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江湖之玉海》阿影儿

28、贰捌

　　且说那个被唤作百步理的人出现在秦弄海眼前，记忆就犹如洪水猛兽般袭击着秦弄海，可见这个百步理在秦弄海的生命中担当的是一个如何重大的角色。秦弄海被过多的记忆袭来，脑袋一空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竟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她向身边看去，只见杜鹃儿一手支着脑袋在睡觉，连她醒了都不知道。她本想坐起来，但是头只是稍稍一动，竟痛得仿佛要裂开不由得轻啧一声。这声啧终于惊醒了杜鹃儿。杜鹃儿蒙蒙松松地看见秦弄海醒了，马上就说道：“啊！教主你醒了啊！我去叫百护法。”说罢，便蹦着步子跑了出房间。
　　秦弄海全都记起来了，记起了她的身世，记起了她教主之职，也记起了是谁把她逼至这个地步的，但是她却忘不了杜钰。一般来说，不是记起了一些事情，就会忘记另一些事情的吗？为什么还让我记得杜钰？记得他怎么救我，记得他对我怎么笑，记得他怎么牵我的手，甚至那个轻吻也历历在目。秦弄海一只以为心里这个空洞在她找回记忆之后会填满，谁知如今，这个空洞竟然越来越大，大得仿佛要吞噬一切。
　　不一会儿，杜鹃儿领着百步理进来。百步理在秦弄海失踪这段时间很是担心，一直命人去找秦弄海，说的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大概半个月前，收到杜鹃儿的飞鸽传书才知道秦弄海竟然在京城！百步理心里疑惑，照道理来说呢秦弄海是不会踏足京城的，即使有什么事要在京城办，她也只会命人去帮她办。这跟她小时候的遭遇相关，这里就先不一一说明了。
　　有话说百步理赶到京城见到了杜鹃儿，从杜鹃儿的口中才知道秦弄海竟然失了忆。这令百步理脚步大乱，所以才跟杜鹃儿从长计议。百步理跟踪着秦弄海几天下来，发现她竟然跟那个穷书生十分要好，更让人咋舌的事，那个穷书生还时不时地吃秦弄海豆腐，若不是杜鹃儿拉着百步理，百步理早就冲出去把那书生打个半死了。虽说是那个穷书生吃豆腐，可以秦弄海的武功也绝对能避得不着痕迹，观察久了，百步理心中有了一个最坏的看法，秦弄海爱上这个穷书生了。
　　如果说着秦弄海是一个平凡女子这倒好办，社会风气崇尚恋爱自由嘛。可这秦弄海却是玉海神教的教主啊！下面几百号人物每天看着她，这突然找个姑爷回来，让教众们怎么接受啊？
　　于是百步理把心一横，待秦弄海晕倒以后就马上把她藏进玉海神教的别墅里。现在人算是醒了，可清醒与否，自当要试一下便道了：“海儿，你记得我吗？”
　　秦弄海侧眸一瞟便道：“师兄。”
　　百步理试着又道：“你呢？”
　　“秦弄海。”秦弄海冷淡如初，在也没有之前的生气。
　　“你都记起来了？”
　　秦弄海双眼犹如死灰一般，了无生气，白皙的眼皮一眨，点了下头。
　　“你记得你是怎么掉下山的？”
　　一想起自己是怎么掉下山的，秦弄海的眼睛里顿时起了杀意。话说玉海神教分玉班，海班和空班。海班有百步理管理，而空班则由精通生意的凌一仙管理。说到玉海神教的核心莫过于神秘的玉班。而玉班就正是由她的师姐奉于凤管理。但是奉于凤一直不满身为教主的秦弄海，于是在秦弄海闭关修炼时准备杀了秦弄海。秦弄海被她逼得走火入魔，与之对峙，最终退到山边掉下山崖。
　　百步理看着秦弄海充满杀意的样子，忽而觉得秦弄海在客栈那时候的表情比现在好看太多了。
　　怪，就只能怪秦弄海背负得太多太沉重了。
　　百步理细声说道：“海儿，你先休息吧，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秦弄海轻轻地闭上眼睛，很快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侧眸看着百步理说道：“师兄，帮我到客栈找湘临。”
　　只见百步理点了点头，秦弄海才安心闭上眼睛。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杜钰的样子。那种与杜钰一起欢乐的心情，瞬间像巨石一般重重地压在秦弄海的心头上。无论秦弄海怎么想逃避，杜钰都仿佛在她身边唤着她，拉住她。
　　请让我忘了杜钰吧。秦弄海心里这样祈祷道。
　　没过多久，湘临就随着百步理来到了秦弄海的房间。本以为秦弄海已经睡了，谁知道二人从门缝看，竟然看到秦弄海坐在桌旁发呆。
　　百步理轻轻敲着秦弄海的房门，稍微推开了一点，侧首便道：“海儿，没睡？”
　　秦弄海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对着烛光呆坐，百步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当年这个秦弄海可是方圆五里以内有人畜出没，她都能了如指掌，今天居然发呆发得连喊声都听不见？
　　“海儿？”百步理又加大了声音唤着。这下秦弄海才浓睫一颤，回首朝门外看去。只见湘临两眼水汪汪，看似想哭。
　　秦弄海哼了一声，撇头不理湘临。湘临自知罪大恶极，便跑到秦弄海腿边跪下，不喘气地哭诉道：“教主啊你在这里啊你不见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我到处找你……”
　　秦弄海在湘临顺畅的语言轰炸中，一摆手，示意湘临别再说话。湘临像训练有素一般马上闭嘴就听秦弄海说道：“今天几号？”
　　湘临歪着脑袋在心里算了一下，刚想开口回答，却被身后的百步理抢先说道：“初八。”
　　秦弄海心中一算，自己竟然昏迷了足足三天，照这么看来，杜钰应该今天就考完会试回到客栈了。
　　“湘临，磨墨。我修书一封，你拿去杜钰那儿。”
