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座对我不友好》欣有林夕

2、第二章

　　第二章
　　曾凯文把手放下来，顺势掩在嘴边，尴尬一咳。
　　连带着赵梓岚也略觉被折了面子，顾熠霆眼生的很，应该是城里哪户有钱人家刚留洋回来的小公子，不过这年头钱有什么用，有枪就是天王老子，何况还是在他的地界。
　　于是赵梓岚拽着曾凯文过去，强行打断才子佳人的对话，打算来个【辣手摧葵花】人设。
　　他拉开椅子不顾旁人的坐下来，脱掉外套，露出紧束腰间的武装带，然后拨开枪托纽扣，力道颇大地将手枪掏出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两位在聊什么？”
　　佳人吓了一跳，倒是才子很镇定，看了一眼桌上的枪，转而又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也没聊什么，我与周小姐早前曾有过几面之缘，此番在这里又遇见，她与我来叙叙旧罢了。”
　　把恩客捧场小歌女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位顾公子也是挺棒的。
　　从赵梓岚走过去开始，已经有不少人的注意力朝向这边，等到他掏出枪拍在桌上，哗然声和刻意压低的八卦议论声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嚣张跋扈到横着走的赵师长？”
　　“啧，长得是挺俊俏的，就是行事不怎么正派，像个土匪。”
　　“你忘啦，他爹，从前的赵都统，原不就是沈奉西郊山上的土匪头子么，后来官府去招安了才做了官……”
　　“听闻也是留过洋的，咋还是一身流氓气，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倒霉，会跟了他……”
　　沈奉人素来大嗓门儿，自认为是咬耳朵的悄悄话，一字不拉地全部传入当事人耳中。
　　很好，赵梓岚暗自高兴，今天这个旗帜立得很成功。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我的朋友想跟她做个朋友。”赵梓岚看着顾少爷，又冲小葵花痞气十足地一扬下巴，“行吗？”
　　人设塑造的颇具匠心，表情拿捏的也很是到位，给佳人吓得连看他都不敢，直往顾少爷身后躲。
　　瞅你这个小鸡胆儿就不是个当女主角的料，白长一张妖娆的脸。赵梓岚暗暗摇头，替她可惜。
　　两只手都被小葵花捏住，顾少爷轻轻抽出来，随即拿起桌上的枪，指尖划过枪身，轻声道，“比利时造M1900勃朗宁，好枪。”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说，“不过总开枪，子弹会越来越少……”
　　赵梓岚皱了皱眉。
　　两年来他打胜仗的次数比较多，因为打仗的次数更多。二师虽然是东北军里人数最多的师，却也因几次大战役折损不少，他早有征兵打算，可又怕司令忌惮猜测，故在未想到合理理由前，一直憋在心里，此番却被别人——还是个路人甲——随口说出来，让他有点儿尴尬。
　　他抿抿唇，随意说道，“有什么关系，就算只有一颗子弹，我也会衷心为段司令效力。”
　　顾少爷抿着嘴角轻笑，笑意划过眼底，转瞬即逝。
　　曾凯文在后面拽拽他的衣角，向上努嘴，示意他二楼坐着段司令的参谋长，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参谋长的确正看过来，不过他还从来没把这位“东北诸葛亮”放在眼里，一个只会拍上峰马屁且口头禅是‘在下认为此仗打不得’的狗头军师而已，也不知道谁这么侮辱诸葛先生才给他起的名号，赵梓岚笑意盈盈朝二楼挥挥手，又转头打量顾少爷。
　　这个小白脸看起来都比司令的参谋长靠谱很多好不好。
　　“顾少爷仪表堂堂，又熟识枪械，定是个中领域翘楚，不知在哪高就？”
　　赵梓岚试探性地询问，二师以骁勇善战闻名，手下那些亲信士兵虽说战斗力指数高且衷心，可这一窝子都是武将，这位顾三少爷大概也许可能会是个好参谋。
　　“赵师长谬赞了，我不过是在德国陆军学院念过几年书，刚刚毕业回国。”他淡淡说道，转过头安抚了几句，小葵花便点点头听话地整理衣裙妆容后，又风情万种上了台。
　　音乐声再度响起，又恢复歌舞升平，刚才的小插曲似不复存在过，在场观众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舞台那曼妙的身姿上。
　　赵梓岚对那朵葵花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一直在想对方刚才的话，还念过军校，那可太适合当参谋了，他甚至脑补出这男人穿着笔挺军装一脸禁欲模样站在他身边出谋划策，助他战无不胜一统东北军走上人生巅峰的画面，于是直白的说道：“不管世道乱不乱，大丈夫还是应该有所建树，我手底下还缺个参谋，如果你愿意，明日便到我府上报道吧。”
　　说罢，赵梓岚起身，“我先告辞了，顾少爷慢慢观赏，我们明天见。”
　　“等一下。”
　　赵梓岚回身疑狐地望向对方，嗯？该不会是想拒绝？这家伙如果当众驳了他的面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不打的他哭爹喊娘就愧对山海关外小霸王的称号。
