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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言难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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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宫墙时,言言从怀里拿出一条黑布,一边把布绑在脸上,一边笑着对身旁的五竹说:“五竹,到时候回来,范闲要打人的话你可得拦着点。”
五竹没回话,扔下一句:“我去引开洪四痒。”
说罢,人便飞身离去。
言言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半晌,说道:
“……出来吧。”
话语在空荡的街道上分外明显,不远处的小巷口慢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警惕地看着言言,面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容。
他微微拱手,小心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言言先是背着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肯定道:“王启年。”
王启年心里一惊。
刚刚等在这里时没见到范闲,这个黑衣人又突然出现还叫出来他的名字。王启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必惊慌,”言言看他脸色几番变化,这才从腰处拿出一枚令牌,“这是检察院提司令牌。”
“我让范闲回去了,”她道,“他醉得有些厉害,我来替他拿钥匙。”
言言一抛手,任由那枚令牌被王启年接住。
“计划不变,我现在进宫去拿钥匙。”
没等人反应过来,言言直接走了。
王启年手里摩挲着令牌的花纹,面上有些纠结。过了许久,他才将令牌放入怀里去叫安排好的锁匠。
————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言言紧绷着神经,越过宫墙后在长廊极速奔走。
她的动作迅捷,就像一只藏身于黑暗中的利爪,行走在夜晚冷清的皇宫里。
快速来到太后寝宫,在正门口点燃安魂香。仔细听着殿内的声音,等到屋内没有一丝声响后,言言这才推门进去。
在太后枕下拿到了那枚钥匙,言言很快原路返回。
来到墙外找到人去印刻钥匙,这段路程非常顺利。
王启年和那锁匠早已等在那里。言言看着锁匠,才想起这位锁匠好像也是陈萍萍安排的人。
“……只管做出个样子。”言言看锁匠似乎想说什么,直接说道。
王启年在一旁偷偷看她,面上很是古怪,像是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
言言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等到钥匙做好后,一并拿了过来。
“你回去吧。”
王启年:“啊?”
满心满眼都是放钥匙的言言没理他,直接冲回了太后寝宫。等到钥匙妥善放好后,言言退出寝宫,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支线任务完成了,该主线任务了。
言言眼睛微微眯起,揉了揉手骨,面罩下的嘴角疯狂扬起。
燕、小、乙。
谁叫你想杀了范闲呢?
让我先揍你一顿,没关系吧?
————
长公主正与庄墨韩在殿里商讨事情,被喊来的燕小乙就坐在屋顶上替他们望风。
今日庆帝设宴,范闲大展威风,没达成目的的长公主心里自然恼怒。
燕小乙正拿着小瓶子酒喝着,只见一道黑影直接从长公主殿外掠上来。
逆着月光,看不清人脸。他立马站起来,还未说些什么,对面的人便空手攻了过来!
以掌为刃,次次攻势想是要取他性命。燕小乙心下一沉,不知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么一个人。
手骨被侧击几次,发出沉闷的响声。明明没有拿任何兵器,徒手就能让他落入下风!
本想拉开距离再做打算,没想到那个贼人像只毒蛇一般紧咬不放。被击中多次的手骨隐隐作痛,燕小乙侧身躲过一掌,却没有再躲过冲着肩膀的一掌。
“……”
咽下差点喷出的鲜血,燕小乙打起精神准备应付下一击,没想到那贼人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转身逃离了此处。
燕小乙哪肯放过他?他咬了咬牙,拿起放在屋上的弓箭,只听“嗖”的一声,那只锐箭擦着黑衣人的胳膊而过。
这只箭没有阻挡黑衣人逃离的步伐,眼见着他冲向了宫墙处,他二话不说拿起箭袋直接跟了上去。
言言打了人就跑,心里开心的很。哪怕知道这次不可能善了,但这种打人的机会可不多。
的确,在低矮的屋檐下,燕小乙无法最大发挥他的优势。可是宫墙上呢?
燕小乙停在了一处较高的屋檐上,左手拿起长弓,右手执着锐箭。
他眼里满是怒火,可拿着弓箭的手很稳。
……只需要一箭。
看着那人攀墙而上,他把握好时机,利箭破风射出!
