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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妖精 ...

  •   沈二爷僵直着站了许久。

      倒不是他小气,只是有些不明白,说这两句话的朝袹,当真是同一人么?

      朝袹没等来一个回音,内心颇为局促。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小算盘打得并不高明,纯属是身处绝境的无奈之举。可这沈二爷是个好人,想来也会理解她的境遇……对了,究竟为何要救她?还有那日在晋王府,到底是为何要替她解围?

      朝袹闭着眼,摇了摇头,再看时,沈二爷已不见了踪影。

      着实尴尬。

      自打朝袹从徐家逃了出来,已经历了不少尴尬时刻,这么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多大一会儿,朝袹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然后一遇到离焰,就一定会追问有什么杂事儿需要她帮忙。离焰虽然也想要偷懒,可惜主子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刮了一样。朝袹今日就只得收了一次碗,洗了一次碗,再没有得做一件杂事。离焰可是练家子的人,朝袹这种弱女子,速度自然是没有他快。

      朝袹有些气馁。

      过多的精力得不到发泄,她便找来纸笔,开始乱涂乱画。

      教导她的夫子也曾稍微提点过她几次,倘使是想要做个什么东西出来,画设计图时就一定要考虑到这个东西的实用性,还有这个图的可看性。否则工匠师傅看不懂,她自己又解释不清,这图就得重画。

      朝袹也没真想做个什么东西出来,毕竟她如今烦心事多,还想不起来挑生活的刺儿。

      一幅画涂得乱七八糟,被她卷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这纸……多少钱一张来着?朝袹没在集市买过,也不知道,于是在账本上写了个纸张,然后在其后画上了“正”字的第一笔。

      至于这第二张纸,她也还是要用的。

      好难。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是很难想起让人开心的事情——

      比如朝袹现在想起的就是在晋王府被人掣肘时的愤怒。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朝袹想着要是再来一次这种事情时,她若还是无化解之法,就只能自认栽了,且还无颜回去面对朝家的列祖列宗。

      倘若……能有什么辅助之物,能在这关键时刻,祝她一臂之力呢?

      这个想法,颇为异想天开,毕竟刀剑一类器物,即便是在女子手里,很多时候也无甚大的作用,反而容易被夺了武器遭到反杀。敌众我寡之时,想要全身而退也很难。且器物一类,终究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斗到最后,还是脑子最重要。

      朝袹乃是一届读书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脑子不好。

      还有,为何总是敌众我寡,而非敌寡我众?

      和她一样,去做工的,无非是缺钱,否则谁愿意委屈自己,去当贵人们口中的奴婢、奴才?所以朝袹想要敌寡我众的第一步,就是要有钱。

      只是可惜了,朝袹自己都还在别人家白吃白喝呢。

      贵人们哪儿来的怎么多钱?

      高官厚禄,做生意,祖业,国库。

      这朝廷不招女官,做生意朝袹又没有本钱,祖业就更没,国库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皇亲国戚。

      朝袹点了油灯,把用的油也记到了账本上。

      罢了,朝袹觉得自己还是该抛开这诸多烦心事,去挑挑生活里的刺,万一合了人的心意,和哪个有钱的生意人搭个伙儿做出了东西来,还受大众欢迎,就有钱赚。

      那就……画画?

      朝袹这么想着,却还是把油灯给吹灭了,毕竟这灯可不省油,朝袹正好可以趁着今晚多想想,什么东西,才会讨人喜欢。

      这废纸朝袹也没打算收,一是明早或许还有些用,二是万一这沈二爷看见了觉还颇有意思,不就可以和她合作?怀着这样的心情,朝袹乖乖躺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寻思着做个美梦,明日可以画一个好图。

      --

      沈二爷近日养成了半夜爬窗的习惯,借着月光,屋里的大致情况他也能够看清一二。一片狼藉,是他没料到的,他点了灯,环视周围,便被一蓝色□□的本子吸引。

      打开一看,就更是有趣。

      原来这姑娘,最近鬼鬼祟祟的,无非是变着法儿地想还了他沈沐风的人情。

      本来白日里沈二爷还累着的气,这会儿因这账本,也就消了。

      灯灭,窗下闪了个白影。沈二爷从这房里翻了出去,又轻轻把窗关上。

      假寐的朝袹松了口气,这下总该安心睡觉了。

      这片刻时间,朝袹已想出一计——

      这绣娘做衣服也太难,想要针脚细密,就十分考验手法,但倘若是两根线在布两边,通过针孔交叉,最后把布料固定呢?

