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揽伊人》哈东东

1、第 1 章

　　一
　　早秋该是最好的季节，没有倒春寒的料峭，炎热却是慢慢减去几分，空气里的干燥总是混杂着一场场渐凉的雨。落叶浸着水，软啪啪地贴在街道的地上，踩在脚下竟只有闷闷的声儿，像掉落在地的毫无生气的星星，亦写着对盛夏的背叛……

　　林栀在日记本上写着，手机里是随机播放的歌。她每天都会逼自己做些事情，要么是写写随笔，或者是做做手账，亦或是在喜马拉雅app上读一篇文章，然后抱着手机看人家的评论。每天便是如此，时间倒是一点点流逝，生活也仅仅是重复罢了。

　　原来，生活的真谛只是重复啊

　　去年暑假刚刚毕业的林栀，满怀期待地勾勒自己未来的画卷。为了避开过大的竞争，她考取了当地镇上的教师编制，也不是刻意地给自己安上什么远离城市喧嚣的帽子，仅仅是为镇上的初中离家远，又包吃包住。二十来岁的女孩总有想离家的欲望，毕竟也到了家里催婚的年纪。更何况，那是所种满栀子花和桂花的学校呢。

　　八月底，全体教师提前回校备课。林栀收拾着行李去学校报到，却遇上一场又一场的雨。这时的雨倒是不会令人讨厌，除了出行的略有不便，一阵阵的凉意让人恍惚间若置于早秋，可是秋意渐起，未闻桂香。就这样，林栀每晚写的To Do List都会有一项：去看教室旁的桂花树。

　　时间就像推磨，看似一点点，猛然惊觉，却发现已是九月中旬。开学季是最忙的，毕竟是没什么经验的新老师，当然得先从初一开始带班。林栀看着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想着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脱尽稚气，在社会的大潮里挣扎，不禁苦涩。

　　就这样，秋意浓，桂花开。一个来月的相处，有些调皮的男孩子会在课后聚在讲台，和林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有时也会问老师有没有对象这类问题。奇怪的是，要是对象换成爸妈或者亲友，林栀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但在孩子面前，林栀只是笑笑，然后说一句，这和你们的英语学习有关嘛？！这个样子，像极了林栀曾讨厌的老师的模样。果然，人长大后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啊。

　　忙倒不是很忙，初一的任务量终究是大不到哪里去。每周三的下午，林栀都是没课的。吃过午饭后，走在排满桂花树的小道上，满脑子想的却是退休后的自己，应该是抱只猫，喝着放满冰糖的浓茶，晒着太阳的老太太吧！空气里和着桂香以及清秋的微冷，生活每天都在重复。原来脱离了学生时代，也还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同学变成了同事，而妈妈居然会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多关注关注身边的男孩子。

　　会不想恋爱嘛？这个在上学时代曾是禁忌的话题，开始成为林栀和朋友聊天的重点话题。谁谁谁要结婚啦，谁谁谁又在相亲啦……明明才刚毕业，明明感觉自己还只是个小孩。可是，年纪也好，身边一个个要结婚的朋友也好，都好像在说：你到年纪谈恋爱啦，你到年纪结婚啦……慢慢地，竟平添了多少无眠的深夜。也许，自己除了年纪的增长，一事无成……

　　二
　　秋天简直就是大地的季节，落英缤纷，仿佛可以连成一条通往新大陆的小径。在那里，或许成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十月底，桂花的味道慢慢消散，林栀却忙着准备月考，忙着批改试卷。好不容易，学校举行运动会，这才忙里偷闲地拐进那条开满桂花的园子，哪知桂花已矣，工作仍要继续……

　　操场上陆续传来口哨声、加油喝彩的声音，明明是热闹的场景，林栀满脑子只想着逃离，这可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半日之闲”，却不知能否“抵十年的尘梦”。就这样，林栀漫无目的地闲逛，兜兜绕绕，越往里走越是隐蔽。虽说每个学校都会明令禁止恋爱，但校园里总会有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而光是天时地利人和就占了两项。也许，这便是校园恋爱美好的地方？！

