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你，温暖我》陈潇

2、第二章 相见难(nàn)

　　恼人的八月，正是北方一年中最热的时光，空气中仿佛都夹杂着浮躁的味道。在持续几小时的高温不断地烘烤下，连路边的梧桐树叶都有些受不了了似地，纷纷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偶尔一阵热风扑面飘来，还会响起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这时的人们，大多正坐在办公室里，吹着冷气，辛勤地工作着，当然时不时的也会起身活动活动、喝口水什么的。
　　也会有少数人此刻正好命的坐在咖啡厅里，悠闲的喝着咖啡，边聊个天儿、谈个恋爱什么的。
　　帝都 邂逅COFFEE
　　清脆悦耳的钢琴独奏随着冷气轻柔明快地飘荡在这里的角角落落，刚过午休时间，大多数客人都已离去，只有少许三五一桌的客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各个角落，中间或有隔断、或有高大的绿色植物，挡住人们的视线的同时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空间，偶尔有低沉地说笑声断断续续地夹杂在音乐声中蔓延开来，又很快消失不见，相比外面一阵强过一阵的热浪吹过，这里的时光要惬意得多。
　　历来这个时段的客人都不太多，服务生也有些懒散的躲到一边偷懒，只有前台的收银还在无奈的坚守岗位。
　　韩雪和同事苏珊相携进门，一眼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人对坐在靠近窗边的醒目位置，此时的她俩刚刚外出从银行办事回来，韩雪将收起的遮阳伞放进包包里，然后拿出包里的纸巾递给苏珊擦汗，脚下不停，边走两人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苏珊低声抱怨：“这老天爷真是要热死人了———你信不信，弄个生鸡蛋搁太阳底下要不了几分钟都能给烤熟了。”听到苏珊这话，正擦汗的韩雪差点笑喷：“你呀，亏你想的出来，谁闲着没事儿把鸡蛋扔马路上看能不能烤熟了吃啊，真是一点儿都不辜负你吃货的名头。我说，咱别说吃的行不行？这回可真是饿死我了，忙的早饭都没顾上吃，赶紧的，咱们找个地方坐下点东西吃，再在外面待一会儿，我看咱俩可以晕过去了--晒晕的。”
　　这家咖啡厅离她们公司很近，东西也还算好吃，所以平时同事们经常相约一起来光顾。
　　待到有服务生过来点完餐，韩雪直接拎着包打算起身去洗手间简单地梳洗一下，起身时还下意识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不曾想，回来时光顾着看苏珊没注意走廊，不小心跟对面快步走来的女孩子撞了个正着，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韩雪不想影响此刻的好心情，心说让一下又何妨，说声抱歉这事儿也就算过了，却不料那女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气，上前一把推了韩雪个趔趄，伴着不远处随着争执声看过来刚好看到韩雪被推到的苏珊的尖叫，没防备的韩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愣了，待到感觉到从尾椎传来的阵阵疼痛时，不自觉的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不用看她也知道，她现在的表情肯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耳边一团乱，苏珊的怒吼，女孩的争辩，韩雪都无暇理会，她此刻早已疼的脸色刷白，隐约可见晶莹的水汽在眼眶里酝酿，脑子里更早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以手撑地，努力想让自己站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的搀了她一下，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小姐，你还好吧？”嘴里道着谢，韩雪顺势站起，微微活动一下身体就疼的龇牙咧嘴，心里叫糟，这一跤摔得够寸的，要是骨折了就麻烦了。一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那样一双眼睛：纯净、坚毅而且深邃。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他的解释和道歉：“真对不起啊，撞到你的是我女朋友…我们刚吵了两句嘴…她还在气头上…平时她不这样…总之，真的很抱歉…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的声音听着很遥远，可却让人觉得是那样的温暖，仿佛寒冷的冬日里一缕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到她的心灵深处，以至于韩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到苏珊拍拍她的脸：“韩雪…韩雪…”韩雪才回过神来，看着他为难的一手拖着要往外跑的女孩不让她走，一面真诚的道歉，韩雪突然有些释然了：“应该没事，只是因为没防备摔得有点狠，我坐一会应该就好了，你去忙吧。”
