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西水木

20、剖白

　　“卢秋，你长本事了啊？”任警官直接冲到了老师办公室里，一把拎起卢秋的衣领，先好好审视了一番他的伤口，再继续道：“你这十九年白练了，居然被人打成这样？啊？你妈我换岗之后的第一次出勤，居然是儿子打架报警？”

　　“任警官，你冷静一点，首先你儿子只练了十五年，还有你儿子一挑五，怎么样？这样说是不是能接受了？”

　　卢秋的脸已经被管同音擦干净了，脸上伤口不深，大概有三厘米长斜挂在左边脸上，嘴角也破了，衣服因为暴力也扯坏了，红色的卫衣上血迹已经干涸，看着整个人凌乱的不行。

　　“一挑五？我怎么就看见了两个犯罪嫌疑人？”任警官指了指地上被手铐铐上的两位同学，一位是被大牛踹到了墙上，十几分钟后才醒来的光头，校医大概看了一下，初步估计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另一位是被管同音揍到满脸都是血的小混混，小混混的脸一言难尽，校医大致帮忙处理了一下，鼻子已经肿了，要是假的话，早就毁了，两个眼睛也乌青了，他的鼻血全部流到了衣服上，整个衣服看起来惨不忍睹，还是白色T恤。

　　“那个，任警官，这个事情我们学校会查清楚的，这个校内斗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不管是哪方的问题，我们都要调查清楚。”

　　“任警官，我有事上奏。”腰上疼得他直不起身子，只好趴在椅子上，他朝管同音努了努嘴：“我有证据，我录音了。”

　　管同音上前将手机递给任警官，任警官打开录音点了播放。整个办公室里都静静的听着。
　　“怎么？就你一个？”
　　“收拾你，一个足够了。”
　　“校草？我看给你留个印子，你还能这么风光呢。”
　　“嫩了点儿。”
　　。。。。。。

　　“你嘴真损。”大牛凑到卢秋耳边悄悄地说：“这要是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哎不是，你站哪儿边啊？我嘴损你今天才知道啊？”卢秋觉得这家货怎么像是看热闹呢。

　　“这，这虽然刘文有错在先，但是卢秋同学你怎么激他呢？”教导主任默默扶额，这个怎么处理？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凑上去挨打的。

　　“苟主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先申明，我现在是以卢秋的家长说话。”任警官清了清嗓子，“这我们家沐沐从小说话就是这样，是有点损，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家沐沐要是说好听的话，这位同学就会放过他啊，再说了，我们老卢家的人哪能服软呢？”

　　教导主任想吹胡子，“咳咳，首先刘文同学挑事在先，还携带校外人员入内，其行径十分恶劣，记大过处分，校外的人还请警察同志将他带走吧。”

　　“然后你们几位同学。”苟主任指着卢秋四个人说：“你们也参与了斗殴，虽然是作为受害者一方，但是你们明明可以选择拉架而不是参与，所以就罚你们写检讨，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应该通知老师。”

　　“通知老师，人都躺平了。”大牛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全办公室都能听到，小班凑到背后用书拍了他的背：“怎么说话呢？”

　　“行，那苟主任您自己解决，我就把这个人带走了。”任警官指了指地上的小混混，小混混狠狠的瞪了一眼光头，哦，不，刘文。刘文哆嗦了一下，他本来是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卢秋的背景，而原本只是想找回场子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自己现在的脑子还疼得不行也不敢多言。

　　最后卢秋还是在管同音的陪同下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不知道最后光头刘文是怎么回家的，但是他知道大牛那一脚确实踹的不轻。

　　“你以后去哪儿都叫上我可以吗？”这是在出校之后，管同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到医院里挂号，交钱各种跑上跑下，管同音都让卢秋坐那儿等他，就像是卢秋当时照顾他一样，恨不得挨打的人是他。

　　“我真没事儿，我打架可厉害了，今天是意外，谁知道他那么多帮手呢。”卢秋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消毒的时候他疼的呲牙咧嘴，管同音就站在他旁边，他都没敢握着他的手，毕竟自己刚下定了决心。

　　“你不是说我身体里留着你的血吗？你还是我爸爸呢。哪有爸爸不带着儿子的？”
　　“哎，你还真说对了，正因为是爸爸，所以这种场面才不会带儿子去的。哪有带儿子去打架的？”

　　卢秋肚子实在有点疼，虽然检查没什么，但是肚子上的淤青就足以证明力道之大，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不疼？恰好自己又是刚吃完饭去赴约的，这一架打得自己胃也搅得难受。

　　“我不跟你争，反正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句话还是你自己说的，那总没有打架不叫朋友的吧？今天要是我没有惹你生气，你也不会一个人先跑了。”

　　管同音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低语道：“要是我不好奇就好了。”要是我没有和大牛他们慢慢在后面问你的事情，就不会走得那么慢了，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卢秋觉得这句朋友可真扎心，但是这句话确实是自己说的没错，“好，以后打架都带着你，不过说真的，你真没打过架吧？就你那招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你看看你手。”卢秋伸手将管同音的手翻过来看着手背，一片通红。

　　“你看看，打人都不知道挑肉多的地方打，手不疼吗？”

　　管同音摇了摇头，“我确实不会打架，所以你教我吧，以后我学会了就可以帮你打架了。”

