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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有一种风在吹。
      有一种风渐渐转急。
      有一种风阻碍着人的步伐,却阻隔不了人的思绪。
      有一种风绕着那黑幕中的男子打转,依稀打散落下的雨滴,溅出无数晶莹,让人不禁怀疑那被风保护着的究竟是人还是风的使者。
      黑云越聚越密,仅有的夜的光线只能捕捉风的破空——展昭冲出夜幕的一瞬。
      凭借夜色遁避,展昭摸索村内情况,始终不见一个村民。正纳闷,见几个副将簇拥着一将领打扮的人走来。展昭认得,此人乃是兵部付梓期将军。展昭眼珠一转,由身旁半敞窗口的木屋翻入,不久便听门咯吱一声开了,几人走了进来。
      点亮油灯,一个副将倒了杯水,付梓期接过喝下。副将道:“将军,那个方衡太目中无人了。根本不给将军你面子。”
      付梓期冷笑道:“那小子曾是端王的亲信,估计是端王将他宠坏了。”
      “端王都已经死了,居然还敢那么嚣张。”
      “哼,端王死了,太后却还活着。谁都知道比起皇上,太后更着紧端王。展昭居然敢杀端王,太后当然不会放过他,所以才派了对端王死忠的方衡过来。”
      另一副将道:“将军,方衡那样拷问村民,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无所谓。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万一问出些什么,将军不怕方衡将功劳抢去?”
      “他有那个本事吗?你当展昭是什么人?要抓得住他,当初在开封就抓了,还用本将军特地跑到这种深山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白玉堂,那个人若是横起来,比展昭还要难缠。”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呢?”
      付梓期莫测高深地一笑:“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到了这里之后,我就没有再下任何命令了吗?”
      “还请将军明示。”
      “因为本将军根本就不打算抓展昭。”见众副将一惊,付梓期继续道:“展昭名意上虽然是钦命要犯,但在开封百姓心中却有着重要的地位,而且他的生死无疑也多少联系包拯、八贤王等人。现在这些忠臣被打压,不过是皇上懦弱,太后一手遮天而已。不过太后再能干又能怎样?当年斗倒寇准一派后,太后已失了锐气,这些年不过勉强抓着朝政不放。端王一死,最近听说宫里已经传出了太后病重的传言。哼,若是落力地抓了展昭,无疑向所有人宣布是入了太后一派。人,一定要有远见。本将军可没有那么傻,去赶那强弩之末。”
      “将军高见。不过如果方衡真从那些村民嘴里得到什么消息,抓到展昭怎么办?”
      “那也无所谓。我这次是特意挑了人出发的,里头不少士兵受过展昭的恩惠,我想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真相放出去。这人是方衡抓的,遭人怨恨当然是由他去顶,而功劳么当然就归本将军了。”
      “一石二鸟,将军,好计。”
      付梓期得意地笑笑,“不过现在最好还是去看看情况,万一方衡做得太过火,我也会落个管教不严的恶名。”吹熄灯火,和手下一起出去了。
      展昭打算尾随找到村民被关之所,才起身,胸口突然一痛,欲运内力将痛楚压下,却见一黑影由窗口窜入,展昭虚招一掌,来人却是不躲不避任其拍上胸口。感觉双肩被一股熟悉的热捕获,展昭一愣,撞到墙上,接着黑暗中便见一拳挥来。
      拳风刮上展昭额头,硬生生停了下来。
      展昭眼看前方,茫然道:“你还是来了。”
      双肩上的手微微发着颤,却是越抓越紧,突然狠狠地一拉,额头抵上展昭肩头。
      “你这混蛋!——”
      嘶吼,哪怕压到最低也能听出其中的怒意。
      展昭闭了下眼。“你可以揍我。”
      “以为我不会吗?”白玉堂愤怒地抬起脸,却在见到展昭表情后别开去:“如果现在你不是这样的身体状况,我一定把你揍到不能动。”
      “等一下如果我还有命回来,随你怎么揍吧。”
      白玉堂知道展昭想做什么,将他拉住,“还不是时候。刚才那些家伙会去阻止的,不要太担心。”
      “你在外头都听到了?”展昭看向窗外道,“至少让我把村民关在哪里查出来吧?”
      “放心,我知道人在哪里。我还没有那么笨。”转了下身子,靠墙而坐。白玉堂道:“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看展昭依言坐下,白玉堂心中松了口气。但压抑在心中另一种沉重,让他又忍不住问。“不为自己感到悲哀吗?”
