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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神仙(9) ...

  •   暮色四合,天地一片阒然无声。皎皎圆月透过树梢被分割成一地月光,白莹莹的,将整片院落照得清亮明澈。

      这是个修炼的好日子,偏偏碰上有人来做贼。

      整家黑店都在棠月的神识笼罩之下,发觉动静的时候,棠月正在驯虎。

      香炉里青烟袅袅,燃的是静心香,棠月坐在床边,丝绸睡衣垂下来刚好盖住小腿。

      白虎眼神乱飘,目光根本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之前一段时间,白虎警戒心未除,在慧空手臂上留下不少血印子,棠月手上也有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伤。

      她早已是仙灵之体,身上的伤口能够瞬间愈合,她却把这几道伤口留到了现在,为的就是今天。

      “受伤疼吗?”她轻声说着,为白虎换了药,重新裹上纱布,“我也很疼。”

      棠月挽起袖子,一言不发,将手臂上的伤口露出来给他看。

      雪白的手臂,鲜红的血痕,对比十足惨烈鲜明。

      白虎瞳孔猛地一缩,目光晦暗,幽深的眼里飞快闪过一点惊慌。

      “你抓伤我的时候,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白虎紧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我在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剁了你的爪子,让你知道恩将仇报的下场。”棠月目光骤然冰冷,语气阴恻恻的,提着他的后颈把虎拎了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

      白虎眼神微变,身体变得僵硬。阴沉沉的眼中闪过失落和自嘲,尾巴垂下来,爪子也小心地收了回去,不敢再看她。

      他曾用疯狂而绝望的目光注视着她,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却在一开始就伤了她。

      白虎焦躁地磨着爪子,浑身紧绷着,被药物浸润的伤口忽然泛起说不出的麻痒,那些快要愈合的伤口仿佛被再一次撕裂,让他痛得无法忍受,每一次呼吸都痛不欲生。

      人果然不该心怀期待。

      像他这样一无是处的野兽,除了被折辱,被抛弃,没有第三个下场。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就算被折辱也无所谓,被瞧不起也无所谓,只要她允许他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她答应过的!她分明答应过,要给他一个家!

      薄凉夜色碎在他心上,砸得他茫然失语。

      白虎猛地低下头,眼底有星辰之光骤然亮起,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弓起背,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起她的伤口,舌头一卷,将她手臂上的血迹舔舐干净。那一点血液顺着口腔进入腹中,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心底生出几分诡异的满足。

      没关系,如果她执意抛弃他,执意背叛自己的承诺,他就杀了她——不,不能杀了她,他就将她制成傀儡,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可我舍不得。”就在白虎磨牙霍霍的时候,棠月放轻了嗓音,捏了捏他的小耳朵。

      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看向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受伤的小朋友应该收到糖果,而不是惩罚。”

      月光下,棠月轮廓朦胧,眉眼含笑,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都是他的影子,美得像是一朵枝头的花,活色生香,如此令人心折。

      白虎重重低下头,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下,剧烈的颤栗顺着脊背一路爬上来,是他一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呼吸不稳,手足失措,尾巴几乎甩出残影,一低头却看到自己还被纱布包裹着的、皮毛残破的脚爪,一种无法言说的自卑席卷他的全身。

      胸口的情绪在鼓噪,耳膜突突突地疼痛起来,他像是第一次品尝到糖果的孩子,不止想要这心头的一点点甜,还想要得到更多……更多连妄想都不配的东西。

      白虎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哪怕知道自己不配,贪婪的眼神里却仍带着一点雀跃,静等她的下文。

      棠月很少见他露出这样呆愣愣的表情,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块黑色铭牌,底下缀着一对铃铛,像是金属材质。铭牌正面刻着“黑店”二字,背后刻着他的名字,“我是个赏罚分明的老板,之前的事到此为止,但如果之后再犯……”

      她拿起铃铛,挂在白虎脖子上,“如果之后再无故伤人,铭牌就要收回了,记住了吗?”

