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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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之下，午夜时分的碧潭山清寒彻骨，风声寂寂，一缕流云停驻在天边。向长吟从镜头后懊丧地抬起头，叹了口气。贾文彬走出帐篷，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时机不是偶然遇见的，是等来的。”
向长吟朝他苦笑，又披上一件冲锋衣。其他摄影社的社员也都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明明方才出发时天还晴朗，这时却有浮云飘来，浅浅云翳背后只看到一点星光微茫闪烁，时隐时现。
架好机器以后，向长吟复又坐回帐篷里。这是摄影社本学期最后一次拍摄活动，看上去却要以失败告终。几个社员凑在一起玩纸牌游戏，啤酒罐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他无心参与，在避风的角落打开手机，屏幕倏忽闪了几下就彻底变黑，任他如何按开机键都无用。倒是贾文彬见了，十分体贴地递给他移动电源，他才松了一口气。贾文彬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不怀好意地问他，“找女朋友啊？还是爸妈？”
男生们听了都起哄，“肯定是找女朋友了。”
“借你吉言。”向长吟匆忙地给手机续上电。
贾文彬再次低声道，“那就是找孟子歌了，我看你们有戏。”
“是是是，我找孟子歌还要找孔子歌老子歌庄子歌。”向长吟不再反抗，甚至还为他的后半句话感到窃喜。这时才注意到叶黎半小时前给他回复了一条短信，说孟子歌这会儿已经回家了。距离十二点还有三十分钟，向长吟眼底掠过一丝黯然，旁人依旧喧闹着打牌喝酒，独有他悄然步到帐外。
四山沉寂，蛰伏在静夜深处，黑暗中只见得婆娑树影，晚风吹来时，但觉云天流响，如在仙境。他无心欣赏这一切，只盼着天边的流云快快散开。又不时移动三脚架，想要寻找一个最佳构图，调整许久，仍是不满意，于是向帐中大呼道，“我就在附近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他独自搬着三脚架往更高处走，一路上都有路灯引路，因此并不觉得恐怖。最终选定了一处平缓的高地，露营的帐篷就在脚下。几个社员走出来大声问他视角如何，向长吟笑道，“挺好的，已经被我占了，你们就别想了。”
有人扬手扔上来一罐啤酒，向长吟稳稳接过，席地而坐。清苦的液体一路淌过喉咙，向长吟带着酒气问孟子歌，“怎样让乌云快速散开？”
对方回复他一个小小的太阳符号。
向长吟一笑，继续问，“你有什么愿望？零点时我帮你许了。”
孟子歌倚在床头，看见这句话时略有怔忡，不知道对方又在怎么拿她打趣呢。于是沉思半晌，沾沾自喜地回复道，“我希望乌云快点散开。”
完美答案。望着手机屏幕，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或许是孟子歌的意念真的有通天的神力，又或许仅仅是时机如约而至，蓦地山风四起，倾涛泻浪一般，直将向长吟的帽子掀到脑后，整个人处在巨大的狂风旋涡中。渐渐风停了，尘寰皆寂，已而云翳顿消，星河澄净，万千星光洒落人间，彼此交相辉映。
向长吟抬首无言，已将灵魂全然交予这茫茫天地。
底下有人回过神来，大呼道，“天晴了，快出来。”大家纷纷打开相机调整参数。向长吟反应最快，早已拍好一张照片，迅速连上网给孟子歌传了过去。
凌晨十一点五十分，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孟子歌慌忙按下接听键，却发现是向长吟打来的视频通话。
画面里他半张脸沐在手电筒的灯光下，身后是一脉连绵的远山，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和些许骄傲，他问孟子歌，“孟子歌，你猜我在哪儿呢？”
孟子歌装作不经意地理了理乱发，而后揺首，用疲倦的神色表达着对向长吟这种唐突行为的不满。
接着画面一晃，传来数声嘈杂的人语，然后摇晃的屏幕定格在一片黑暗里，过了许久，那黑暗中才出现几许微亮的光芒，星星次第亮起来。对方笑道，“看到了吗？我在新西兰呢。”
“去，”孟子歌轻声嗔他，“你在南半球还穿那么厚啊。”
向长吟接着又把相机和露营的图片拍给她，解释着，“我们摄影社今天出来拍星星，多亏你帮我们把云赶走了。”
听到“摄影社”三字，孟子歌心中有了些许欣慰，忍不住笑了出来。
“贾文彬说今天有流星，你信吗？”
孟子歌摇头，望着向长吟的视线从天空一点一点移到她身上。
“如果有呢，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等等。”
他的目光认真诚恳，且不容抗拒。这不容抗拒的力量是什么，孟子歌一时间无法明白。
她说，“行。”
向长吟把镜头转向天空，山上的网络时好时坏，很长一段时间里，孟子歌只能看见天边不甚清楚的寒星，听见他匀净的呼吸。她心中忽然有了种紧张的期待，守候流星，她只在六岁那年做过这件事，彻夜守候着，直到天光初晓，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很多年以后，对于这一夜的细节，他们都记得不太清楚了。或许正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或许更晚一些。一颗明亮的星划过夜空，像是一抹稍纵即逝的幻影，那是无数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浪漫情景——燃烧，闪烁，然后陨落。他们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梦醒之际，孟子歌听见对面遥遥地传来众人惊喜的欢呼声，她后知后觉地坐直了身子。
向长吟急切地问她，“孟子歌，你许愿了吗？”
孟子歌一时失语，只得慌乱地拼命摆首，“我没有......但是我看见了......”
向长吟在夜空下对她笑了，“可是我的愿望好像实现了，我想和你一起看到流星。”
孟子歌避开屏幕里他温柔的目光，无言地侧过首去。
“孟子歌，我喜欢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那一瞬间，或许真的有璀璨星河，纷纷坠落在他眼中。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