　　湘临一听马上就开始准备纸笔墨，湘临虽然不识字，但是给人磨墨的技巧是不错，慢慢地旋动着墨条。待墨磨好之后，湘临侧眸去看秦弄海，却吓了一跳。眼前的秦弄海双眼通红，仿佛忍着巨大的悲伤，本来红润的双唇被咬的苍白。只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执笔点墨便开始疾书。
　　湘临虽不知秦弄海在些什么，但是从秦弄海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只有一颗已经死了的心。是的，失去了杜钰，秦弄海的心还以什么为动力而跳动，此刻的她犹如行尸走肉，不能称之为人。
　　秦弄海几度停下笔，手却还是在发抖。良久秦弄海才提笔舒了一口气，把信装上信封交到湘临手上。她紧紧握住湘临的手，可是湘临并感觉不到秦弄海手心上有一丝的温暖。
　　秦弄海平静地说道：“一定要交到他手上。”她已经尽量让自己装作平静，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要冲破她心地的那道防线，让她立刻奔溃于人前。
　　湘临接过信件，抬头去看秦弄海，只见秦弄海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可是却不忍掉落。湘临心里最不想就是看到现在这个状况，着急地说道：“教主，真的要送过去？”
　　秦弄海眼睛向上方看了看，好像是要截住快要掉落的眼泪，深呼吸了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决绝地点头。
　　湘临心中不由得闹腾，她知道这个结局，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个结局有多么难面对。她咬着下唇，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一低头，便往房间外走了。
　　在一旁的百步理看如此状况，也只能叹一声无奈，转身便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全部人都退去，只留下秦弄海一人。忽而秦弄海噗通地跪在了地上，在眼眶中翻腾多时眼泪就开始流出眼眶，流到她的嘴角，滴在手背上。她的双手用尽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而无暇去擦拭脸颊上的泪水。秦弄海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哭过，她那娘亲，哥哥，外公外婆地在她眼前，她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如今，为了杜钰一人，却落下了泪水。
　　如今烛光晚对断肠人，又有谁知？

　　秦弄海大笔一挥写下绝情书让湘临送到杜钰手上。湘临打着伞拿着信踌躇踱步了半天，站在客栈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心里乱得像麻花一般。你说着秦弄海还真的说绝情就绝情，果然是玉海神教的冷面教主。
　　正在湘临在门口挣扎了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忽而后面有人喊着湘临。湘临回头，便见杜钰春*光满面地向自己走来。这么好笑，考得很好吗？
　　杜钰见湘临在客栈门口，便问道：“刚从外面回来吗？”
　　湘临点点头，拿着信的手却不由得泛起冷汗。
　　杜钰往客栈里走了几步，才发现湘临没有跟上，便回头看湘临。只见湘临脸色铁青，下唇都被咬得泛白。
　　“湘临。身体不舒服？”杜钰一边问便一边过去扶着湘临。却见湘临摆摆手示意没事。
　　杜钰心中觉得奇怪，湘临看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问道：“湘临你怎么了。”
　　湘临低着头不敢看杜钰，然而心里已经是空白一片，手中的信封已被她抓得皱得不像样了。
　　杜钰看湘临手里的信，信封上只露出一个杜字，便生好奇问道：“手中的信是给我的？”
　　湘临忽而抬头看着杜钰，仿佛是惊讶，本来已经苍白的双唇打着颤。见湘临这个样子，杜钰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便想去抽走湘临手上的信。谁知湘临竟抓得死死，不想让杜钰抽走。不过这种时候，杜钰毕竟是男人，一用劲就把信抢了过来。
　　杜钰低头看信封，只见信封上写着“杜钰亲启”四个秀丽的字。杜钰疑惑地看了湘临一眼，只见湘临低着头，脸上一副想哭的样子。
　　杜钰心中存疑，很快就打开了信封。打开信纸的一刹那，杜钰就傻了。只见信纸一开头便写着“绝情书”。
　　杜钰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仔细读着心中的字：
　　杜钰
　　我秦弄海今日与你杜钰恩断义绝，今后你与我各不相欠，再无瓜葛。
　　秦弄海亲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噎在杜钰的喉咙中，杜钰想发声问这是为什么，却久久未能发出一吱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天前，秦弄海还与自己依依不舍，今天竟然写来了绝情书？难道……？杜钰知道这只有一个原因，便抬头问湘临：“小花她恢复记忆了？”