      白虎盯着她手里的铭牌看了很久,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这东西他在胖和尚腰上见过,听说是老板娘亲手制作,黑店常住人口人手一份,络子打的是石青色的攒心梅花,精致漂亮,刚挂到脖子上还有些别扭,等到走上几步,再回头看看棠月腰间同样式样的铃铛,他的心情便立刻飞扬起来。

      好看吗?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棠月,眼底满是期待。

      “很好看。”棠月勾了勾他的尾巴,仿佛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现在是全世界最英俊的小白虎。”

      要是什么时候能把那个“小”字去掉就好了,白虎甩甩尾巴,用舌头舔着她掌心。和在外人面前生人勿近的模样不同,他此时的样子近乎讨好。他张着嘴,抖着耳朵,沙哑的声线发出一声不太熟练的“喵嗷”。

      从威风凛凛的万兽之王到任人折辱的阶下囚,这条路他走了十几年,没喊过一声疼;而从阶下囚时的咬牙忍耐到如今学会喵喵叫,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为了让老板娘高兴,他情愿做一只普通的猫。

      想到这里,他脸上升起一阵难以褪去的热度,只是被毛发挡住,无人看到。

      ***

      安置好沉睡的白虎,棠月回到后院里打坐。

      后院布置了聚灵阵,上百块灵石纳入阵法之中,将日月精华化为精纯灵气,住在其中的人仿佛一呼一吸都在修炼,事半功倍。

      成仙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天地之间的联系更深,对所谓的“道”的感悟也变得更深刻。修为的增长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对比起如今才结丹的男主,棠月忍不住一笑,再一次怀疑天道给自己开了后门。

      被退婚,天生剑骨,修炼天赋极高,万众瞩目下飞升成仙。棠月觉得,她距离男主其实只差一群后宫的距离。

      棠月轻笑,五心朝天,灵力在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让她周身浮现出一层莹莹白光,翩然若仙。

      可就在此刻,她耳朵微动,听到一点不寻常的动静。

      棠月猛地睁开眼,眼中一片冷然。

      有一道气息破门而入,正冲着厨房而去。

      棠月冷笑一声,纵身而起,手中长剑泛着银光,让她看起来杀气腾腾——

      是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敢跑到她的厨房里偷菜!

      棠月对许多事看得极淡,不熟悉她的人会认为她万事不关心,但事实上,她平生有三大不能忍,排名第一的是浪费,第二是偷窃,第三就是吃白食。

      厨房是她的领地,桌案是她的私属,没有任何人可以不经她同意进入她的厨房,神仙来了也不行!

      在燕北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棠月打上了“侵略者”和“狗贼”的标签。

      敏锐地察觉到一阵凉意从身后袭来,燕北猛地一闪,就地滚了一圈,躲开了她这杀气凛然的一剑。

      门外泠泠月色洒了一地,而棠月眼中的寒芒比月色更凉。

      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男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沉重身体将她的厨房撞得乱七八糟,存放起来的蔬菜鱼肉滚了一地,恰好犯了她第一条忌讳,让她眼中寒意更重。

      这人能躲过她盛怒之下刺来的一剑,也算有点本事,谁知道不干人事。

      棠月拧着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眉宇之间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他身上寒气很重,夜色中一路摸爬滚打让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森然气息。狠戾的一双眼让人想起丛林间出没的猛兽,野狼一样锐利逼人。破烂衣衫下,全身肌肉紧绷着,蓄势待发,仿佛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咬断入侵者的喉咙。

      原来还是个老熟人。

      燕北心里窝着火,他前不久刚被暗算过,一夜之间修为倒退大半,险些走火入魔。等境界稳定下来,记忆又出了毛病,除了名字就只剩一些模糊的片段,宗门朋友一概不记得。暗算他的是老对头,一路追杀而来,如今又添了新麻烦,分明是早已辟谷的身体,他现在却被饥饿折磨得身心俱疲,暴躁不安。

      他几千年难得发一次火,这人还正好撞到了枪口上,一言不合就对他拔剑——

      燕北冷笑,对他拔剑?这人发什么疯?!

      凌厉剑光裹挟着锋利的杀意,在墙壁上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燕北被这一招惊艳到,很快便回神,面色不善地看过去,就对上一张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美人脸。

      一直到很多年后,棠月依然记得这一天。

      无耻的偷菜贼在她的厨房里横冲直撞,把她的厨房都给拆了,还有胆一脸张狂,气焰嚣张。

      “就是你这个狗东西偷我的菜?”棠月眯眼,冷笑一声,斥道,“我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找死可以,报上名来!”

