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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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时辰前，鬼宅门外。
理玉活动活动刚筑基后还带着酸软的关节，理好衣服上的粉色荷叶边，正要抬腿进去时，赵雪就来了。
“哦吼，来了。正等着你呢小雪子。”理玉调侃道。
赵雪拿着一把用布捆着的剑，也不回答理玉的话，只顾着打开布让她看看。
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此时正值盛阳下午，剑身却没折射出任何太阳光，如同把所有的光线都吸纳进去般，看着有点邪门。
“不用送我斩妖除魔的剑，我是要进入和女鬼姐姐化敌为友的，不喊打喊杀。”理玉推托。
赵雪道：“非也，这把剑是用来给你打人用的。”
说完后，赵雪抓起剑柄朝着地面狠狠一击，理玉顿时感到脚底一阵麻意，仿佛有雷击披在附近土地上，又传导到她脚底。
“这把剑是我现锻的，吸纳了我筑基渡劫时的部分雷击。虽然没开封不能伤人，却能把敌人手臂震麻。不过时间紧迫，这把剑储雷不多，可能不能长久使用……”
赵雪还没说完，只见到理玉的俏脸忽然靠近，紧接着自己脸上一热，竟是少女上前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理玉笑得像花儿一样：“谢谢你！还抓紧时间为我炼了一把剑。可以教训人又不会伤人，很合我心意哦。”
“你！你！怎么……”赵雪想不到少女竟然如此大胆，捂着脸大惊失色地后退，“你怎可如此轻浮！我们认识不到几天！”
理玉哈哈大笑：“你这个应该不是演技，如果是的话连脸红都能演出来也太厉害了。”
“你还笑！”少年又退后了一步，表情甚至有点委屈，“如果我是那等假正经的登徒浪子，此时说不定就要继续占你便宜了。”
理玉听到“假正经”这话，笑容更甚，心道：确实，假正经的人很难看出来，比如我眼前就有一位。
理玉又道：“小雪子，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把女鬼姐姐的封印解开一点吧。不是放她自由，让她能被带出鬼宅程度即可。”
赵雪否认：“这是任峰主下的封印，我怎知道如何解封。他是你师尊，应该有告诉你方法，你回忆一下。”
“是有说过，我不记得了。”理玉秒答。
“你再想想看。”
“懒得想，你帮我解开封印。”
理玉见赵雪还想着催她回忆，终于不耐烦地直接点破。
“够了，任雪霆，你给我解开封印。”
赵雪显得非常惊讶，竟原地愣在那里，连握在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他似是难以置信，又似在思考是否要争辩，见理玉神情笃定，不像是诈他，便深呼吸片刻放弃了争辩的想法。
赵雪……又或者说是任雪霆捡起黑剑，背过身。缓缓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理玉耸肩：“‘赵雪’的可疑之处连你自己都承认了，就不作赘叙。”
理玉板着手数道：“‘赵雪’作为一个外门弟子，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你说‘秘境这次开放，灵气比以往浓密了将近2倍’，‘赵雪’是第一次进入秘境的，他怎么可能知道灵气比以往浓密了将近两倍？”
“而且还说‘秘境在虚空中撞到了哪条灵脉’云云，任峰主，包括内门弟子在内，大部分弟子根本不了解秘境是如何形成，又是如何出现的。你说的虚空，他们不懂，甚至可能没听过这个词。”
任雪霆懊恼道：“这不是入门后都会知道的常识吗？”
那恐怕是你太好学，学习进度远超众人的缘故！理玉暗忖。
“还有诸如太明白诸峰的方位，言行举止不像一个外门弟子，清楚周方仪的本性，龙河对你另眼相待等等的原因……总而言之，我作为你道侣的时间不长，但这都看不出来也有点太那个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任雪霆没有回头，但理玉看到他耳朵宏了。
理玉心想，他竟也有害羞的时候，体贴道：“我之前只是有点怀疑，你进来后的种种言行才让我进一步确定了。不用担心，我要你陪我扮成公公出去买书时，还真不确认你是谁。”