　　“哎，不是，我不喜欢打架，从小到大我没打多少架，真的，就算有什么事情，都是大牛出马的，我就站旁边儿看就成。”

　　“那以后我打，你站旁边看。”

　　“不是，哥哥你这思维还学霸呢？找到主要因素了么？我不喜欢打架，也不喜欢看别人打架，世界和平不好吗？老是打打杀杀多不好？”

　　“我不舒服，我要吐了。”卢秋不等管同音回答就捂着嘴跑到厕所去了，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才觉得舒坦一些。

　　“好点儿了吗？”管同音将买来的水递给他，卢秋喝了两口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才觉得胃里平复了不少。

　　出电梯的时候，管同音觉得有个身影挺眼熟的，但是等他回过头看的时候电梯已经关上了，他自嘲的想，这可能就是她回来的理由吧。

　　“怎么了？”

　　卢秋看他停下脚步也跟着他停下脚步，管同音缓缓开口道：“卢秋，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管同音第一次想要主动告诉别人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你知道，我爸爸是管意，他现在的一切很不容易，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理解他的，但是从我记事起，他在家的时间可能一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从那个女人将我交给他的时候，他请了个阿姨照顾我到三岁，那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候，阿姨对我很好，但是三岁之后那个阿姨离开了，换了另一个阿姨来照顾我，我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可以有两面，她不给我做饭吃，就给我面包和水，我还不会自食其力，她就打到我会为止，爸爸回来的时候，她会叮嘱我，要是敢说出去，她就把我关起来，面包也不给我吃，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她会在爸爸走之后拿给他的孩子穿，那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呢？但是我从四岁开始就能自食其力了，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又是小少爷，这样的日子直到我上小学才有了改善，我要求住校，要求爸爸辞退那个阿姨，这还是我第一次向自己的爸爸要求什么，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他，我知道他不容易，他要养我，他就是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的人。”

　　卢秋听他平平淡淡的诉说着，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心里就抽的疼，他好想抱抱那个时候的管同音。

　　“算不上是恨那个女人吧，但是我确实很想知道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他顿了顿，“我现在能好好生活了，爸爸也开始陪伴我了，但是她却突然出现了，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想看我过得好不好，从小我就羡慕有妈妈的孩子，放学后我都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我知道校门口没有等我的人，爸爸那么辛苦养我，我无以为报，但是我知道我只要不让他操心就行，他喜欢我成绩好，那我便回回考第一给他看。我原以为我会这样顺顺利利到大学。”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管同音望着卢秋，那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他想说，那是他重新开始的地方，遇见你便是我的第二次人生。

　　“那时我手里带着刀，那天我捅了人。”管同音像是又想起那时候的光景，十指交合微微颤抖着，卢秋搂着他的肩膀说：“别说了。”

　　“还记得那天的红毛吗？”管同音再次对上卢秋的眼睛，他从他褐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也看到了褐色瞳孔里心疼的影像。

　　“你捅了他？”

　　“是，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你觉得我会是让一个未成年少女怀孕的人吗？”

　　这句话砸在卢秋的脑门儿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怀孕？什么未成年少女？这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红毛说我□□未成年少女，还致使她怀孕了。”

　　卢秋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这个话，但是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脑子抽了一般问道：“你那时多大？你也未成年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

　　“嗯，其实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第一次知道挨打是要还手的，我还得谢谢红毛。”

　　“挨打当然得还手了，必须还手，而且还必须加倍奉还。哎呀！”卢秋一个激动，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叫唤了一声，管同音赶紧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定没有出血后才对他说：“我现在学会还手了，你别这么激动啊。”

　　“那最后呢，是不是还没查清呢？他还来找你。”

　　“嗯，他找上我之后，又去找那个女孩子了，但是没找到，没人能帮我洗清冤屈啊。”管同音摸了摸卢秋的卷发，长叹了一口气：“所以高考前一天放学后他又找到我，说是他不好过，我也不会好过。他把我绑到了一个仓库里，我和他发生争执，捅了他一刀才脱困的。”

　　“我以为他死了，那天晚上我很害怕，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我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去自首，所以那天早上才带着凶器往警察局跑，也就是那天我遇到了你。”

　　“当时我在想，我要是这样睡过去了，是不是就不用负责任了，但是我又想到，我要是死了，警察是不是就会找到我爸，那我爸怎么办？”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最后我醒来的时候，那一个月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我以为红毛死了，一直到后面收到了他的短信。”

　　“那他现在想干嘛？”

　　“不知道，不让我好过吧！”

　　“不是，他是不是有病？”

　　“也许吧！”

　　“同音。”

　　“嗯。”

　　“我抱抱你吧！”我想给你点温暖，以后都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不让你受委屈，不让你自食其力，我照顾你啊！

　　“嗯，抱抱我吧！”

　　管同音朝他张开双手，卢秋将他拉到身边用力的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说：“以后有事跟卢哥说，卢哥罩你！”

　　“嗯，沐沐最厉害了！”

　　“那是，我可是练了十五年的人，一挑五呢！”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

　　“嗯，以后你罩我！”

　　管同音觉得好像他跟卢秋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至少他是唯一一个倾听他的故事的人。

　　至少有人能心疼他了，自私一点的感觉真好，能有人疼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