      燕北重伤之下修为一路后退,连视力也跟着下降,一时之间没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见一个长发披散的小姑娘也敢对着他大放厥词,忍不住嗤笑一声,就差没把“自不量力”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我是你祖宗!”男人低沉的音色中透着一点沙哑,原本警惕的神色收回,浑身紧绷的肌肉也稍稍放松下来。

      战斗是本能,好战是天性,剑修的特性在燕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尊重对手,在每一个对手面前都会拿出十足的水准,但一来,他现在正处于长久饥饿疲惫之后的倦怠期,二来,他根本不可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当作对手。

      燕北见多识广,曾经也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剑修,功力深厚无人能敌。在他看来,刚才那一招的确算得上亮眼,但也不过是盛怒之下的超常发挥,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看出对方眼中的轻视,棠月一改平日里懒洋洋的作风,笔挺身姿仿佛一把出鞘利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高手对决,一个晃神就可能败于敌手,何况这样明晃晃的轻蔑。

      棠月脚下一点,身形迅疾如同闪电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剑攻上来,只见一道锐利银光闪过,凝聚出的剑意带着森森寒意,直冲燕北面门。

      他显然没想到这人不是什么花架子,竟有几分真功夫在手上,面色微微一变,错身闪了过去。

      棠月这一剑不容小觑,灌注了五分灵力的长剑破空时发出嗡鸣之声,哪怕来人是个元婴老祖也要被她逼得退上几步,谁知道男人却只是随便一闪,即使被剑意笼罩之下依然显得轻松随意。

      他这一躲,凌厉的剑光便冲着他身后的酒坛劈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刚封入坛中的液体哗啦啦流了一地,实在让人可惜。

      棠月拧眉,战意终于被对方一次次的挑衅激发出来。

      “哟呵,真有两下子!”燕北吹了声流氓哨,看着棠月如同惊鸿照影一般的灵巧身影,和出神入化的精湛剑术,终于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眼中多了几分棋逢对手的赞赏,兴致盎然地盯着人看。

      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人实在不多,燕北终于在漫天剑光中看清了棠月的脸,眉毛一扬,认了出来。

      啧,他这是点儿背还是运气好,居然两次撞到同一个人手上。

      即使对棠月的身手有了几分认可,也并不意味着他肯甘拜下风。燕北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黑剑,纵身跃起,正面迎敌。见棠月再一次攻过来,他眼神一厉,手腕翻转,剑身横过来挡住头顶,不满道,“你这小丫头,怎么随便削人头发呢?”

      棠月冷笑一声,原本的三分火气也涨到了五分,再一抬手便是她二十岁的成名剑法——凌霄剑法第三式。

      万剑宗藏书阁里藏书万卷,集天下剑法之大成,哪怕是小门小派的不出名剑术心法也能在此找到。学习剑法不能拘泥形式规矩,学万剑,识万法,博采众长,化繁为简,这才是真正的剑术高手。棠月初入万剑宗就显露出过人的天赋,从练气到筑基只用了短短数天,从筑基到结丹也不过几年。正是她迈入金丹那一年,将各家剑法融会贯通,靠着独创的凌霄剑法击败数名金丹后期弟子,一剑成名天下知,同年,她被瑶光剑认主,在剑峰留下人生中第一道剑意。

      天下剑修何止千万,有本事练出剑意、在剑峰留名的能有几人?有能力独创剑法,越级战斗从无败绩的更是凤毛麟角。

      青云老祖曾说,凌霄剑法杀意太重,怕她移了心性,误入歧途。

      棠月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一年她在秘境之中险些被男主杀人夺宝,如果不是她在战斗中突破金丹,在绝境之中以杀意四溢的凌霄剑法取胜,恐怕师父唯一的徒弟就会变成一具枯骨。

      凌霄剑法本是杀人的剑法,剑招凌厉狠辣,出手便有如雷霆万钧,丝毫不留余地。棠月没打算杀人,只打算给对方一点教训,一招一式都冲着对方的头顶而去,短短几个回合就把燕北的头发削得有长有短,参差不齐。

      厨房不是个适合比剑的场合,狭窄的空间里一时剑光大盛,剑锋碰撞的时候发出激烈的响声,依稀可见满是灵气的白色光弧,原本的一把剑仿佛被分割成数百数千把长剑,密布的剑影如疾风般劈开夜色,以各种刁钻角度攻向不速之客。燕北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他毕竟受了伤,兽形本体退化到幼年期,此时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如果不是靠着深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和多年来的战斗经验,他早就在第一回合败下阵来。

      即使是这样,他也只是勉力支撑。燕北眼神彻底变了,打量她的目光不再是方才的轻视,而是多了两分郑重,两分审视,更多的还是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不至于对人下死手,短短半柱香,双方已经交手数十招,燕北忽然虚晃一招,收回了剑,“不打了不打了,饿着肚子还要练剑,这滋味儿可不好受!”