理玉曾想过点破这事时，要不要大声嘲笑他一通。却见任雪霆作为修真大能，竟然脸皮薄至如此，如果真的为难他，怕不是要一头撞死在墙上，为鬼宅增添一位男性成员。
再者，理玉心里也清楚，任雪霆此番做法，其实也是为了她。思及此，理玉心头甜丝丝的，受用至极，也不禁想到要为他找个台阶下。
于是理玉转移了话题：“你这副身子不是本体吧，不要紧吗？”
任雪霆回道：“这是我用玄铁铸造的化身，分去我一魂。虽能进阶，但固然是比不上九温霜玉的，只能作通风报信用。”
哪来的只能通风报信，还能陪我玩闹呢。
理玉收敛了神情，认真道：“雪霆，我是认真想要里面的女鬼解脱的，你就帮帮我。”
“这位高人生前与丈夫共同布置了秘境，结果上也是为我们羲和派做了嫁衣，我不忍她在此备受折磨。”
任雪霆回过身，赵雪少年脸孔染上了稳重的神色，少年的身躯本就清雅俊美，此时便在艳阳之下更显得让人心动。
理玉和赵雪相处过，但在点破肉身中人的身份后，忽然觉得他又俊美了几分。
“好。”
任雪霆越过理玉，打了一个响指。宅子中所有门同时缓慢打开，恭迎任雪霆大步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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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
理玉见任雪霆一语不发，心里也懊恼后悔，不该逗他太过说他演技差云云。
现在羲和派和蓬莱渡门的比武之事尘埃落定，两人之间独处难免又想到这些事上。
赵雪陪着她也干了不少蠢事，理玉想要把这些翻篇掀过，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转移谈话对象，摸摸女鬼冰冷如枯骨的腿。
“前辈姐姐，你是叫阿芦对吧。”
女鬼对自己的名字起了反应，又啊啊啊呜呜呜地乱叫起来。
“莫急，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你的情郎。”
女鬼双目泣血更甚，还开始挣扎起来。
任雪霆念诵口诀，女鬼身上的锁链捆得更紧一些，女鬼双手也脱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理玉加快脚步，领着无力再张牙舞爪的女鬼回到密室之中。
女鬼一进密室便激烈挣扎起来。
理玉解开女鬼，让她从自己肩膀上下来，任由她扑向骷髅。
女鬼抱着骷髅，早已失去语言能力的她竟然大哭出声，道：“六郎！！六郎！！你好……好狠！竟躲在这里，抛……抛抛抛抛下……”
“他没有抛下你，更没有背叛你。”理玉站在女鬼身侧，解释道。
“但但但……他拿着我的药引，离开了，便没有回来……”
任雪霆叹道：“紫芦前辈，当年你受了重伤，被道侣带来秘境休养，需要服用以自身心头血炼成的丹药。你的道侣负责此事，只不过某次他拿着你的心头血出门，便没再回来。”
“你血脉特殊，心头血炼丹对进益有奇效，所以你就觉得他欺骗了你，害你失救惨死。”任雪霆道，“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此。”
女鬼说话越来越流畅：“没错。我和他结侣时互换了一缕神识，我能感觉到他根本没有出秘境！他就是等着我死，好拿我的心头血去……去去去去炼药献给他求而不得的师姐！”
理玉轻叹：“他没能回去，是因为死在了这里。你只感觉到他还在秘境，却没有发现他早已陨落。”
想必紫芦当时伤重，心中又先有了猜测，在不安之下竟没有确定情郎的生死便下了结论。
女鬼哭道：“不对不对不对！这个秘境最厉害的妖物连筑基期的人都能打死，他一个金丹修士又怎么会！”
理玉指着骷髅周边没有使用的渡劫法器，向女鬼解释：“妖物不能奈何他，但渡劫的雷击却能。”
“敢问你的道侣，是否已到金丹末期？”
“是……”
“不过，他是自刎而死的。并非死于雷劫，而是因雷劫而死。”
见女鬼不解，理玉继续说道：“以下是我的推测。”
六郎拿走紫芦的心头血后，第一时间赶往最佳的炼丹地点，开始炼制丹药。
在丹药炼出来后，六郎心头一喜，正准备出门，却感受到身体起了剧烈变化——他竟要开始渡劫了。
修为高了后，突破境界除了看修炼程度，有时候也要看心境和际遇。有时候一点小感悟也能让人忽然开始进阶，这并不奇怪。
但坏就坏在这个时机不对。
六郎想要尽快回去送药，却发现有可能半途开始渡劫，或者送药后走不远。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会导致金丹雷劫直接杀死重伤的紫芦。