　　“真的很抱歉。”好听的男声再次低头道歉。
　　“没关系。”韩雪挥挥手，无意多说，拉着苏珊回座位。
　　苏珊扶着她往回走，嘴里抱怨：“你也真是的，这也太好说话了吧，摔成这样怎么也得让他们陪你上医院检查一下吧。”
　　韩雪用下巴指指那一对，目光淡然：“我没什么事，你没看见人家小两口吵架了么，我是正好点儿背，糟了池鱼之殃，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那小两口我看还有的吵，那女孩子看着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那个男人还有的罪受，你就少说两句吧。”
　　侧着身子坐好，抬头，韩雪郁闷了，那么巧，他们就坐在正对面，抬头就能看见那一桌，看着他强拉着女孩子回座位，耳边响起苏珊的声音：“这都什么人啊，看着长的挺漂亮的女孩子，凶巴巴的，倒是可惜了那个男人，真没眼光，怎么看上这么一只母老虎。”
　　韩雪听了也只笑笑，没说话，低头专心吃饭，努力忽略手上、身上火辣辣的感觉。
　　偶尔一抬头，韩雪正好对上那个男人满怀歉意的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彼此颔首示意。
　　如果撇开刚刚的那段插曲，换个场合，韩雪想，她会喜欢那样的眼睛----眼神清澈、恬静而且干净，又沉淀着一丝小小的复杂和忧虑，不由自主的就多注意了他们几分。
　　女孩子背对着她，韩雪无法看到她的样子，倒是他们谈话的声音能隐约听见一些，两个人好像在争执些什么，多数时候都只听到女孩子噼里啪啦的在说话，很少听到他吭声。
　　直到---
　　“伊朵,我的工作是个什么样子,你一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却饱含无奈。
　　“那也不能成为你冷落我的理由啊！”女孩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你养的宠物吗？想起来了逗弄一番，想不起来就丢一边？”
　　“你自己说，你有多久没有好好陪过我了？”
　　“有多少次，你答应陪我，结果不是没有赴约，放我一个人在那里傻等，就是走到半路一个电话过来扔下我一个人急匆匆的走掉？”
　　“这次更过分---我们早就说好的，你也答应了，你说会好好陪我过个生日，结果呢？那天你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要不是我今天……你还不打算理我，对吗？”
　　“你说话啊，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不说话？”
　　“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沉默、沉默、沉默，每次一吵架你就不说话，把我自己一个人晾在那儿，你心里是不是很不屑一顾？觉得我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是吧？！”听着女友的连珠炮，男子还是没有说话，半响，只是有声轻叹隐约传来，似乎有些惋惜，又似乎有些可怜她，成功的引燃了对面的定时炸弹。
　　“你混蛋！”
　　随着声音突然地尖锐，女孩攸地站了起来，飞快地从桌上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冰水，和着厅内其他被这猛地拉高的声音吸引过来的客人那诧异的眼神，泼了对面的男子一脸一身。
　　扔下水杯，女孩决绝的开口，没留一点儿余地：“分手吧！我再也受不了了！”说完不待对面男子说话即掩面奔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一室尴尬以及人们或怜悯或探究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慢腾腾的拿起服务员刚刚递过来的干毛巾兀自整理着自己，仿佛整个大厅里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这厢，闻声抬眸看过去的一刹那正好看到林梵一头一脸水狼狈却无辜的样子，韩雪莫名觉得她的心针扎一样的疼了一下，不自觉地以手为锤锤了几下胸口，纳闷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日过后，韩雪依然过着她的小日子，整天家—单位—家，三点一线、毫无新意，这段小插曲就像她平淡日子里偶尔抛下的一块小石子引起的小小涟漪，随着伤口的愈合、疼痛的远离，很快就被韩雪忘在脑后，只在偶尔午夜梦回，有双清澈的眼睛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韩雪以为，她和林梵就是这茫茫人世上的两条平行线，偶尔交集，然后，再也不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