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4、第 4 章

　　从食铺出来，晓星尘继续在街市晃悠。
　　烟火先后在这座山城的各个地方绽放。人群熙熙攘攘，少年少女趁着各种节庆活动结识相知。夜色正浓，晓星尘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人世繁华，他却突然生出自己只是个看客之感。
　　一家极尽奢华的酒家跃入眼帘。酒旗飘飘，酒香四溢，二楼三楼的雕花窗都大敞，明亮的灯火倾泻而出，映衬着里面觥筹交错的景象。独自游荡的晓星尘突然生出想小酌一杯酒的想法。
　　只见酒家的酒旗旁还挂了另一面旗子，金丝所制，上面是金星雪浪牡丹纹。晓星尘知道这是兰陵金氏的家徽，应该是兰陵金氏今夜在这里宴请宾客才会悬旗于此。

　　晓星尘心想，能结识一些修仙者也不错，便向门口的引路人询问此时可还有空座。店小二引他至放置名簿的台案前，说到：“我看公子负剑，想必也是仙门中人。今夜兰陵金氏在这里宴请友人，欢迎任何仙们中人前来，帐都记在兰陵金氏账上，公子在此处签个名就好。”
　　晓星尘便写上了“抱山散人门下，晓星尘”几个字。迈过门槛时，有几个额中点朱砂的年轻弟子站在那里，应该是金氏的直系弟子。弟子们见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晓星尘略作迟疑，还是迎上去，行礼言曰：“几位公子，我乃江湖散人晓星尘，今闻兰陵金氏在此宴请仙们众人，有幸来此，还想像今天在场的金家主人当面感谢，不知几位可否引荐？”
　　几个弟子不理不睬，其中一个说到：“来沾光的就夹着尾巴蹭吃蹭喝就好，别找见机会就想往上爬。”
　　晓星尘语塞，想进一步解释：“在下绝无此意，只是......”
　　“兄台不用和他们废话，不过狗仗人势罢了。”一声清冷又孤傲的声音传来，几个子弟终于开始正眼看人。
　　来人一袭黑衣，身形高挑，面容冷峻，一双鹰目冷冽孤傲。他身背一把黑色窄长的宝剑，剑身锋利，开刃处是抢眼的雪白色，自生寒气。
　　一个弟子还想辩驳几句，却被另一个弟子拉住，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上前一步说到：“宋道长息怒，我们不知这位道长是您的友人。敛芳尊已恭候多时，这就为您安排。”
　　“不必了，你们的敛芳尊那么忙，不见也罢。”说完，这位宋道长看也没看晓星尘一眼，径直走进堂内，拿了一坛酒，几个跃步就上了楼不见了踪影。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晓星尘也无话可说，只说了“告辞”便向里走去。

　　堂内人声鼎沸，看得出很多人也是今天刚结识的。从大家的聊天中能知道今天的宴会是金氏家主金光善的儿子金光瑶办的。为了能招揽天下能人雅士，金光瑶会定期在不同的城镇办这种宴会。
　　“这金光瑶也是个人才，现在金家门下数得上的客卿基本全是金光瑶给他老子招去的，像前一阵子名声大震的佟光啦，唐荣啦，薛洋啦，本来都是没有背景岌岌无名之辈，在这金光瑶举荐后，单凭一己才干扶摇直上......”
　　“这些名人啊，也就是看得光鲜。据我所知，佟光那是之前温家走狗，背叛了主子后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还有那薛洋啊，你知道吗，就是个小流氓......”
　　“嘘！祸从口出。我和你说呀，”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奈何晓星尘听力一向很好，一字不差地全听到了，“那薛洋我可知道，就是本地人呀，是夔州一霸，以前在城里吃喝嫖赌，欺男霸女，他一上街呀......”
　　“这样的人这金光瑶还用，想必是一丘之貉......”
　　“你可不说，”另一人说话，声音压得更低，“这金光瑶据说呀，是娼妓之子。这金光善的儿子都死光了吧，也没见他有扶持这个儿子的意思......”
　　“不会吧，娼妓之子......”
　　“行啦行啦，隔墙有耳，小心脑袋，”言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提高了嗓门，“喝酒喝酒！”
　　晓星尘皱了皱眉，觉得这些揭别人短、爱嚼舌根的人真是可恶，反而对金光瑶印象还不错，觉得能办出这样的宴会的人，应该是个有点气度的人。