　　只见顾熠霆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手中把玩着那把被赵梓岚忘在脑后的M1900勃朗宁，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枪身，忽然朝他靠过去，高大的身躯俯身靠近，几乎要贴上他，赵梓岚条件反射的用双手护在前胸，叱声说道，“你——”
　　赵梓岚只说了一个字的主要原因是那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正贴着他的腰侧，顾熠霆看着他闪过各种表情的脸，低头俯在他耳边轻轻一笑，那低沉的笑经过胸腔震动，从喉咙里发出，像跟羽毛一样搔进赵梓岚耳朵里，抵着他的枪口一路向上，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支枪便又重新被放回枪套中。紧接着，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在他边上淡淡开口，带着懒洋洋的语气：
　　“师长，你的枪。”
　　***
　　赵梓岚基本上是从百雀门大舞厅落荒而逃的。
　　虽然面无表情走出门口，又面无表情吩咐潘副官暗中盯紧顾熠霆，但内心的愤怒焦躁却愈演愈烈，光天化日他竟然被一个小白脸给撩了，黑着脸到家后便丝毫没停顿地走向后院，一路上踹狗踢花盆儿的进了卧室，佣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卧室的门忽又打开——
　　“给我放水洗澡，”顿了顿，赵梓岚皱着眉毛补充，“多烧点水，我洗两回！”
　　门砰一声又大力关上。
　　氤氲的水汽渐渐缭绕满房间，赵梓岚锁上门，脱掉外套衬衫，摸索着后背的暗扣，啪嗒一声解开扣子，然后将紧紧缠绕于胸前的白色束胸一层层脱下，露出白皙起伏的前胸，没了束缚，赵梓岚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三下五除二脱去下身衣裤，抬腿迈进浴桶。
　　他——不，应该说她，周身被温度正好的热水包围，渐渐平复心情，忘却刚才发生的不愉快。
　　往事也随之凝上心头。
　　她当赵梓岚三年，也女扮男装三年。
　　在此之前，她是赵梓莺，是沈奉都统赵锡山捧在掌心里的女儿，由于从小被宠惯了，她外向的性格与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很是不同，正妻魏氏为赵锡山生了一对龙凤胎后便撒手人寰，后来他入朝为官，生活环境渐渐好起来，而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赵梓莺的哥哥赵梓岚在十二岁那年突染疾病，赵锡山只得将儿子送出国养病学习，一呆就是五年。
　　五年的静养下，赵梓岚的身体恢复如常，终于到了回国的时候，她高兴坏了，执意要和父亲一起坐火车到省城接哥哥……后面的事她不愿意回想，返家途中，她被骗下车到站台上买橘子，正哼着小曲，脑海里盘算着回了家先带哥哥去那家松鼠桂鱼做的很好吃的酒楼时，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将前方的车厢炸裂，巨大的热浪扑过来……
　　哥哥，父亲，整个警卫营，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了，和她一起下车的孙副官被飞来的车厢铁皮划到了脖颈，于弥留之际告诉她，是赵锡山一直以来的仇家买通欠了巨额赌债的他，放置炸弹的那一刻孙副官望着天真烂漫的赵梓莺，又想起赵锡山一直对他很照顾，心一软带着赵子莺一起下了火车，希望能给赵锡山留个血脉送终。
　　最后他说，仇家只是觊觎赵锡山沈奉都统的位置，她是女儿身，并不会继承父亲的官位，在这场事故中险象环生跑回家就会平安无事，对方说完便咽气了，赵梓莺对着冲天的火光哭了很久，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再也没有家了。
　　炸死父亲和哥哥就为了沈奉都统的职位吗？那就越过她的尸体坐上去吧！
　　在这个时代没人会听从一个小姑娘的命令，即使是父亲手下最衷心的士兵。于是她剪了头发，换了衣服，仿着胞兄赵梓岚的样子冲进都统府，赵锡山的手下见过赵梓莺的寥寥无几，更别论这个留洋五年的赵梓岚，忠心耿耿的下属当即便跟着赵梓莺去报了仇。后来段大德创建东北军，赵梓莺剿匪有功，加之赵锡山的属下极力拥戴，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赵锡山原本的兵编成第二师，任命她为二师师长。至此，沈奉城中少了位大家闺秀赵小姐，多了个嚣张肆意的赵师长。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过了会儿，潘副官的声音传来：
　　“师座，您睡下了吗？下午中央大街那几个黄包车夫自杀了……”
　　赵梓岚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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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给我的这啥封面啊。。
怎么做封面啊 卑微小欣在线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