毫不意外,那个该死的贼人被击中了腰腹,从高墙上掉落。
燕小乙面上露出来轻蔑的笑。
————
“……咳、咳咳。”
言言瘫在前来接应的五竹身上,还在咳嗽着,脸上却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五竹搀着她,一步步走她自己的宅院。
“你没必要去惹怒燕小乙。”五竹看着她很熟练地从库房里拿出伤药和纱布,他不解道。
言言面色不变,一把扯出扎进肉里的长箭。
“没办法,看他不爽。”
她毫不在意。
一具没有痛感的身体去换暴打伤害范闲的人,怎么看她都赚了好吗!
言言心里美滋滋的,给自己包扎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但是五竹不懂。
为什么拼着受伤都要打燕小乙一顿?明明一开始对范闲说会受伤,可到头来自己不也受伤了吗?
“……我不明白。”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言言闻言看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言言咬着纱布,含糊地说,“我这么做有点私心,”
她打了个蝴蝶结,这才放下自己的外袍。
“但是,最主要的是想要把目光引向太后。”
言言道:“燕小乙是李云睿的手下,她迟早会查到我在皇宫的走向。我从太后寝宫出来,他们的目光自然会喵向太后。”
“也许他们会怀疑我去太后寝宫拿了什么,可是谁知道呢?太后没有丢什么东西,那么为什么我会从那出来?”
言言从他眨眨眼:“这一切,都是太后做的。”
“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小狐狸。
感谢长公主的脑洞,感谢庆余年把长公主的脑内分析演了出来!
不过……
言言瞄了眼还在往外渗血的某处,心里叹了口气。
可怜见的,这一箭还是没有避过。
药也没了,只能硬抗过去。幸好事情也快结束了。
她换了另一身黑衣,说:“看范闲去。”
五竹看着她,点了点头。
————
等到言言和五竹再回到范府时,也快是七点的样子了。
偷偷摸摸溜到范闲的房内,言言刚转过身来就被一张俊脸吓了一跳。
“……言叔。”
范闲极为灿烂的笑着。
言言:“……”
有、有点瘆人。
他摸了摸后颈,微笑道:“多亏了您,我睡得极好。”
言言:“……是、是吗?那就好。”
他伸手拉过言言,把她拉到一旁的桌椅边让她坐下。趁着言言背对着他,范闲冲着五竹使了个眼色。
五竹微微点头。
范闲走到言言身前,轻言细语地问她:“钥匙拿到了吗?”
言言拿出钥匙道:“诺。”
范闲接了过去,看着这枚奇特的钥匙眯了眯眼。握住钥匙的手一翻,他抬起脸对言言笑道:
“可曾受什么伤?”
言言:“……没有。哪有的事,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
范闲不说话,盯着她轻轻笑了几声。
“是、吗?”
言言:“……一点轻伤。”她说道,还怕范闲不相信,努力放松面部表情瞪大双眼,希望他能从自己眼里看到“真诚”二字。
言言抿着唇极其小声地闷咳几下,想让令人不适的血腥气散进肚里。表面上还把持着一副很诚恳的样子力求让人相信。
让言言没想到的是突然敲在她背后的力量,本来还在憋血气的言言一个不注意把涌到喉头的血喷了出来。
……好一个人体喷泉。
言言一边吐血,一边往后看去。
五竹收回了作恶的手,正抱臂当做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言言悲愤地看着他:“你……”
你卖我!
范闲在她吐血后就一直皱着眉。
言言现在根本就不敢回头看他。
等到自己咳完血后,言言还是低着头。
“……擦擦。”
一只手怕递了过来,言言接过后赶忙擦了擦染血的嘴唇。
抬头后见范闲一副内疚的模样,似乎要说什么。言言抢在他前面开口说道:“这是早就受的伤,不是这次。”
范闲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指了指她的腰。
“……渗血了。”
言言低头一看,果然受伤的地方在冒血,都染红了一小块衣料。可能是刚刚没憋住,喷血喷得太畅快伤口崩了。
……早知道多绑几层了QUQ。
范闲很深地叹了口气。
他蹲了下来,把手贴上言言的脸颊。
“……言叔,你不用这样做。”
他静静地看着言言,眼睛里是很多言言看不懂的东西。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言叔,我长大了。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
我长大了,所以你不用什么东西都来替我抗。
……我也不需要你拼了命为我。
“……我不需要你拼了命为我做事。”
言言:“……你在说什么啊?”