　　学校的后门直通美食一条街，平时是绝不对外开放的。就像是标配，学校的保安大叔总会是凶凶的，然后一板一眼地问你是谁，到学校干嘛，和哲学的思辨丝毫不沾边。林栀走到这，不免小心翼翼，仿佛是要逃学的孩子。

　　“叔叔，我是初一的英语老师，想去美食街逛逛呢。”

　　“啊，哦哦，老师呀，也要早点回来哈。”大叔看着年轻的林栀，长期的保安工作也让他阅人无数，林栀涉世未深的模样倒让他不禁莞尔，自然是不会刁难。

　　“嗯嗯，谢谢，麻烦您啦~”林栀习惯性的客气倒很招长辈喜欢，可也给同龄人带来一种难言的距离感和陌生感。毕竟，寒暄和客套就像休止符，再好笑的话题至少会因此暂告一段落。如今，“正经”一词被赋予了更多的现代含义：正经的人估计开不起玩笑吧……还能怎样，假正经呗……

　　林栀继续往街上走，每周四的下午，部分鲜花会半价出售。她决定去“遇见花开”碰碰运气，买几支桔梗和一束雏菊放在办公室。这倒不是什么文艺范，只是上班后顿觉生活的仪式感与幸福感呈正相关。也不是什么休息日，街上的人倒也不是很多，卖炒栗子的大叔干脆趴着睡觉，小饭店的灯也被关上，冷冷清清却不失烟火气，这完全是林栀喜欢的情境：耳机里是随机播放的歌曲，没有需要打招呼的熟人，这种感觉……真好。

　　再往前走几步，总会有卖花卖菜的小摊贩，大多是爷爷奶奶，围坐在一起唠唠家常。在这个不算冷的秋天的下午，晒着太阳招呼着过往的行人，没有强买强卖，却依然笑声不断。每每到这，林栀都会放慢脚步，耳机里的歌早已暂停。或许这便是连接旧时光的地方，任何“快”与“新”都能称得上是亵渎。

　　蓦然间，林栀听见一个陌生但有些熟悉的声音，是个男生，面孔分明有点熟悉。

　　“奶奶，一支玉兰花多少钱呀”林栀见他半蹲着，手里指着玉兰花问着。

　　“哦呦，小伙子，一块钱一支嘞，别在身上可香了呢”就像是自家奶奶，操着方言和自家孙子聊天。林栀看着，假装玩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那给我拿5支吧”男生说着把手上的5元纸币递给奶奶。

　　林栀浅笑，心想男生估计是想把手头的纸币花掉。这年头，纸币倒不像是现行流通的货币，一到手就像戳屁股似的想方设法的花掉。没成想，男生一转身，竟和林栀四目相对。林栀的笑脸僵住，假装没看见地匆匆走开，心里无比后悔今天出门怎么就没带口罩呢。

　　回去的路上，林栀的手里提着桔梗和雏菊。正巧赶上花店临关门的时候，价格自然是美丽。又是老熟客，老板娘精心地用牛皮纸包好，却被林栀再三要求拿个黑色袋子装起来。没错，林栀是害怕被人误会。明明是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会被人家误会是男朋友的心意。母胎solo也有母胎solo的一意孤行，哪怕看起来毫无必要。

　　一个人走在路上，虽说孤单时确是思绪万千。灵感总是在人孤独脆弱的时候悄然降临。上帝果然是公平的，林栀踩着地上的落叶，时不时发出的踩碎落叶的声音让她心安，有种世界不是她孤身一人在闯荡的心安。脑子里忽然跳出蔡仁伟的“花店不开了，花继续开。”这般美好却被下一句“你不在了，我继续爱”的伤痛所淋湿。

　　世间当真存在如此美好的爱情嘛？

　　如诗般美好的爱情，你会相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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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