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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河边木盆散乱放置,掉在地上的捣衣杵沾了土,风和阳光抽走了上面的湿意露出淡淡的灰白。

      甄妙将洗好的衣裳放进木盆,抬起胳膊抹去额上的薄汗,随手把捣衣杵压在衣服上抱起盆走到树边坐着晒太阳了。

      天蓝的清透,白云如丝绵延,温柔的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由远及近急促略重的脚步声传来,甄妙抬头看过去,是托她看衣裳的魏大嫂。

      魏大嫂稍稍平复呼吸在甄妙旁边坐下,恨得咬牙切齿:“张媒婆这个缺德没心专害人的祸害迟早要遭报应。妙娘,你那天打的好,真应该打死她。”

      这几天陈伯把未来亲家的家底打听清楚了,不出意外那些被张媒婆祸害了女儿的人家很快就要成群结队的上门要张媒婆好看,不死也得疯。

      “秀华未来姑爷竟然真是个赌棍,他爹娘才帮他还了赌债,这不又欠了,欠的还不少,陈伯找上门的时候那家人正卖院子呢。”

      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女人命苦,跟个物件一样,前头给爹娘攥在手里,后头落婆家手里。要不是你,秀华这么勤快的好姑娘就要吃大苦头了。真瞧不明白人都混成这样了,还娶什么媳妇,怪不得会找张媒婆他们都是一窝的。”

      甄妙换了个坐姿,风吹了一团蒲公英粘在她裙摆上,伸手拿起来放到唇边一口气吹散,种子随风四散。

      “陈伯是个体面人连架都不会吵,遇上张媒婆不是吃亏吗?”

      魏大嫂脸上这才见了丝笑:“兔子逼急了都咬人,秀华是陈伯最疼的小女儿,差点被张媒婆骗进火坑这口恶气能消吗?带人又骂又砸,张媒婆一开始还拦,被甩了几个大耳瓜子躲在一边连吭都不敢吭声,看着真解气。要不是怕回去晚了挨我婆母数落我怎么也得把热闹瞧完,对了,我回来路上有个人找我问路,你猜是谁?”

      甄妙摇头说“不知道,猜不出来。”

      “是范二郎范景,来找张媒婆的。什么好人家我看都是假的,一家老小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甄妙扯了扯嘴角:“嫂子先忙吧,家里还有事,我先回了。”说完抱起木盆走了。

      上辈子范朗说的话言犹在耳,本该娶她的是范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自己被当成报复的工具受尽磋磨。

      张媒婆是帮手,范景就是罪魁祸首。

      无数次她在范朗痛打下哭喊求饶,范朗看在眼里却能云淡风轻毫无半点歉疚的视而不见。

      魏大嫂说的对范家没一个好人。

      回到家甄妙将衣裳晾在院子里,刚要进屋听到里面传来王氏不容拒绝凶狠的声音。

      “你也瞧见了,你这二姑娘不是个善茬留在家谁也别想安生,我们日子难过倒不算什么,我怕晨宝的名声被她给连累了。现在好人家也瞧不上她,寻个一般人家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不指望靠她的聘礼给晨宝攒娶媳妇的银子了,能买一刀肉我就谢天谢地了。”

      良久才听到甄大闷闷地说:“过阵子再说吧,现在村里村外全传遍了,再穷的人家也不想娶泼辣凶悍的媳妇进门,也不晓得她像了谁。”

      王氏一听当即发作:“由着这么一张嘴白吃白喝我的?甄大,她在这个家就这一个用处嫁人换钱,拿不回钱该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留她。你要心疼,我带儿子回娘家去。”

      甄妙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底浮出寒光,掀开门帘回去自己屋,动静不小,之后再没听到两人说话。

      午后阳光穿过窗户在桌脚留下一缕耀眼光亮,甄妙侧身躺在床上盯着光发呆。

      有后娘就有了后爹,全都指着拿她换银子,盲嫁再落个和范朗一样的人手里难道要再拼一次刀子?老天爷还能再发善心让她重来一次?

      她得想个法子绝了这两人想拿她亲事换银子的念头,思来想去没有头绪,索性闭目养神。

      堪堪有了些许睡意,院外传来一道尖嗓叫唤把她给吵醒。

      隔壁屋子窸窸窣窣一阵有人出去了,甄妙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回眼才闭上,沉重急促地脚步声朝她屋子而来,呼了口气起身,才穿好鞋,就见甄大难得带笑急切地说:“妙娘,范二郎在咱家门口,说是给你赔罪来的。”

      甄妙不屑地嗤笑一声:“还有脸来,也不怕我拿刷锅水朝他脸上泼过去。”

      甄大脸上的笑僵住,沉下脸训斥:“你这是什么话?兴许是张媒婆从中作梗闹出误会,你也别太得理不饶人。”