　　湘临看着杜钰那副震惊的样子很是难受，虽然不想，可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其实杜钰知道的，知道汪小花终有一日记起所有记忆，而到了那天，汪小花这个人将不复存在。可是杜钰没想到这天来的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关于秦弄海记起记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最终其实就只是两种可能，一是，她会离开，二是，她回留在自己身边。杜钰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这样不辞而别，连最后一句的再见也来不及说，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倾城倾国而又不会表达自己的女子。
　　杜钰忽而抬头对湘临说到：“她在哪里？”
　　湘临抬起眼皮看着杜钰，只见杜钰双眸中充满血丝，自古有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湘临知道此刻的钰忍受着悲痛，但是如果告诉他秦弄海在哪里的话，忍受悲痛的将会是自己啊！湘临看着杜钰，敌不过杜钰眼神中的哀求，便说道：“不行啊，告诉你，教主，杀了我。”
　　杜钰一手抓住湘临的肩膀，湘临被抓痛啧了一声，又看着杜钰，只见杜钰眼中的泪水都要流出来了。杜钰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咽了一下喉咙，便说道：“湘临，这么久以来你都是站在我这边我是知道的。要不你不会让杜鹃儿走，帮我向小花隐瞒她的身世。就当我求你了，最后一次，这次也站在我的身边支持我，让我能够留住小花。”
　　湘临心里也是纠结，从秦弄海捡到她之后，秦弄海真的对她不薄，而她也真心想让秦弄海幸福。可是玉海神教没可能一日无主，现在教内大乱，以奉于凤为首的玉班想要夺取整个玉海神教，奉于凤亦欲自拥为教主。玉海神教正于水深火热之中，作为教主的秦弄海理应马上赶回玉海山平乱才是正路。
　　可是……湘临知道的，秦弄海爱着杜钰，如果就这么放弃杜钰的话，秦弄海应该会换来一辈子的后悔吧？湘临明白失去幸福的滋味，所以湘临也没别求，只想自己的主子教主能幸福。可是这谈何容易呢？记得以前第一次见秦弄海的时候，她那冰冷美*艳的脸庞死死地印在湘临的脑海中。湘临一直以为秦弄海是一个不会喜怒哀乐的人，直到秦弄海失忆把她捡起，她才看过秦弄海的笑容。原来那个冷艳教主的笑是这么好看。
　　想到这里，湘临无奈地叹了一声，便细声道：“教主杀了我……”说着转头向客栈门外走去，一边撑开油纸伞一边向身后的杜钰扬了扬下巴，示意杜钰跟上。

　　这边厢只见秦弄海半倚着床边，看着窗外滂沱大雨，心里本来在想如何夺回玉海神教的，可想着想着又变成了想着杜钰。忽而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房门咿呀一声开了，只见湘临匆忙进来，裙脚还是湿漉漉的，一副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秦弄海冷冷地扫了湘临一眼，便问道：“信交出去了吧。”
　　湘临低着头不说话，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湘临自知死罪，湘临带了杜公子过来，杜公子现在就在门外。”
　　秦弄海一扭头瞪着湘临的发旋，心里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急躁，一挥衣袖便大步往外走去。湘临见此马上起来就跟在了秦弄海身后。
　　杜钰在别墅前撑着油纸伞，期盼着秦弄海的出现。杜钰心中不断在想，秦弄海会以一副什么样子出现呢？她这几天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吗？会变得胖了还是会瘦了？终于，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打段了杜钰的胡思乱想。杜钰抬头，只见一抹碇蓝跨出了门槛，秦弄海穿着一身白袍，犹如冷艳的仙女在瓦檐边高高在上地看着杜钰。
　　杜钰看到秦弄海本是高兴，但当看到她的双眼时，心不由得被猛撞了一下。秦弄海的双眼满是冷漠，就如当初在雨夜唤醒她那时候的样子，那种藏在眼底深处的温暖也已尽失，留下的是犹如黑洞般的冷淡。
　　杜钰看着秦弄海，良久才鼓起勇气说到：“小花，你跟我回去吧。”
　　没想到秦弄海下巴一昂，眼皮微微地垂下，俯视着杜钰说到：“杜钰，我跟你再无话可说，回去吧。”
　　杜钰不死心继续说到：“小花，我不理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你就是汪小花！”
　　秦弄海的心微微一颤，却马上被理智压制住，继续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声线说到：“我不是汪小花。”
　　“你就是汪小花！”杜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咄咄逼人：“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说着杜钰抛开手中的油纸伞，二膝着地，跪在了别墅的门前。
　　秦弄海故作冷静，一甩头便转身，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便你。”
　　好了故事于此，杜钰是否能感动秦弄海让秦弄海跟他回去呢？而玉海神教的未来又回如何呢？欲知后事如何，我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