　　“这位兄台可是抱山散人的弟子晓星尘道长？”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晓星尘回头，看见一干净伶俐，嘴角带笑的年轻人，他头戴乌帽，额中一点朱砂。晓星尘大概可以猜出此人是谁。
　　“正是。这位兄台可是今天宴会主人敛芳尊？”
　　“正是在下，”金光瑶笑得开怀，身旁是刚才几位出言不逊的弟子，和他说了宋道长生气之事，他特意问清前因后果，还专门去翻了名册，这才发现“宋道长之前那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无名道士”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抱山散人的弟子，“久闻抱山散人大名，今天我几名弟子疏于管教，做出了冒犯道长之事，还请道长接受我这杯酒赔罪。”
　　一弟子端来一白玉盘，上有两个精致小酒盏，里面已经盛满了酒，量却远远小于他人拿着的觥筹。晓星尘道“哪里哪里”，干脆地和金光瑶把酒一饮而尽。晓星尘只觉得酒水辛辣刺鼻，好在酒的量少，也没感觉太过难受。晓星尘对金光瑶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抱山散人再不下山，我等后辈可能再不能一睹其风采，但是见见她的弟子也是很好的。难得遇到晓星尘道长这样的人物，不知道长可愿与我多喝两杯，闲谈几许？”
　　明知此人在套近乎，听者却丝毫不反感。晓星尘也愿意与这位年轻的世家公子聊一聊。他说到：“自然。正好我也有一事相询。不知敛芳尊可有听过抱山散人之前下山的两位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兄师姐，延灵道人和藏色散人？”
　　听到此处，金光瑶的笑容微淡，言语中透露着迟疑，询问道：“晓星尘道长可是从未听闻延灵道人与藏色散人的近闻？”
　　“实不相瞒，我师尊有条规定，您应该也听说过，就是下山的弟子不可再回去。如此，弟子们的消息也很少传回去。我只知我师姐藏色散人与云梦江氏的一位客卿结为道侣，两人有一子曰魏无羡，但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敛芳尊若能为我提供更多他们的消息，自是不胜感激。”
　　金光瑶轻叹一声，然后直视晓星尘的双眼，说到：“道长，别的不说，关于仙们之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我自认为还是消息灵通的。道长请随我至楼上雅间，我将我知道的慢慢说给您听。”
　　晓星尘心中的一丝不安渐渐扩大。他点头道：“有劳了。”