      甄妙手刚碰上帘子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说:“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去范家。爹要是容不得我,不如当着全村人的面将我撵出甄家,我在外哪怕冻死渴死饿死也与甄家没半点瓜葛。”

      “给我好好说话。”

      甄大气得脸色铁青推了甄妙一把,甄妙整个人跌了出去,衣裳蹭到墙砖沾了一身灰。

      甄妙弹去灰,看向甄大的目光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讽刺,清瘦的脊背挺直,面色坦然的走到范景面前。

      对这个前世“小叔子”甄妙实在想不起来之前两人在哪儿见过,以至于稀里糊涂就被拖入一滩浑浊中。

      眼前男子生得高大,身穿褐色粗布衣,瞧见她过来,神情激动又拘谨,行了一礼,陈厚嗓音又羞又愧:“甄姑娘,我才从镇上回来,不知我娘和大哥做下这等卑劣之事,范景特地来给姑娘赔罪。”

      范景一路上和人打听过才找来甄家,竖起耳朵想探听热闹的邻居多的是,甄妙也懒得遮掩,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受不起,谁知是不是范家为了挽回脸面唱的苦肉计。”

      范景受人奚落面上还一派镇定颇能沉得住气,受他姑母偏疼倒也说得过去。

      “甄姑娘误会了,我得了消息从镇上直接来的。母亲兄长所作所为累极姑娘声誉,范景愿一辈子护着姑娘赔罪。”

      范景见甄妙并不恼,旁边的甄父也乐见其成,心中稍松了口气,底气也足了几分:“说这话唐突了姑娘,是范景有私心,那日偶然得见姑娘一面便心生思慕有求娶之心,不想出了这等岔子。”

      甄妙余光瞥见爹朝站在门前张望的王氏招手,冷笑一声,声音清脆:“你好大的本事,一句恋慕差点推我入火坑受罪。既然一切因你而起,那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名声好与不好,嫁不嫁得了人不劳你费心。你范家不过区区数人,两个心思如此歹毒,谁知道你们一家是不是狼窝。”

      王氏刚走近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瞬间垮了,频频朝甄大使眼色。

      甄大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这丫头不会说话,你进屋和你婶子商量吧。”

      王氏赶紧接话:“是啊,二郎进屋说吧,误打误撞促成一门好姻缘兴许这才是老天爷的意思。”

      甄妙一点也不意外,目光凉凉地看着欲往院子里走的范二郎。

      好在范二郎挺有眼色,笑得腼腆:“我就不进去了,今儿来就是想和甄姑娘赔个不是。”

      王氏试图和甄妙搭话,软声说:“妙娘,不是说来者就是客,哪有杵在门口说事的?让人笑话,也失体面。”

      甄妙轻笑道:“哪门子的客?没听是来和我赔罪的?我心眼小记仇,最恨诚心害我的人,你是男人,与你动手我明摆着要吃亏,你也不必费心说好话,我没把你当好人也不会接受。至于娶不娶,我甄妙再差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方才我和我爹说了,就算男人死绝了也不会嫁你范家男人。”

      范景呼吸一滞,一时尴尬不已,神色不自然地站在那里,想来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冷待,不知该如何是好。

      甄妙不客气地撵人:“话说完了,也不留你了。”

      王氏气得脸都黑了,眼睛里直冒火恨不得把甄妙烧个灰烬,又恨自己男人嘴笨,连个场面话都不会说,只得硬着头皮挽救:“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这孩子怎么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我瞧二郎是个踏实厚道的人,换了别人谁会上门来没脾气地挨你一顿数落?”

      王氏说完又推了下甄大,甄大赶紧答应:“是,你二娘说的是,你不小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甄妙正要开口好给他们这些人一个没脸,才张嘴就听不远处传来陈伯响亮快意的大嗓门:“妙娘,陈伯带秀华和你伯娘来看你了。”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眼跟前了,甄妙见他们一大家子提着东西上门有点摸不着头:“陈伯,您这是做什么?”

      陈伯娘走过来拉着甄妙的手笑着说:“这回多亏了你才让我们看清楚张媒婆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我们秀华可就毁了。这个老东西和那些坏了良心该断子绝孙的人家合起伙来坑害好人家的姑娘,老天真该开开眼来道天雷把他们给劈了。”

      陈伯又气又庆幸:“可不是,你们还记得邓老爹家的贵娥吗?那孩子才是真的命不好,之前没打听清楚底细,刚嫁过去半年婆家就要把她卖到烟花地,那孩子受不了委屈上吊了。那范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回闹的好,闹得对!谁敢说你的坏话,陈伯头一个饶不了他。”

      甄妙看了一眼范景,笑着说:“多谢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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