      展昭知道他是在讲刚才付梓期等人说的话,耸肩一笑。“人本来就是一颗棋子。主角也好,配角也好。只有开始一样,结局一样。太计较当中的过程,那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要活了。”
      “以前还不觉得朝廷可怕。总觉得是你这只猫危言耸听。刚才算是见识了,难怪你怎么都不肯把我扯进来。”
      “因为我很清楚朝廷并不适合你。没有别的。”
      “那就适合你了吗?不过是你在削足适履罢了。”
      “你就当我执迷不悟,苦中作乐好了。”
      白玉堂无奈地笑笑,“我究竟该夸你乐天呢?还是该骂你自我意识过甚?”朝身旁的他看去,屋中的光线虽然微弱,却仍能看清那张清癯的面孔上的苍白。不同心头的疼惜,嘴上仍是不依不饶地讥讽。“你还真能撑,连平时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没有了,还想一个人出风头。”
      “真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了啊。”展昭看看自己的手,感叹道:“如果平时,刚才你应该会被我一招摔出去。”
      “滚你的蛋,五爷我是那种笨拙的人吗?”
      白玉堂一脸气呼呼的表情让展昭忍不住笑起来。笑声不大,但开怀的模样令白玉堂心中一暖,不自觉也露出微笑。“你最近好像变得很喜欢笑。我是指笑出声的那种。”
      “大概因为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吧。”
      白玉堂沉默,许久才道:“你不逃吗?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素心姑娘既然替你解开穴道,那我就没机会了。我还没有遇过比你更难缠的人。”展昭轻轻叹息着,“她果然还是选择前者啊。”
      “什么前者?”
      “没什么。”
      白玉堂知道展昭不愿说的再怎么都打探不到,所幸他也不打算追问。“素心现在就在林子里等我们。等一下你跟素心会合先走。”
      “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去救村民吧?”
      “你要帮忙?”白玉堂嗤笑一声,不客气道:“现在的你能做什么?素心都比你有用。”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说罢,展昭已站了起来。
      视线缓缓交触,像屋外的风和雨,柔和却又猛烈地交融到一起。
      为何?
      为什么?
      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原因吗?又需要那么多理由去解释吗?
      为什么相识?为什么相知?为什么相交?为什么相爱?
      真的需要知道为什么吗?
      感情有时不过是一种心情。
      曾经的,现在的,不同了。所以心情也不一样了。

      痴痴地凝望仿佛已过了千年的岁月,从下而上,却并不是单纯的仰望。
      “我还想多看你一会儿。”
      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为什么?那他也能给。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让他难以启齿的东西了。包括毫不掩饰的眼神,那迟缓着站起却敏捷地拉住他的动作,包括无所顾忌地展开双臂,迅速拥抱那份眼见得真实。
      “因为我担心一走出这里,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坚实的臂膀,微微地颤抖,并不是害怕,也不是激动。或许只是内心矛盾的交战。
      已经是第几次拥住那个人了?
      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每次那么做时心跳的感觉,与每次被推开时心碎的感觉。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展昭没有推开他。
      “白兄,放手。”
      过分的冷静完全听不出别的情绪。然不管展昭心中怎么想,白玉堂的决定都是同一个。
      “如果讨厌这样,就推开我。不喜欢,那就说出来。”双臂紧紧收拢,声音的低沉就在展昭耳边回响,那是不愿被第三人听到的压抑下的激动。“我让你看看我的心。我现在做的都是我心中想的。我清楚的很。什么礼教什么道学,我统统不再顾及,不在乎了。而你呢?每次你都会逃开避开。这一次也让我看看你的心如何?我不要那些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再揣摩你的心思。要拒绝,就亲口说出来,说出你内心真正的感觉。”
      猫儿,亲口说出心里的感觉吧。
      每次被躲避被拒绝,都痛彻心肺,但不知为什么他仍无法死心。因为那个人的眼神,每一次移开的瞬间都会隐约留下一道痕迹,说不上是什么,然就是这道痕迹,仿佛被抛下的钓线,一下子又勾住他的心。
      即使结果仍是一样,即使还会再伤一次,他也一定要弄清。
      是的,一定要弄清。
      沉默什么都说明不了。只会诱发人无止尽的遐想。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再次沉默,难道还想再次利用黑暗的掩护,露出那样的眼神?
