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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将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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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向
*大汉留侯x少年张良
*前者千帆阅尽品遍人生,后者青葱年少名声初显——尚未尝国恨,也未识艰辛,前路曲折难料,君将行。
新雪伴随着夜幕从空中缓缓落下,地上万家挂红点灯,准备守着面前的荧荧灯火通宵达旦,院里幼儿追着嬉闹,爆竹声时时响起。
张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看着眼前这幅画发呆。
画是今天一早送来的,直言交给张良,祖父也没多问,张良确定自己没和谁求过书画,更何况画中这人他并不知晓。
画中有一处青翠山脉隐匿在苍茫云海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间茅屋,院里大约有一个白衣白发的老者,正笑眯眯地招手唤他。
待回过神,张良恍然发现自己入了画中。
林木翠微,山间轻风吹拂,溪流淙淙流淌,四周清明如同仙境。
张良顺着山路直上,没过多久,便看到了那几间茅屋。
一圈篱笆框出个雅致的院子,几间茅屋下簇着淡黄色的野花,脚下是柔软的草坪,举目是悠然的流云。坐在石桌旁那个白衣白发的人回头笑着:“一路可乏了?”
那人并非张良所料是个老者,面似而立之年,样貌清俊谦雅,只一双眼似笑非笑,是阅尽千帆沉淀岁月的深不可测,没有半分恶意,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感怀。
“晚辈张良,见过仙长。”张良依言坐下,刹时觉得自己竟融入自然,他能感受到野花绽开的喜悦,也体会到露水从叶端跌落的不舍,仿佛自己是跳跃在空中的阳光,又似乎化作轻风吹拂衣裳……
“口渴否?品品我煮的茶。”这声音似是惊雷,让张良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惊醒,他有些讶然地看着这杯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又听那人说:“仙我可不敢当,不过懂些黄岐之术,名号亦无,小友不妨称我留侯。”
“留侯?”张良沉吟,并不多问,“敢问前辈今朝何岁?”
“汉二十年。”留侯但笑,“此间年岁与你不同,小友可及冠取字?”
张良道:“尚未及冠。”
“如此,甚好。”留侯斟茶自饮,笑道:“少年儿郎正当时,不经心身两伤,不识乱世之苦,真没想到可以遇见这时候的你。”
“前辈言外之意,您为后来者?”张良心中诧异,想到祖父每日临朝愁眉不展,一时好奇以后的韩国会怎么样。
“然,天意不可说。”留侯显然料到张良想问什么,缄口不言。见张良表情沮丧,不由心气戏谑,吊着胃口说:“你就不想问问,以后自己会经历些什么?”
张良闻言,眉宇间透露着肆意无畏,“他日历练皆是命定,早些晚些知道有何区别?况且,我并不觉得命定便不可更改,天意或可夺。”
留侯唇边笑意愈加深,一双眼睛虽然看着张良,却更像透过张良看曾经的自己,少年多自负,天意犹可夺!
“我有七惑,不知小友可否作答?”
“可关乎后事?”
“然。”
“请前辈详说。”
留侯信步游于院中,一派悠然自乐,回头对张良的话却语出惊人。
“一问,韩国处境艰难,若有朝一日你国破家亡,待如何?”
“举一家之力以复仇。”
“二问,复仇失败,你待如何?”
“自当隐匿休养,以待佳时再战。”
“三问,若路遇野老举止无礼,你欲何为?”
“愕然,欲殴之。”
“四问,所托之人非明主,复国无望,何为?”
“大可自寻明主,安黎民之志。”
“五问,私愿与大局何重?”
“此话何解?”
“若有一计,依之而行可复国,然有再兴战乱之忧,你待如何?”
“我……不知。”
“六问,功成名就之日,前有高官厚禄,上有空悬之刃,你欲何为?”
“……尚未想过。”
“七问,乱世苦否?”
“乱世于民自苦,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衣不附体,辘辘饥肠。然王权更迭,或再安百年,定可休养生息,亦可谓福矣。”
“所言不虚。”留侯一叹,许多事年少未曾经历,见识稍显浅薄,可言辞中亦可窥见几分后来的风采。
留侯向张良揖礼,“愿小友牢记今日之言,前路迢迢,或有千难,不忘初心。”
“我在此地等你。”
窗外有人拿来一束竹子点燃,爆竹声惊醒张良,他陡然回神,发现自己仍在房中。从天上飘落的雪花落在燃烧的竹子上悄无声息地消融,似乎预兆着韩国最后的繁华,如同幻影,一戳就破。
那副画中未见茅舍与白衣人,似乎他方才经历不过一场梦,可那些话却铭刻在他脑海里,盘旋在他心中。
前路漫漫,今将行。
汉二十年,张良隐居的深山来了一位访客,一路顺着山路直上,沿途赏遍美景。
张良回头,对着青涩的少年温和笑道:“一路可乏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