      棠月灵巧地转了手腕,将闪着寒芒的瑶光剑收回,“你要是不来偷菜,谁闲的没事半夜和你练剑。”

      偷菜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这一地狼藉,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这位朋友可能是毕业于拆迁办,看着人模狗样的,动起手来可真不含糊!

      燕北懒洋洋靠在厨房的墙上,看着地上流淌的液体遗憾地咂了咂嘴,无赖道,“都怪老板娘厨房里味道太香,我肚子饿,顺着香味就过来了。再说,又不是不给钱,怎么能说偷呢?”

      “不问自取就是偷。”棠月哼了声,手指一抬,烛火亮了起来。在男人理直气壮的目光之下,棠月摊开手,“还有,钱呢?拿来。”

      灯光下,她昳丽面容雪白的皮肤仿佛多了三分寒意,一双清艳的桃花眼因充斥着怒火而显得分外明亮,危险又迷人。

      “你把我厨房搞成这样,一文钱不给,不合适吧?”

      听了这话,燕北浑身一僵,两只手上上下下胡乱摸了一遍,空空如也。

      棠月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看这人全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的,连个储物戒都没有,除非当掉那把黑剑,否则连饭钱都出不起。

      燕北能屈能伸,立刻道,“相逢即是有缘,老板娘人美心善,不如施舍我一碗汤面?”

      “一碗汤面?”棠月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而过,“若是你当真一碗面就能吃饱,那我便赊你一碗面。”

      燕北面不改色心不跳,英俊面孔挂着热络笑容,一点不见外,“老板娘手艺好,心也好,不如让我吃个饱饭,再上路也不迟。”

      他深深叹口气,开始卖惨,“我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家可归,连名字都记不大清,还被人一路追杀,不知还能活多久,若是能在死前吃顿饱饭,就死而无憾了。”

      他一面说,一面觑着棠月,暗示的意味几乎要明晃晃写在脸上。

      棠月差点被气笑,她嘴角翘起,对着坐在桌前的男人弯下腰,和他四目相对,“上次来还是万剑宗弟子,这次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猜,我信是不信?”

      “老板娘记性真好。”燕北一点不把她的讽刺当回事,厚着脸皮夸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我几万年没沾过油水了,听说留下做长工包吃包住,老板娘还缺长工吗?”

      “长工不缺,缺的是人肉馒头。”棠月哼笑一声,拿了三十个馒头上锅蒸,漫不经心问道,“这位道友,是打算毛遂自荐,给我的人肉馒头做馅儿吗?”

      燕北扬眉,“哟,还是家黑店。”

      “怎么着,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棠月指了指招牌,笑得十分真诚,“史上第一黑店,只此一家,再无分号。”

      “我就喜欢在黑店打工,外号就叫黑吃黑。”燕北眯着眼,看着那双绮丽多情的桃花眼,心里微微一动。他同样凑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极低,透出一点暧昧的沙哑,“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这叫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棠月笑得张扬肆意,眉眼弯起,眼里却没有半点动容。她抄起一个金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一通,口中道,“想留下做长工?可以,今天厨房的损失记在你账上,酒水加上打翻的蔬菜鱼肉,一共三十两八钱银子,从你月钱里扣。你半夜偷菜,品行不端,扣钱。打碎酒坛十个,碗碟十个,扣钱。衣衫褴褛,有损黑店形象,需要花钱给你买衣服,扣钱。若是被人寻仇追杀,耽误做工,也要扣钱。”

      燕北听得咋舌不已,“老板娘,我月钱多少?”

      棠月微微一笑,“一文钱,干不干?”

      燕北一琢磨,回过味儿来了,老板娘是对他这个人有意见,嫌弃他半夜偷菜,行为不端,所以想方设法把他赶出去!

      他狠狠心,一咬牙,“干!”

      不就是一文钱吗,包吃包住就是天上掉馅饼了,不给钱也不吃亏!

      “可我店里没有饭桶这个职位。”棠月扫一眼他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三十个馒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人的肚子里仿佛装了无数黑洞,包吃包住实在血亏。

      棠月不满地哼了一声,懒洋洋靠在墙上,随手取出一份书简,请燕北在上面留下灵魂印记。书简上将债务关系标得清清楚楚,“每月一文钱”“永不涨价”“卖身还债”几个字写得尤其大,生怕对方看不清楚。

      资本主义来到人间,每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棠月笑眯眯看着人签字画押,心里盘算着,这个长工实在是物美价廉。

      她收回书简,目光在签名处停留片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燕北”二字,点了点头。

      “既然你不记得名字,那你从今往后,就叫大虎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神仙(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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