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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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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嘤嘤做了个决定,回汾城。
她问护城官要了一匹马,连夜赶回,沿途越山涉水,花了足足一个日夜。
汾城已被攻下,到处是弥漫的硝烟和焚烧的恶臭,遍地横尸,流血漂橹。
宁嘤嘤策马踩在血水里奔驰,远远望见城墙上挂着一具被拦腰斩断的尸体。下马,爬上高处,抬头看,是段修寒的帅服,脸却不是段修寒的脸。
兴许是临危之际,主副将互换了战袍,做了替死鬼。
敌军屠城后,并未在汾城驻营,立刻退兵百里,因为敌将楚天知道泱国真正的大军尚未到来,不敢多做逗留,且他们的目的并非入侵。
天色已暗,宁嘤嘤燃着火把,揪着裙角,穿梭在死人堆里拿木棍子挑着一具具尸体找段修寒。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小六给的定位就在这附近。
宁嘤嘤轻声喊道:“还......还有人活着吗?”
回应她的是一缕诡异的风声伴着破摆的军旗猎猎作响,未找到人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无比沙哑的男音,接着是尸体翻动的声响。
宁嘤嘤转过身,一个堆成小山包的尸堆里,坐起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敛着眸,眼角流着血,左手臂上挂着带血的绷带,右手拄着剑勉励撑起半身。
在见到宁嘤嘤时,他嘴角勾了勾,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自嘲。
纵然是落魄成这副模样,宁嘤嘤依然认得他是段修寒。那副落魄到极点,依然带着高傲笑意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原著段修寒就是凭一己之力,从万人坑死人堆里爬出,回京后下死手扳倒廉王,从此平步青云。
而这一次,他却不再是一个人。
宁嘤嘤坐在战马上,俯身伸手对他道:“上马。”
段修寒伸手握住宁嘤嘤的手腕,一跃上马,眼睛里从此有了光。
他双手环在宁嘤嘤的腰间,脸伏在她背上沉沉睡去,头一次对一个人不再设防。
只不过在他潦倒之际拉他出泞泥的人,怎么也没想过会是她。
宁嘤嘤策马进城前,段修寒恰好醒了。
护城官请来医师为段修寒包扎伤口,伤势有点重,情况不容乐观。在援兵不到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失守第三个城池,这样下去,在座的任何一个官员都难辞,性命不保。
段修寒包好伤臂后,穿好衣服,再次披甲上阵,宁嘤嘤拉住了他:“你去哪儿?”
段修寒目不斜视:“敌营。”
“你疯了。”原著这时段修寒已然在没增援兵马到达的情况下打了胜仗回京,但这次不同,剧情被系统君改写,敌将是敌国早已死了名垂千古的战神楚天。
段修寒敌不过的。
段修寒长身而立,手握长剑:“我没疯,公主可信我?”
宁嘤嘤垂下眼眸:“不是不信。”
段修寒走近,直视她瞳孔:“那是什么?”
反正系统重置亲密度归零,段修寒对她早没了好感,宁嘤嘤也不打算隐藏心思:“怕你回不来。”
“公主可曾想,倘若打了败仗,我可有命回?外面的人又有命回?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他们也有家人孩子在等着他们平安归来。”见宁嘤嘤不语,段修寒启唇:“既然同是死,我选择死得其所。”
宁嘤嘤虽不情愿,但段修寒说得在理,谁家都有老小,没有谁的命比谁精贵的道理:“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但你要答应我,别让我守寡。就算断手断脚也给我滚回来,我不嫌弃你就是。”
段修寒笑了笑:“公主可是在对我告白?”
这回宁嘤嘤没认:“不是告白。”
“我很感动。”
“真的。”
段修寒重新束起散发,穿上夜行服,绑上束腰身材毕现,再戴上面罩,准备从窗口跃出。忽然他脚下一顿,回头:“公主,等我回来。”
“回京等我,这里,危险。”
那一席话随着段修寒的身影,一块消散在了风中。
宁嘤嘤从窗口往下望,什么也看不清,徒增伤感罢了,只盼段修寒真的能够平安归来。
翌日,宁嘤嘤下令即刻回京,细想她并非什么都做不了,只要她能到达京城,就能参一本藩王不力之罪,就能及时让皇帝出兵增援边境,段修寒只需要带着残兵多支撑一些时日,或许还能有救。
宁嘤嘤恨自己没早一步想到这些,带着公主府全员疾行回京,没日没夜赶路,几乎就只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
也就在宁嘤嘤到达京城的同时,前线来报,战神楚天死了。
段修寒第二次夜探敌营,果不食言,手刃对方,一点没有留情。或许是敌军轻易破城松懈了守备,又或许是楚天轻敌没用尽全力,更不曾想几乎废了一条手臂的段修寒当夜还敢回头偷袭。
但反正,楚天就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死在了段修寒的手里。
庆国失了大将,自认不是泱国对手,自愿奉上边境十城换得十年安宁以及为廉家三子的死做了补偿。
从那一天起,段修寒成了泱国边境百姓心中的神,说他无所不能。
宁嘤嘤原先的筹划一个没用上,但段修寒凭一己之力赢下这一战的确是实力的证明。
段修寒晚了半月才归京,没有去公主府,而是直接回驸马府上,除了面圣外概不见客。谁也不知道他对陛下提及了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甚至连公主都拒之门外,唯独廉王和赵王略显胆战心惊。
援兵未及时到位,是藩王失职。此罪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往重的说,是城池失守不逮之罪,往轻的说,这一战结果是赢了。两王不曾想到,这一计不仅没弄死段修寒,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枪打出头鸟,廉家打定主意,这罪最后不论定得轻重,都拧一个人出来顶罪。不消说,没过几日,全京城都在传赵王与驸马不睦,是以煽动他王不出兵增援。
个人仇恨是小,国仇家恨是大,赵王不分轻重缓急,因个人恩怨令边境百姓死伤无数,多城失守敌军差点直逼京都,论罪当诛,鉴于家人何其无辜,驸马上殿求情,皇帝下令罪不及其家族。
明明耍了手段做了恶事,又成了全天下的英雄,说的就是段修寒。
对敌人段修寒从不手软,圣旨下的当日,见了瑾濮,道:“狗咬狗,咬死了一只也罢。”
瑾濮笑吟吟道:“下一个该轮到廉王了?”
段修寒沉吟片刻,应道:“还早,我一会去见公主。”
瑾濮摇着折扇慢慢道:“你最近待她很不一般,莫不是动了心?”
段修寒漠然一笑:“动心还不至于,她冒死去汾城寻我,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这恩情大概一辈子忘不了。”
瑾濮摇头道:“你把许多事看得透,竟看不透你自己,我也挺替你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