      朝袹觉得自己想法挺好,也实用,要是画出来做成功了,说不定能成一笔买卖。

      心里有了底,觉也就睡得踏实了。

      翌日清晨,朝袹早早起来,开始画图纸,现如今于她而言,最大的问题,大概是没有一只合适她的笔。

      这沈二爷的笔,似乎都是软毛笔,平日里写字倒是挺好用,但是在用来画图,就着实是强人所难了。

      朝袹忽然想起,之前在永州城的时候,夫子拿来柳枝烧了,便得了炭笔,用起来甚是方便。这样想着,朝袹又出了门。这锦河岸边这么多的柳树,她去取来几枝,应当是算不得什么的。

      沈二爷在刑部有差事要做,离焰这个唯一懂得沈二爷心思的滑头在厨房烧饭,其余的木头人没收到沈二爷的吩咐,自然是不会管朝袹到底要去作甚。

      所以朝袹今日出门的时候,也走得十分顺畅。

      离焰端着早点在朝袹的房门外敲门时,只得了暗处影卫的一句:“不在。”

      离焰擦了擦汗,心里颇为煎熬。

      另一边,朝袹拿着柳枝走在路上,不由得感叹,这沈二爷的府邸也忒自由了些,她呆得舒服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这不安的感觉果真是奇了。

      朝袹一抬头,就看见沈二爷站在面前,至于为何之前没有看见,她也不知道。

      她手握柳枝,行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礼:“大人。”

      只是可惜沈二爷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径直从另一边与她擦身而过。顺便……顺走了她手里的柳枝。

      朝袹气急。

      想着若是抢,定然是抢不过沈二爷,只见她气鼓鼓地穿过人群,沿着之前的路回到锦河岸边。一转眼,沈二爷就坐在那柳树的大分枝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狐狸眼一迷,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却有点儿“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的气势。

      朝袹想着,反正她又不是过路的,摘了柳枝跑不就得了?于是乎眼疾手快地摘了柳枝,扭头就走。

      “站住。”沈二爷把玩着柳枝,斜睨着她,语气有些不耐烦。

      朝袹寻思着这沈二爷的金口总算是开了,乖乖站住。

      “转过来。”沈二爷寻思着,这柳枝有什么好的?

      朝袹乖乖转了过来,顺便多瞟了几眼树上的人。心想着,这沈二爷生下来就是来祸害人的么?别的地方不坐,非得坐在这柳树上……撩人得紧。

      朝袹脸红了。

      “你跑什么?”许是沈二爷觉得这朝袹的红脸蛋颇为滑稽,语气也和软了下来。

      “树上……有妖精。”

      朝袹觉得,自己的确是实话实说。

      沈二爷:“……”

      这小丫头片子的嘴怎么这么毒?不就是抢了几棵柳枝的事,犯得着记仇?

      沈二爷没再说话,只是在树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像是下一秒就能把这柳树给劈了一样……朝袹观言察色,觉得沈二爷或许能对这一岸的柳树都下毒手。

      不行,就算是为了保护柳枝,来年可以循环利用,朝袹也得打破这沉默。

      “大人,树上有妖精,您……还是快下来吧,免得伤着了您。”

      “哦?你是觉得,我斗不过妖精?”

      “没有,大人英明神武,自然是斗得过的,是……小女斗不过,大人雅兴,小女先行告退。”朝袹没闪着舌头,暗自庆幸,准备拔腿就跑。

      “你来帮我找找,这妖精究竟在哪儿?”沈二爷今日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顺着这台阶下。

      “小女愚钝,恐怕是看不清……”朝袹一边说着,果真迈开了腿,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

      可惜没跑几步,就被掳到了树上。朝袹恐高,死死拽住沈二爷的衣服不放。这边她被吓得个半死,那边却听见沈二爷的轻笑。

      “原来这般没出息,怎么不凶了?”

      朝袹虽然怕,嘴上到底还是不饶人,只听她嘀嘀咕咕道:“斗不过妖精。”

      这晚秋时节,柳叶已有些发黄,锦河水面波光粼粼,投射几束光到沈二爷身上,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朝袹的杏眼儿一瞟,险些忘了自己还在树上,有些飘了。反应过来,还不忘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沈二爷当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怔愣间,沈二爷的声音随着一缕风溜到朝袹耳边:“斗不斗得过,自然是试试才知道。”

      眼见着淡红的薄唇越凑越近,朝袹心里一紧,脚一滑——

      便落了地。

      “斗不过斗不过……大人英明神武。”

      饶是朝袹也没想到,她的恐高症,竟是沈二爷给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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