她扬起笑脸,显得很无辜。
“我哪有为你拼命?我只不过是看那个什么燕小乙不顺眼罢了,”言言说这话时好像那个燕小乙是真的让她不爽,“你别太在意了。”
她想了想,再补了一句:“不是为了你。”
范闲:“……”
他泄愤似地使劲揉了揉言言的脸蛋,这才放开她来。
“燕小乙刚才来过,”范闲站起身揉了揉眉心,“他以为我是进宫行刺的黑衣人,不过见我没有伤口就离开了。”
言言笑道:“我就说你不该去吧……”
范闲瞪了她一眼,言言缩了缩脖子识相的闭上了嘴。
“这几日你好好养伤,别出去乱走。”
言言乖巧道:“好的。”
范闲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
养伤是不可能养伤的,言言又没感觉到痛,干嘛要养伤。
她理所当然地想着,然后愉快的让从北齐来的马车进了小院。
招呼着人把运来的棺材放到了客房,言言又让他们给自己带了一封信去北齐。
没错,言言让李小二帮忙找的是一具尸体。
言言面不改色地掀开棺材盖,直面里面躺着的人。
她特意叫李小二找了一个刚死的北齐人。
至于是怎么来的,言言不想深究。她反思了下自己,坚定了赶快离开梦境的心。再这么下去,自己的道德感快要跌到负数了。
棺材里的人长什么模样,言言不在意,她只是拿着一把自己造出来的手术刀在人脸上比划着。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模样,言言心里想着,他最后只能是陈萍萍的样子。
为了范闲再多一层保护,陈萍萍这个人,她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听室友曾经说过,陈萍萍最后死在了庆帝手里,陈萍萍是范闲这一派的。
虽然在看剧的时候陈萍萍设的计谋太过让人毛骨悚然,但言言还是选择相信室友。她要保下陈萍萍,言言想好了,当陈萍萍日后得罪了庆帝被处死,宫里有内应可以将他换下来。至于去处她也想好了,去往北齐,接手“一家酒楼”。
至于他愿不愿意……
言言眯起了眼睛。那就是他的事了,再不济,李小二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帮范闲的。
她在心里对着李小二说了声抱歉。
南庆皇宫里虽然不容易混进去人,但是言言在刚进的太监奴才里下了点功夫,虽然不多,但至少能拼死在最关键的时候将陈萍萍换下来。言言做了个保险,还将行刑人和预备行刑人下了暗示。
如果这都保不下来人……
言言一脸复杂地想着,大不了以后再看几遍《庆余年》后强迫入梦自己亲自上。
两重保险,再加上滕梓荆。
对,没错。
滕梓荆吸收了雪莲的药性,现在已经有了九品上的实力。
幸亏室友在牛栏街刺杀时想到了言言,她料定言言肯定要给范闲铺路,所以在检察院看来滕梓荆早已死在了牛栏街上。正好滕梓荆因为吸收药性而陷入昏迷,顺理成章的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室友让滕梓荆的妻儿装作丈夫离世的样子,自己亲身身边保护他们,等到滕梓荆醒来就会是范闲的又一大助力。
东夷城还在发展势力,言言相信李小二,到后面又会增添范闲的实力。
至于神庙……
言言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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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的事,还是那样发展的。
范闲被“威胁”前往北齐,五竹先行一步去阻拦苦荷。
言言被勒令呆在南庆养伤。她曾假装提出要跟着范闲一起去北齐,但范闲一脸“求你养伤别搞事”的模样很好的愉悦了言言,她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好好在南庆养伤,绝不跟着去北齐搞事。
范闲看着一脸微笑答应的言言心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跟着南庆使团押送肖恩一起去往北齐。
可他没有想到,等到他回来后,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了“言难尽”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