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西水木

12、说开

　　管意熬了一些粥，做了几道小菜，父子俩面对面坐着，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个静谧的空间。直到管意看着管同音吃完一碗粥，才徐徐开口。

　　“小音，你，想见你妈妈吗？”管意将这句话在心里过滤了很多遍，想着怎么说管同音会比较好接受一点，但是貌似怎么说，好像结局都差不多。

　　“你不是说妈妈不会回来的吗？”管同音闻言将碗筷放下，尽量保证声音不起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他黑色的眸子就这么盯着管意，管意微微张了张嘴，斟酌了一番说道：“她回来了，说想见见你。”

　　“当时为什么要抛弃我们呢？她，她不是讨厌我吗？”这是管同音从小对自己说的话，一定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妈妈才会不要他，带他的阿姨也是这样说他的，说他不听话，所以妈妈才不回来。

　　“她没有讨厌你，难道这么多年，你都以为她是讨厌你吗？小音，我们都没错，只是错在了相遇的时间不对，爸爸没有对不起你，妈妈也没有对不起你，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我们的错误不该让你来承担，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再回答她。”管意双手交叉坐在面前，脸上全是疲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上全是疲惫色，他很累，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了，为什么她又要回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管意看着低着头的管同音，管同音看着桌面，不知道他在想学些什么，他不催他，等他想好了自然会跟他讲的。

　　“我想见见她。”管同音声音微哑，含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要我，还要生下我。”他双眼噙满了泪水，他抬头硬是将泪水堵了回去。然后双眼通红的看着管意说：“爸，我只是去问问她，但是我不会接受她，你也别劝我。”

　　管同音多少还是能了解父母之间的事情，管意的每本书管同音都会细细品读，去品里面的所有，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无赖与不舍。他知道这是管意宣泄感情的路，管意的自传，管意的故事，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提及到自己的感情，但是每一次都是一笔带过。直到最近的这本书，专门讲述了一个故事，管同音知道这就是管意与那个未谋面的妈妈的故事。

　　虽然父子之间无过多的交流，但是管同音知道管意不是小人，就凭他愿意将自己养大，愿意为自己拼搏，愿意承认自己，而不像那个未谋面的妈妈，管同音会羡慕别的妈妈，但是不代表他会有多在意自己的妈妈，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的妈妈就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他为自己编织了一场美丽的梦，现在梦要醒了，他接受不了。

　　-吃过药了吗？好点了吗？

　　管同音躺在床上，模模糊糊中听到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秋天的太阳’发过来的，阴霾的心情终于放晴了一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复。

　　-吃过了，还有点头晕。
　　-头晕？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啊？
　　-不用，现在好多了。谢谢

　　本来感冒已经没什么了，吊了水，吃了饭，精神也恢复的不错了，他就是想逗一下卢秋，让卢秋来搅乱他此刻的心情。

　　-谢什么谢？音音，跟我不用那么客气的，你再睡一觉吧，睡醒了头就不晕了。

　　管同音打了好几遍都删除了，他想说好，但是又想跟卢秋分享自己的私事，想说陪我聊一会儿，好像觉得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可以互相倾诉心事的地步。他斟酌再三，最后还是打了个好字过去。

　　-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管同音看着卢秋回复的信息，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多了，不然他也不会觉得在卢秋的关心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想，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过朋友，朋友之间这样的关心应该是正常的吧。

　　卢秋等了五分钟，那边还没有回复，他想管同音应该已经睡着了，毕竟感冒了犯困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已经吊了水应该睡一觉就会好多了。他看着管同音还是这么疏远的字眼，心里打起了鼓，怎么才能更近一步呢？

　　如果突然表白是不是会吓到他，毕竟对方好像是钢铁直男，而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掰弯，如果现在说，肯定会吓到他，吓跑了怎么办？翻来覆去最终卢秋还是决定要循序渐进，不能长驱直入。

　　-秋哥，你今天没来上课吗？

　　咦，这家伙怎么知道？卢秋看着宁零发过来的信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想了想他还是回了一句。

　　-嗯，今天你管哥生病了，我和他请假了。

　　卢秋想这样宁零应该会懂吧？但是他哪里知道宁零是在医院看见的他，看见他跑出跑进，其实自己就在隔壁，明明卢秋从那个房间外面路过了很多次，但就是没有看见里面望眼欲穿的他，当时他不知道卢秋是在照顾谁，等自己吊完水之后，卢秋已经走了，他跑遍了医院也没看见人，思来想去，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来问问他。

　　卢秋没想到信息没过来，宁零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你了，秋哥，我现在还发着烧，你能来照顾照顾我吗？”宁零因为发烧，整个人红彤彤的窝在被窝里，手机贴在耳边，仿佛贴的近一点就能离电话里的人能近一点一样，他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有点抖。

　　卢秋听着他近乎哀求的声音，一时有点不忍拒绝，他想最后一次吧，最后一次再为他做点事，刚好趁着这次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所以他应了下来，到外面买了一点清粥，打车到了宁零家。

　　他按了门铃在门口等，几乎是在按门铃的同时宁零就打开了门，宁零整个脸都是红的，本来就单薄的身体，因为感冒显得更加单薄，他微微侧身让卢秋进来。

　　“你怎么也感冒了？吃过药了吗？”卢秋将粥放到桌上，站在桌边看着宁零，“给你带了点粥过来，先吃吧。”