      “猫儿……。”
      展昭身子一颤,突然道:“安静。”
      白玉堂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门被用力推开。

      率先进来的是付梓期,紧跟着的一人,直到屋内再次亮起油灯,展昭才辨出是方衡的脸。
      “将军把我叫来有何指教?”站定,方衡不客气道。
      付梓期道:“方将军虽说是太后钦点,但未免行事太过操切。我主乃仁德之君,将军对待那些村民如此用刑,若是万一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到时我也难辞其咎。”
      方衡冷笑:“依我看,最后一句才是付将军真正想要说的吧。”
      “方将军,你如此专横,军中已有很多人对你心生不满。再者,上头给我们十日期限,眼看已经逾期数日。茫茫人海,真能搜到什么结果也罢,如果搜不到怎么也得回去复命才是?”
      “付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我决定了,明儿个启程回京。你去让下头的军士准备一下。”
      方衡大吃一惊,“这么就走?!展昭他明明就在这里,你居然要白白放过这个机会,打算前功尽弃?付梓期,你是何居心?”
      “大胆!”付梓期猛拍桌子,怒道:“方衡,本将军一直以来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没有与你计较,你却是越来越放肆,完全不懂尊卑。什么展昭在这里,你问到了什么?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展昭是什么人?没进官场前,江湖上有名的南侠。他武功何等了得?会只躲在这离京城不到百里的山村等着让你抓?”
      “不错,展昭是武功了得。”方衡恨恨道,“若不是仗着艺高人胆大,此等不臣贼子也不敢闯到端王府暗杀王爷。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缓步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一杯茶,方衡一口饮尽,残酷地笑着,“现在的他能逃到哪里?他已中了无人能解的奇毒,若没有独门解药,根本时日无多。”
      白玉堂闻言浑身一震。
      这个人知道独门解药?那猫儿岂不是有救?
      心底的焦躁与渴切让身体忍不住移动,却被一双手抓住臂膀,有力地拉住。侧头,看到的是展昭安定的眼神。白玉堂顿时平静下来。
      是的,猫儿肯定也不会无动于衷。但是现在仍须冷静。
      “你说展昭中了毒?”付梓期语气并不含带不可思议,因为他关心的从来不是展昭的生死。“既然他已无药可救,方将军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抓他?”
      “我有说我是为了抓他吗?”
      “那你为了什么?向太后娘娘邀功?”
      方衡重重哼了声,满面不屑地扫视付梓期:“我和付将军不同,还没有利欲熏心到只求利弊,不懂恩情。”
      “你说什么?!”
      “付将军要的是利,我一清二楚。太后娘娘则是杀鸡儆猴,为的是权,我也一清二楚。但是我不一样。我求的是偿命,所以我要展昭的命。”
      浓烈的杀气令付梓期剧骇在心,冷汗直冒。
      予白玉堂,那样的杀气本无关痛痒,但是一种强烈会失去什么的预感,让他不自觉拥抱的手收得更紧。
      展昭是不可能不察觉他的心思的,所以他在抗拒,在推搡。
      白玉堂却被他的举动惹出了火,执拗着不依不饶使劲更大。
      一进,一退。
      所幸眼下状况让两个人都不敢大动作,怕挣出声来。力量僵持下,两人之间只维持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距离。
      此时方衡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付将军,末将只有对不住了。你那一石二鸟之计,怕也只有留到阴曹地府里去与牛头马面戏耍了。”
      付梓期大震:“你……你听谁说的?”看着方衡阴沉着脸一步步逼近,付梓期神色更慌,大叫道,“方衡,你要做什么?!”
      付梓期话才刚问出口,方衡已到了跟前,油灯适时熄了——不知是油已耗尽,还是芯已燃完。
      “付将军,算计别人的人应该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被人算计。你那些副将,我收下了。”
      警觉让付梓期拔刀,可是刀离鞘未至一半,手已重了,好似千斤的铁石压在上头。接着是身子。于是付梓期摇晃着向后退了一步,看到的却是地上的血。他下意识领悟那是他的血,因为他同时很快意识到在看到方衡人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看到了方衡的刀。
      付梓期倒了下去。
      方衡的刀却没有回鞘。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
      当然了,这世上的事多少总有些原因。
      理由很简单:方衡杀付梓期的当口,展昭忍不住了。或者换句玩笑话,救人已经成了展昭的本能。
      显而易见,展昭没有救付梓期。理由也很简单:白玉堂把他拉住了。
      只因白玉堂的理由更简单:他不是展昭,救人从来不是他的本能。他救人向来看心情,看缘由。不问心情不讲缘由他仍要救的,只有展昭一人。
      白玉堂虽然阻止了展昭,却无法阻止已经发出的动静。
      所以方衡的刀没有回鞘。那柄刀对准两人藏身之处,散发未干的血的肃杀之气。
      “出来!”
