你的藏剑峰去!”

      许是早上被他掐去半条命,出于愧疚,云蔚突然良心泛滥,居然说要送我去飞鹤楼:“乐寅,你看看你自己,不会骑马也就算了,武功几乎等于没有,还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用膝盖想都知道,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走到飞鹤楼?”

      我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再说一句我要打你了!”

      云蔚说的倒是不错,就我现在这个情况,文韬武略一个没有,能不能找到飞鹤楼都是问题,想要拿到人家令牌更是天方夜谭。

      但云蔚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说今早上命悬一线的险恶经历,单就镜湖山庄上下无利不起早的德行,八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到了山脚下最近的镇子,我头一件事就是找客栈把自己好好清洗一番,梳洗完毕已是黄昏,打算去坊市买些零嘴吃。

      走到街上却发现人烟稀少,沿街的铺子早早打了烊,全不似阿六阿七说的灯火满盈,偶尔擦肩而过几个皆是行色匆匆,像是被什么在身后追着。

      沿街走了一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打烊的,买了三个糖糕。

      我心下奇怪,问那铺主:“为何这街上的商家早早关了店面?以前据说是有夜间的市集的。”

      铺主道:“原本夜间市集很是繁盛,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自从北边的山林里出了怪事,一到傍晚便少有人在街上行走。我做完你这一份,也该关铺子回家了。”

      我道:“何谓怪事?”

      铺主道:“都是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可这镇上确确实实出了人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官府可有什么说法?”

      铺主连连摇头:“就是没有说法才教鬼神之说大行其道,那些人从山里出来,尸体都不像样啦,官府布告说是野兽所伤。可大家都晓得,落霞山是‘那些人’住的地方,方圆百里,哪里会有野兽敢来冒犯?”

      铺主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我捧着糖糕,一路往回走,行至客栈门口,正撞上准备出门云蔚。

      云蔚换了一身黑裳,袖口用腕带束起,见到是我,脚下一顿:“巧了,正到处找你呢。”

      我手心被塞了个玉瓶,入手温润柔腻,便知是上好的玉质。

      云蔚指了指我脖子:“一日两次,外敷,三日内便能消下去。”

      我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我早上被掐出的淤痕,没想到他四处寻我,就是为了送药。

      我没忍住多了句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云蔚先是一愣,旋即勾了嘴角:“听说北边林子有些东西,我打算过去瞧瞧,怎么,你也想去?”

      我忽然想起卖糖糕那个铺主的话:“不是说林子里闹鬼吗?”

      云蔚嗤笑了声:“你怕鬼啊。”

      我听得后背一僵,努力控制住自己声音不要发抖:“没有!”

      云蔚哎了声:“那感情好,咱们一起去得了。”

      “谁要和你一起去?!”

      我扭头就走,刚迈出一步,被云蔚一把拽住了袖子,他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闹鬼的可不是北边,真正有鬼的是这镇子。据说那些鬼怪专挑今晚这样的朔日,夜半去捉落单的旅人,然后拖去树林里挖心肝吃,要不这街市怎么早早便没了人影。”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膝盖发软,上下牙齿打架:“你你你、你胡扯!”

      云蔚闷笑出声:“不论是人是鬼,跟着我总归安全些。”

      我头皮发麻,大脑停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就这么被云蔚半拐着上了马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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