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关尔景筠

1、壹

　　“蒋珩！”伛偻老太由一个清秀的姑娘搀着，仰头朝着树上大声唤道。
　　细瞧便能瞧见一个约莫弱冠之年的男子，身形颀长，穿一身能隐在夏季木叶中的淡绿色轻罗衫，半眯着眼睛玩弄着手里的一根木棒——上面粘着一只束缚的无法动弹的蝉。
　　“师娘，师傅已经下了山，好不容易偷个闲，您就别管我快些歇息去吧。”绿影仍旧莹莹的在叶子中飘摇着。
　　“螳螂精！你哪里来的废话，师娘叫你你便下来，越发没规矩！”扶着老太太的姑娘开了口，一开口倒好，这嗓音震飞了一窝在树上打蔫的鸟。分明簪着金步摇，执一流纨素，藕色软烟罗和蜻蜓镂金，俨然小家碧玉样，声音却听着中气十足。树上的男孩嘀咕了一句“母大虫”，便有几分忌惮的从树上跳下来。这刚一落地，那姑娘一声轻呵，蒋珩的耳朵便被这个姑娘打了个旋提了起来，“好了好了好了师姐，师姐，您可真是我的大姑奶奶，切莫气坏了身子。”蒋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教育搞得莫名其妙了一阵，只听身边的老太轻轻开口：“蒋珩，云棠，你们随我去一趟剑场。”云棠看着蒋珩，没好气道：“一顿好找，螳螂精，下次喊你，你再这样不合规矩，断了你的腿扒了你的皮。”埋怨似的剜了他一眼，又道：“师傅这次下山，是去领陶氏的祭品来的。”蒋珩将手里的树枝和蝉分离将蝉放在地上任它扑棱两下瓮声瓮气的飞走，“陶氏......祭品？”他嘀嘀咕咕了几声，想起陶氏，据说是衡山一代的巫祝大氏，每五十年提供一个祭品给鸟身龙首神，由各派在本派供奉一年后护送至山神栖息处，每次由不同门派护送，这不知何时开始的江湖规矩下，如今又轮到了衡山。
　　这祭品有牛有羊，有锦有缎，祭品各种各样，如今又不知要送什么给山神了。
　　衡山剑场气派得很，平日里都是练剑的弟子，而今日却都被老先生支走，偌大的剑场点着细密的檀香，剑场中间檀木椅上坐着的是如今的衡山剑掌门人云展，背后临时支起了屏风，老人家皱着眉头，看着三人缓缓走来。“爹！”云棠欣喜地叫了一声，云展不应，“这次的祭品已经由陶氏交到云氏手中，此次行程人数需要精简些，千万小心。”
　　蒋珩懒洋洋的笑笑：“行了师傅，交给云氏的是什么东西？这次是什么？小猫小狗不成？”话音刚落，就被云棠的使了个眼色打住了，这才看出云氏当家神色尴尬，云展轻咳一声，对屏风后说道：“出来吧，恕本派冒昧了。”屏风后一阵窸窣，竟走出来一位女子，金累丝衔珠蝶型簪绾住青丝，水红大袖衣绣着黑底金丝长尾鸢，玄色绫束腰，腰间坠着一块猼訑角制成的方牌；礼毕抬头，便能看出她约莫破瓜之年，见细细黛色柳叶眉，一双杏眼似含秋波。蒋珩这次是真噎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别开目光，干笑两声，连忙作揖：“哈哈，冒昧，冒昧，不知姑娘带来的祭品是......”“我就是祭品。”那姑娘轻描淡写的一句，“小女陶然，是陶氏此次的祭品。”在场人均陷入沉默。
　　倒是云棠率先打破气氛，笑道：“来了个妹妹，也不知妹妹喜欢什么，既然来了云氏，便当自个儿家，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告诉我就好......”云展轻咳两声：“云棠，让她与你同住，你去收拾出来一间宽敞明亮的给小然......”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什么，“佩之，你留下。”蒋珩一愣，乖乖的撤回。但大当家似乎有发不完的愁，对那老太说：“白妤，打点的事交给你来办了。”白氏点头，也随云棠出了剑场。
　　“我为何独独把你留下，”云大当家盯着蒋珩，“佩之，我打算把明年护送祭品的事交给你，这一年你便心无旁骛练好这衡山云氏的剑法，另外，我叫人打了把剑给你，希望你能收收你的玩性，别辜负了陶氏和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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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见面，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