　　宁零点点头坐在桌边，打开外卖一点一点的吃，其实他感冒很严重，整个嗓子疼的都快冒烟了，本来医生是要求住院的，但是他拒绝了，他想知道卢秋在照顾谁，他抱着侥幸心想着卢秋会不会也在照顾自己一次呢。以前生病的时候，卢秋也是照顾过他的，虽然有大牛一起，但至少为他忙前忙后过。

　　“秋哥，谢谢你，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宁零红着眼低着头轻轻的说，他不敢看卢秋，他怕卢秋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但是他又想享受卢秋的照顾。爱一个人真的会很卑微，他卑微的想，哪怕是博同情也好，至少卢秋能再看他一眼。

　　“没事，我把你管哥送回家了，闲着也是闲着。你爸妈去哪儿了？”卢秋转身到沙发上坐着，玩着手机，与宁零闲聊着，其实他内心在想很多，想怎么跟宁零说清楚，想现在说是不是不大好，想宁零能不能接受的了。

　　“他们去国外了，结婚纪念日。”宁零安静的吃着粥，用余光去看卢秋，卢秋还穿着校服，坐在沙发上，一只腿伸的很长，他摇着伸长的腿，手里拿着手机在玩，微卷的栗色头发略微有些长了，但是这个长度更加衬托的他眉眼温润许多。黑白校服将他的皮肤衬的越加的白皙，他的睫毛很长，从宁零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睫毛弯弯的。

　　“挺好的，你也不小了，得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哥不能每次都有时间来给你送饭的。”卢秋放下手机转过身看着宁零，宁零从他的眼里已经看到了他想说的话，他点了点头，使劲的忍住眼泪，然后他说：“我知道了，秋哥，以后不会了。”他对自己说：宁零，他那么好，值得更好地，你远远看着他幸福就好，足够了，不要弄得大家都很难看，以后再想远远地看着他都不可能了。

　　“你什么时候生病的？”卢秋想起自己早上还和他聊天来着，怎么又在医院看到他了？

　　“我跟你发信息的时候，就已经到医院了，早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就感觉不舒服了，所以就自己请假到医院来看看了。早知道就和你一起了。”宁零苦涩的开着小玩笑，但是自己知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真傻，下次再生病就让同学陪着去医院，也有人帮帮忙知道吗？像我这样不喜欢上课的学生大有人在，这样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请假求之不得呢。”卢秋也跟他小小的开着玩笑，然后看了看宁零已经吃完了，他索性也就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去考试吗？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假？”卢秋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跟宁零说。

　　“没事，明天应该就好了，现在吊了水，吃点药再睡一觉就好了，谢谢你了，秋哥。”他也站起身送卢秋到门口，临关门的时候，他说：“秋哥，祝你幸福。”然后门就重重的关上了。

　　卢秋看着已经关上的门，那句话就是卢秋心里的那块石头，现在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更了朋友圈：愿所有的人都能幸福。

　　第二天早上卢秋和卢夏照样打打闹闹的出门，原以为今天管同音会继续请假，结果一出小区门口就看见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还是站在那个位置，手里拿着牛奶面无表情的站在马路对面。在看到卢秋的一瞬间，他那原本冰雕似的脸就慢慢融化了，他笑盈盈的看着他，扬了扬手上的牛奶。十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此刻卢秋的心里却好似燃烧着一团火。让他觉得十月的天都比六月还要热。

　　“好点了没？”卢秋将手放在管同音的额头上，然后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反复三次之后才乐呵呵的说：“嗯，没烧了。”

　　卢夏看着这痴汉弟弟，心里一个劲的吐槽，那眼神里满满的爱都要溢出来了，可是某人好像完全没有理解到哦。

　　“你还不走？在这看啥？”卢秋毫不客气的将这个白的发光的大灯泡催走了，卢夏走着走着心里实在气不过，背后给卢秋竖了个中指。

　　-就你这还想出道？有点淑女形象好吗？
　　-滚，痴汉！！！

　　“嘿，就这，还喜欢管叔叔呢。”卢秋将手机放进裤兜，并肩与管同音一起往公交车站走，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一起拿出口罩戴上，还是卢秋走前面，管同音走后面，已经一个多月了，管同音照常还是给现金，并没有办公交卡。

　　“你有信心拿第一吗？”卢秋隔着口罩嗡嗡的说着话，两个人凑得很近，卢秋隔着口罩的热气都喷洒到了管同音的耳边，他微微偏了偏头，耳朵痒痒的，他的小动作卢秋并未看见。卢秋还在喋喋不休着说着自己的想法。

　　他说他觉得这一个月的补习来看，自己考个前200名没问题的，但是管同音觉得卢秋可能连300名都进不了，毕竟以补习的这段时间来看，某人的成绩实在一言难尽，若是在普通高中，也许他就以理科成绩肯定也能排个好名次，但是这是L中，L中可是重点高中，成绩都是拔尖的。

　　“我相信你可以的。”管同音还是昧着良心说了宽人心的话，他看着卢秋露出的大眼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显的睁大了些，一双好看的眉眼笑的弯弯的，还乐出了声。

　　“我吹牛呢，你也捧场呀？”卢秋拉着吊环转过身看着管同音好看的侧脸，他明显的看见管同音的眼睛里有笑意，但是管同音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吹牛，我也捧场。”

　　卢秋笑着转过了身，心里都乐开了花了，他想，管同音啊管同音，这样的撩拨是很犯规的，这样自己可能真的会把持不住表白的。哎，暗恋好痛苦啊！卢秋心里的小人已经不想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