六郎当机立断，在密室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法器开始准备在密室中渡劫。
但他又很快发现雷劫规模太大，秘境又实在是太小了。金丹期雷劫下来，躲哪边都没法保证不劈到宅子。而秘境处于没有现世的情况，出不去。
“两相权衡，他在第一道雷下来之前，自刎了。人一死，雷劫自然消失。”
“他知道你能感受他的方位，他在等你主动去找他，然后发现丹药。当时，前辈你的身子还能动对吧？”
“我当时耳聋了……但还能动弹……”女鬼泣不成声，“你说的……你的推测…………是对的。”
难怪听不到雷劫的动静，估计女鬼当时只以为天黑了一会，没留意更多的事了。
“六郎！六郎你又是何苦！！”女鬼嚎啕大哭，恨不得把骨头揉进自己的身体。
“我为什么这么倔，不肯出去找你，就硬是非得、非得等你回来……我好傻，竟如此蠢笨不堪！弥留人世，为难自己，受尽自己的折磨！！”
“此等痴念，竟误我至今。这是何苦！”
紫芦的身体逐渐恢复到普通人类的外貌，厉鬼气息尽散，一头乌发之下是女子白皙的泣脸。
紫芦从未杀人，现在大彻大悟已脱离厉鬼之列，正是最适合度化的时候。
任雪霆拿出一张黄符，贴在紫芦后心，然后念诵往生咒，送其进入轮回。
“前辈，你已耽搁太久了，上路轮回吧。”任雪霆点头道。
女鬼紫芦抱着骷髅仍在不停地哭，但她的身子逐渐开始透明。
“感谢你们。”紫芦朝着理玉点头行礼。
谁知道理玉竟侧身躲过了她的礼，反而对紫芦行了一个大礼，不像回礼，倒像歉意。
紫芦感到一阵暖意包裹全身，随即化为光斑消失在密室中，怀中的骷髅失去了支撑，“啪嗒”一声再次摔在地上。
任雪霆感慨道：“世间之事机缘巧合，让人难以捉摸。”
他发现理玉颤抖着嘴唇，问道：“玉儿，她已经被超度进入轮回，不用以厉鬼之身受折磨了。你不用担心。”
理玉抱着自己，颤声道：“其实，我刚才的推测，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我隐瞒了紫芦前辈。”
“如果……如果这个六郎真的是负心汉，炼丹是为了给师姐献媚，那这一切其实也能说通。”
同样的前提。
六郎遭遇雷劫，他拿出法器试图对抗雷劫，其实是为了保护丹药。因为他身上找不到储物戒，雷劫下来丹药会被毁。
但雷劫规模太大，很可能覆盖全秘境，丹药怎么也保不住了。
他在“丹药和道侣齐灭”和“丹药存，道侣可能存活”之间选了后者，可能是出于愧疚，他自刎了。
“说实话，有点牵强，但也能说通。道侣死于重伤，还是直接死于自己的雷劫。可能在他眼中有差别，”理玉道，“他握着罐子的手很松，可能下意识觉得用骗来的心头血制的丹药，实在烫手。”
任雪霆安慰她说：“这些过去的事不必多想，他们都已入轮回，你不可能知道结局了。”
“不……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
理玉拿出骷髅抱着的小罐子，轻轻摇晃，丹药在里面咕噜噜地碰撞着。
理玉说道：“只需要看看里面的丹药是促进修为的灵丹，还是修复身体的伤药，便知。我当时就看了里面有三颗，没看清是什么药。”
“我不敢看，你来看吧。”
理玉变成李三芝后，端得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模样。但此时，她睫毛颤颤，神色紧张，俏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惧怕。
她虽是一片好意，不想紫芦永远在此地受苦。但也怕自己给恶人开脱，让他死后还白白得了道侣的真心眼泪。
这份善良任雪霆看在眼中，怜意顿生：“厉鬼会不停体验生前最痛苦的情绪，受尽折磨，极难解脱。现今她释然投胎，无论结果如何，你也是紫芦前辈的大恩人，没必要苛责自己。”
任雪霆接过罐子，三步走开，背着理玉打开封口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了足足三十息呼吸。
“怎么样，你看了很久。”理玉焦急地问。
“是伤药。”任雪霆转过身，把罐子递给理玉，“你看。”
理玉仔细瞅，发现里面确实是伤药，颓然坐在地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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