　　三层雅间比起楼下安静了不少，二三层之间的飞檐更是将楼下的光也隔绝。听完金光瑶的讲述，晓星尘不知该作何反应。
　　金光瑶大概是看出晓星尘不甚会喝酒，用的都是小巧的酒盏，酒的口感也更温润些。但是听完师姐的事情后，晓星尘还是忍不住连闷了几口酒。
　　也许是一向善于隐藏而不善于发作，晓星尘的表情看不出太多伤悲，只是双目低垂，有些失神，金光瑶只能和站在身侧的弟子说一句：“你们去准备一些茶水来吧。”
　　“无羡他后来，真的入魔，还屠城？”
　　金光瑶思忖了一下，说：“那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不是亲历者，也不好评价。但是现在江湖上提起夷陵老祖的名字还是人人自危，这个确实......”
　　“师姐他们夜猎，具体是在猎什么猎物呢？”
　　“这个我也不知，但这大约是与您的师兄延灵道人相关的。”
　　刚才金光瑶只讲了藏色和魏无羡的事情，还没有提到延灵道人。
　　晓星尘连忙问：“您说师兄也......去世了，不知是因何？”
　　金光瑶迟疑了一下，又想到这些事就算自己不说，晓星尘也会从别的地方听到，便直接说了：“延灵道人本领高强，人人称赞，曾是我仙门正道的名仕，但是后来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变得杀人不眨眼，后来被众仙仕诛杀于他的府邸。”
　　晓星尘听得没有一点真实感。延灵师兄，那个上课的时候喜欢看着窗外的树发呆的师兄，那个大家仰望的师兄，那个抱着自己叫“小星星”的师兄，那个说好以后在山下一起吃香的喝辣的的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也见不到了？
　　“师兄怎么会杀人不眨眼？他......”
　　“实不相瞒，”金光瑶看着晓星尘蹙着眉、低声言语，面露不忍：“以上是江湖上众人皆知的事。我这边还有一些消息，只是不知准不准确。”
　　晓星尘察觉失态，收敛心神：“请说。”
　　“如果说魏无羡是魔道祖师，延灵道人应该可以算是鬼道的开山鼻祖。”
　　“鬼道？”
　　“嗯。”
　　晓星尘也听师尊提起过鬼道。鬼道和魔道应该说是同一个方向，两个路子。如果说魔道是由人入魔，统领凶尸，鬼道就是在此基础上更重视鬼魂自身修炼。简单点说，如果凶尸的炼化取决于修习魔道的人的功力以及尸体的质量，见效快，威力大，那么鬼道的统领范围则不限于有完整魂魄的尸体，甚至不需要有尸体——灵魂的碎片可以慢慢恢复壮大，假以时日也可以修炼出实体，只是需要的时间更长，条件更苛刻。
　　“师兄怎么会......他仙法高超，怎么会需要修习鬼道呢？”
　　“这我却是不知了。但是据说延灵道人生前所在的府邸确实有很多鬼道相关的痕迹。而且，藏色散人和其道侣陨落的时间，其实和延灵道人前后不出半年，而且他们陨落之地距延灵府邸的所在地，草木冢，相隔并不远。”
　　“草木冢是何地？”
　　“是海外一岛，距兰陵金氏只有半日水程。现在江湖上也有人称草木冢是鬼岛了。藏色散人夫妇夜猎之地就是在前往草木冢的码头附近。”
　　金光瑶给了晓星尘一些时间去消化这些，过了一会儿才说：“节哀。”
　　“谢谢你。耽搁您这么久的时间。”
　　“不会。我想，您一定想追查您师兄师姐的一些事情对吧？”
　　晓星尘点头，眼里闪烁着坚定：“说我小时候说是我师兄师姐带大的也不为过。虽不能挽救他二人性命，能接近真相一点，于我自己也是一分慰藉。”
　　“延灵道人和藏色散人在天有灵一定感到很欣慰。其实，七日之后，仙门内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夜猎，地点便是草木冢。”
　　“为何而猎？”
　　“七日之后，正值中元节。延灵道人虽已作古，但是他法力强大，生前给岛下的禁制仍威力无穷。平日里，整片水域遍寻不到岛屿，唯有中元节之夜，岛屿才会显现，日出之前岛屿便又消失不见。传说延灵道人去世后，很多笔记、法器还留在岛上，因此仙们中人每年都会去草木冢寻宝。说是寻宝，晓星尘道长一定会觉得冒犯，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今年，延灵道人的师弟、道长您下山了，我兰陵金氏愿奉您为座上宾，提供一切出海需要的物资，只愿您能在草木冢安心调查与您师兄相关的事情。”
　　“敛芳尊的帮助，晓星尘不胜感激，”敛芳尊的提议让他无法拒绝，“我向您保证，对于岛上的财宝法器我绝不因自己是延灵道的师弟而觊觎。”
　　金光瑶微笑，也不否认自己对那些宝物的期待，反而让人难以生厌。
　　“不是我师兄他......具体是如何死亡的？”不论答案为何都不会让人感到愉快，但是晓星尘还是想知道。
　　“传说中，延灵道人是被乱刀砍死的。抱歉。”
　　“那么，请问我师兄的尸首，还有他的佩剑——日枢，如今下落何在？”
　　“尸首的话，没听说过有离开岛屿，也没听说过有被人发现。宝剑日枢，说实话，是如今仙门众人正在寻找的宝物之一。延灵道人以双剑著称，可以同时使用两把风格不同的宝剑使两套不同数路的剑法。传闻他有两把宝剑，一把日枢，一把月棂，两把宝剑都由太阳、月亮上掉下的宝石制成。只是没有人真的见过延灵道人使两把剑罢了，因为多数的敌人，他一把宝剑就能应对。江湖上虽有关于他的不好传言，但是他的修为，光瑶一向发自心底倾佩。”
　　金光瑶这么一说，晓星沉的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了。他指尖轻轻抚着安然待在鞘内的宝剑，这把霜华，便是那传说中的月棂。

