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歌吟》楼昔月

28、期待

　　李冬阳拿着红笔和错题集回来了，他拖着缓慢的步伐耐心避让班上的同学，被撞了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孟子歌颇为担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向孟子歌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若不笑，他若一直保持着难过的模样，孟子歌还有理由好好开导他，可是他一笑就表明他要将所有的颓丧和羞耻掩藏起来独自舔舐，不容他人触碰。

　　李冬阳坐下翻开错题本，拿起红笔在指尖转了两圈，又极不耐烦地掷下红笔，重重合上本子，塞进抽屉里，那动作明显带着恨意，不知道他是恨自己还是恨满篇的牛顿力学。孟子歌见状，刚想开口劝慰几句。却见叶黎突然闪现在班级门口，踮着双脚，仰着下巴，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还大叫着孟子歌的名字。孟子歌倒吸一口凉气，缓缓俯身趴在桌角垒起的书堆后面。

　　然而几秒钟后她就旋风似的来到面前，从校服里拿出两张专辑放在桌上，“你看。”她一面夸张地摇着头一面拍着桌面。孟子歌伸头瞄了瞄，机械性地念出专辑上的字，“《第一张创作专辑》，很好很好。”她笑呵呵地鼓掌，又把头低了下去。

　　叶黎痛心疾首地对孟子歌摇头，“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说罢转头把专辑递给李冬阳，“李冬阳你看看。”

　　李冬阳方才还是萎靡不振的模样，此刻却热情地接过叶黎的专辑，偏头细细看着专辑封面的人物和小字，末了惊喜道，“这个是99年发行的那张，还是台版？你怎么拿到的。”

　　叶黎来了之后，李冬阳好似浑身被人注满了光亮，笑容真诚而耀眼。

　　我怎么没听说你喜欢摇滚音乐......孟子歌狐疑地看了李冬阳一眼。叶黎如遇知音般地揺首道，“还是李冬阳识相，来握个手。”说着就握住李冬阳的手，“这是一班向长吟给我的，他帮我找了好几个代购，这专辑在台湾也难买，好不容易找到两张未拆封的。我打算把他们出道以来所有的台版专辑都收了！”

　　叶黎松开手，李冬阳的手还木然地停在半空。

　　孟子歌又狐疑地看了叶黎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向长吟那么熟了？”

　　叶黎急忙摆手撇清关系，“你别想多了，我和向长吟是正规交易。”说罢又补充道，“找向长吟还真是靠谱，我看他比那个不近人情的张辰好得多......”

　　孟子歌没接话，拿起专辑递到叶黎手里，“收好了，别被祝老师发现了。”

　　上课铃响，同学们纷纷回到座位，孟子歌偏头去望李冬阳，他盯着那只被叶黎握过的左手，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十月底，各个学生社团陆续开始招新，海报贴满了宣传栏。中午下课铃一响，社团负责人们纷纷在学生广场寻找最佳地形搭帐篷。孟子歌与叶黎二人刚从食堂走出来，就迅速被一个学姐拦住了，“同学，了解一下我们健美操社吧，可以参加区运动会的。”

　　孟子歌这一届的新校服与高二高三颜色不同，因此各社团找人总是一找一个准，从未失手过。

　　叶黎嘴里还含着半截烤肠，一推手就将那人挡了回去，“不了不了，机会还是留给你们吧。”

　　“二中的学生真是厉害，同样的在校时间学习效率高也就罢了，社团活动都能办得如火如荼。”孟子歌不禁摇头连声感叹。

　　“这就是你见识短了吧，”叶黎一甩头咬下最后一口香肠，“学习成绩好的同时平时学校活动成绩也突出的话，在保送资格上很有优势的。说到底还是为了考大学。”说罢拍拍孟子歌的肩，“你先回教室吧，我去买瓶橙汁。”

　　时间尚早，回到教室也只有做作业这一件事情，孟子歌索性在广场上闲逛起来。随手拿了几张报名表，不过是为了翻看一下打发时间，对于社团活动这件事情，孟子歌一直兴致缺缺。她将手中纸张叠成豆腐块塞进荷包，走出熙攘的人群，缓步来到宣传栏前。

　　学生们大多数都去了社团的摊位，宣传栏前除了两个学姐外只有汪妍站在那里。

　　她梳着低马尾，发丝在阳光下轻扬，微微仰着首注视着眼前的海报，脸上露出探究而喜悦的神情。两个学姐在旁边大声说着话，而汪妍的静谧将她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开来。

　　似乎是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她迟疑地转过头来，神情微怔，动作缓慢，似乎是刚刚从梦境中醒来的人，总要经历一瞬间的恍惚。

　　看见孟子歌，她的目光被骤然点亮，“孟子歌。”

　　孟子歌走到她身旁，两人一起徘徊着研究起各个社团海报来。

　　汪妍一挪步，两名学姐就迅速凑到她刚刚站的地方，兴奋地讨论着，“听说没，新高一的那个张辰就要去广播台，一进去就是播音组组长，都不用面试的。人家刚来多久啊就混进了学生会，而且还和广播台负责老师关系特别好.....”

　　孟子歌与汪妍同时望过去，最终是汪妍先收回目光。她半敛着双眸，右手无意识地搭在宣传栏上，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你想去广播台吗？”孟子歌问她。

　　“嗯，”汪妍又恢复了元气笑容，“广播台是学校认证的官方组织，发展已经很成熟了，去了还可以加学分。你也来吧。”

　　孟子歌不答，只是望着汪妍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