      紧绷到极点的气氛,不期然却听到有人在笑。笑的人是白玉堂,也只有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才笑得出来。“猫儿,看来你我都是劳碌命。这么快又没安生日子过了。”白玉堂靠近展昭耳际,小声说笑着,“还好是个二流的货色,我立刻打发了他,你到林子里去等我。”
      白玉堂欲动,没有动成。只因展昭又拉住了他。他低头看一眼展昭抓着他的手,突然有一股发笑的冲动。这双手好像一直都没有从他的臂膀上挪开,拉他的是这双手,推他的也是这双手。或许,这双手代表的便是展昭的内心——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
      “出来!——”方衡又一次重复。这次的语气很坚决,表明他不会再说第三次。
      咫尺的距离,展昭平坦直视着白玉堂的眼睛,不退不避,那双清湛的眼睛里头没有难堪没有羞涩更没有什么感情的东西,好像只是一种单纯的注视。他的声音很低沉,不同于以往那很好听带着一点磁性的温柔,完全波澜不生。
      “你真的要看我的心?真的想要知道我内心真正的感觉?”
      白玉堂愣住。
      “好,我告诉你。但是,只有一次。”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如此,拼命想着什么会发生,傻等一辈子也未必如愿,反而什么都没准备,事情便就那么发生了。
      白玉堂不止上亿次地告诉自己,他所求的永远也等不到,这样的武断倒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太了解展昭。不过又有谁敢说能完全了解一个人呢?人哪,有时连自己都未必了解,何况乎别人。白玉堂正以为能看透展昭,往往忽视了一点:展昭这个人,是永远看不透的。
      那双本来抓着臂膀的手,如今已经不在那里,它换了地方,向上移到了肩的位置。移动的时候动作很缓,手指掌心滑过上臂轻而柔,好似小心地抚触,当到了肩头,十指用力捏住了胛骨。
      然后……
      白玉堂跌进展昭怀里。
      不,也许是展昭撞入白玉堂怀中。
      不不不,也许两者都不是。
      也许……
      也许……
      两者都是。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拥抱的激烈。这个拥抱下碰撞的不是人的躯体,而是火星,一触即发成以燎原大火。是的,如果点燃了,将以燎原,无可收拾。要知道那碰撞摩擦的,是由多少朝朝暮暮的渴望、痛苦、不弃,又由多少日日夜夜的逃避、矛盾、辛酸堆积起来的。
      那一瞬,白玉堂的头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忘记了叫一声——
      ……猫儿

      墙的另一边方衡的血刀仍然高举。
      墙的这一边展昭慢慢闭合了双目。

      “只有……一次……。”
      白玉堂的耳朵边嗡嗡响起那犹如蚊蝇的声音。当时的白玉堂没有考虑那句话本身的意思,反倒在心里讪笑:什么时候猫儿说话这么秀气了,比猫叫大不了多少。显然他并没有领悟展昭当时的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等他领悟的时候已经太晚,展昭已经狠狠推开他,如同之前拥抱一样有力。
      展昭撞破窗户蹿了出去,方衡自然也跟了出去。整个过程,展昭没有看白玉堂一眼。那才是展昭,决定了就离开,何必多那一眼牵挂?
      白玉堂本能地想跟出去,可是却动不了。脸上一阵阵地燥热,让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脸红了。像遭受毒日头的暴晒,又像是吃了地道的蜀地椒,浑身烧成一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那么纯情的表现。
      腿没有发软,却是心脏突如其来地“擂鼓”弄得他几近耳鸣。白玉堂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揪住胸口。心跳持续加速,他用力捶了捶心口,却适得其反,越跳越快。胸膛像是要炸开了,一种不知名的能量储在心头,他感觉喜悦又激烈,感觉迫切又冲动,他感觉想哭,甚至感觉到——死而无憾。
      如果这一刻可以放任,一定有人会看到一个疯了的白玉堂,又哭,又笑,又蹲,又跳。
      然而,他不能。
      头脑里唯一残留的理智告诉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所以不哭不笑不蹲不跳,他,不能让自己发疯似的发泄。
      他必须去救那些村民。
      这是展昭对他的信任。

      展昭也许真的是个残酷的人。
      然而,白玉堂心中却深深知道,无论怎样的选择,他也甘之如饴。因为他知道,展昭的残酷是对自己。所以,爱上了猫的老鼠甘愿代替接受残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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