　　晓星尘曾见过师兄同时使两把宝剑。日枢散发着澄澈的金色光芒，剑面两指宽，剑尖微微弯曲，剑鞘是镂空的，只将宝剑包裹一半，出鞘之时，剑鞘会翻折至另一端，整把宝剑一半是剑，一般是镂花的匕首，师兄握着宝剑的终端，时不时旋转手中的剑，动作凌厉精准，难逢敌手。而月棂，也就是霜华，长得就比较中规中矩，剑有三指宽，有镂花，材质像是霜，并不是容易反光的材料，却还是无时无刻不闪烁着寒光。
　　就是这么两把看似不搭调的宝剑，却被师兄用得得心应手。师兄也和晓星尘讲过，这两把剑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做的。
　　晓星尘以前很喜欢坐在师兄的大腿上撒娇。现在却徒留一把霜华在手边。

　　金光瑶邀请晓星尘和他们一起回兰陵，晓星尘婉拒，但是保证自己一定会提前一日抵达兰陵，和金氏一起出海。金光瑶赠送晓星尘盘缠，让道长当作自己是接了一份工作，为金氏这次的出海助力，晓星尘再三推脱不过，也不再矫情，保证在夜猎之时会尽心尽力。
　　“道长若想去云梦江氏，还是要三思，毕竟藏色和魏无羡都已不在，而且据说江氏的前家住妇人与藏色关系不甚好，而现任家主与魏无羡也已决裂。光瑶也是不愿道长去看人脸色。”

　　晓星尘谢过，便离开了。
　　晓星尘离开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雅室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穿黑斗篷的一个少年晃悠悠地进来，周身散发着血气，脸上却挂着烂漫而快意的笑。
　　金光瑶揉揉眉头：“你又惹什么事情了？”
　　“杀了几个在街上看着不爽的人，还杀了几个在这楼里嚼舌根的人。”
　　“你......唉。”
　　“放心，我做得很干净。”薛洋看着如临大敌的金光瑶一脸嫌弃，拿来一坛酒，咬开盖子直接灌。
　　“那些都是来我宴会的人，死在这里，我总要解释。”
　　“来吃白食还嚼舌根，果然只是割了舌头再杀有点便宜他们了。”薛洋端着酒坛呆了呆，认真思考着什么，然后突然又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算了，下次改进。”
　　金光瑶不指望可以和这位损友正常交谈。
　　“今天有遇到什么你所谓的贤人雅士吗？”薛洋略带讽刺地说，“我倒是期待夔州这边在我之后还能出什么贤人雅士。”
　　金光瑶说到：“你这样的是真没有。但是确实有个有趣的人。”
　　“哦？什么人？”薛洋微微挑眉，像是突然有了兴致，要金光瑶详细讲讲。金光瑶只说七日之后草木冢夜猎时可以再见到他。
　　薛洋盯了金光瑶一会儿，金光瑶泰然自若。
　　“砰”一声，薛洋一指弹飞了金光瑶的乌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