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与大鹏鸟》狡兔三瓣唇

64、逼厄篇7

　　“绝无可能。”化少巍道，“公子浑怎么可能会跟天宫扯上关系，你别胡说，小心被人听到，告你诬陷之罪，那时你和姝合可就真的没戏了。那小孩生下来元神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为人父母的还能不知道吗，你胡思乱想也要有个度。”
　　公子铮原本还有点八卦之心，一提起姝合便熄火了，一脸挫败道：“那好吧，可能是我多想了。”
　　化少巍犹豫了一下，问：“那孩子先天不足？”

　　公子铮道：“是啊，应该是未足月生产才这样的，我看公主一家似乎并不太高兴，满月酒时磬音公主还当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有人说他们夫妻两人貌合神离，这孩子的满月酒本来不想办的，耐不住天君高兴，把这事包揽过来亲自操办。对了，那孩子的名字叫真真，是个女娃，沈真真。”
　　“真真？”化少巍重复了一遍，不知该如何想，又见公子铮仍旧一脸好奇的模样，想到他这人头脑简单唯恐他说漏了什么，连忙问道，“你没在他们面前胡说什么吧？”
　　“啊？”公子铮张了张嘴，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能说什么啊，我一个外人。”
　　化少巍松了口气，道：“你走吧，这信我会送给姝合的。”
　　公子铮千万个谢谢，高高兴兴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化少巍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一天，傍晚时分，他悠悠地起身领着青平上夜市上转了几圈，青平往常守殿，少有下山，他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看了什么都觉得欢喜。化少巍道：“你看中什么吃的玩的尽管开口买，我带足了钱。”这孩子为此笑开了花：“明泽哥哥，你人真好！”
　　化少巍道：“你错了，我可不敢标榜自己是个好人，我只是对你好点。”
　　青平害羞地捂着嘴巴笑道：“明泽哥哥，你老是捉弄我！哈哈！哥哥，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买东西啊？是跟白天魔族太子来有关系吗？你们说了些什么，我看他走了以后，哥哥似乎不太开心。”
　　化少巍道：“咳，没什么，一个老相识生了孩子，我来选个礼物。”最终选定一个如意长命锁带去了天宫。

　　隔着半掩着的雕花窗子，沈阑抱着孩子坐在屋内拿着拨浪鼓逗她，哼着小曲。波浪鼓敲得急促，跟他的节奏合得很不准。“小白菜，地里黄，没有爹，也没有娘……”他反反复复唱了几遍，孩子才安静下来，睁着两只好奇的眼睛看着他。沈阑轻笑一声，拿起口水巾给她嘴角擦了擦，笑了出来，额头抵住孩子的额头，以宠溺的口吻道：“你个小可怜。”
　　化少巍拿手指敲了敲窗，见对方扭过头来，立刻咧开嘴笑了一下。沈阑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视他如无物。化少巍一翻窗跳了进来。沈阑冷漠道：“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不走寻常路。”
　　化少巍笑道：“那不是往常翻墙翻习惯了吗？哈哈！”沈阑不吭声。化少巍挠了挠头，坐到他对面来，伸着脖子去看襁褓中的婴儿，小孩子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那个，好歹咱们也是朋友一场，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我，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哈哈，不过我不介意，咳，上来之前我给孩子在街上买了个长命锁。”化少巍从怀中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沈阑淡淡地扫过一眼，化少巍道，“收下吧，这是我给孩子买的礼物。”

　　沈阑低低地“嗯”了一声，又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送礼物的？咱们两个既然不是朋友了，你为什么不让别人捎过来，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我……”化少巍道，“让我抱抱孩子。”
　　沈阑犹豫了一下，将孩子递给他。化少巍小心接过她，孩子缩成一团像只小猫咪，脆弱可爱，他默默背过身去，将灵力注入孩子体内，果然这孩子先天不足，元神残缺，分不出究竟是什么。化少巍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是说没人能够清楚这孩子究竟是谁的，或许是公子浑的，或许是沈阑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体内的异样，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化少巍连忙好声哄她，却也没哄好。沈阑沉着脸走了过来，将孩子抱了回去，不乏怨气道，“闹腾了一天，我刚把她哄安静了，到你手里全都白费了。”

　　化少巍尴尬道：“哈哈，这孩子忒不给我这个哥哥面子了，亏我还给她买了礼物。”
　　沈阑道：“哥哥？你倒好意思说出口来。”
　　化少巍摸了把脸，笑道：“水嫩光滑，当然是哥哥啦！来，让我再抱抱。”
　　“不行，她该睡觉了。”
　　“你可真小气，抱一下都不行。”化少巍摇头道，“真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女儿奴，我还以为你只会凶孩子，不会宠孩子。”
　　“女孩自然是要宠的。”沈阑道，“好了，孩子你也抱过了，可以走了吧？”
　　化少巍道：“你这个人，赶我走干什么，怕我抢孩子啊？我又不是不会生，将来生一窝都不给你抱，气死你！”

　　沈阑哼了一声，化少巍见桌上放了个篮子，里面装着小玩意儿，他伸手在篮子里翻翻找找却也没见着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一扭头，见孩子脚上的小老虎鞋十分可爱，遂动手捏了捏，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阑道：“做什么？”
　　“不做什么。”化少巍这样说着，手却不松开，沈阑一手抱孩子，一手拿拨浪鼓，腾不开手打他，只好压着凳子往后挪了挪。化少巍道：“你怎么这么小气，摸也不叫摸，还能给摸坏了不成？”
　　沈阑道：“好走不送！”

　　化少巍撇了撇嘴，突然探过身子出手快速捏了一把孩子的脸，孩子被这个怪叔叔一吓立刻大声哭出来，沈阑压抑着怒火道：“化少巍！”
　　化少巍立刻笑着跳着逃出门外，恰好君磬音过来看孩子，两人在门口差点撞在了一起。君磬音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看向沈阑，化少巍止住笑，倚在门廊上抿唇不语。君磬音在他的注视下慌乱地低下头，急匆匆地转身离去。化少巍道：“我走了。”
　　“嗯。”
　　自此一别，再见便是刀剑无眼。

　　仙药司内已经熄灯休息，姝合虽然被封为公主，可不愿搬离，仍旧居住在仙药司。化少巍拿着情书去找，见她竟然没睡，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弯月。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还未近身，姝合却噗嗤一笑道：“装神弄鬼！”
　　化少巍将情书递了过去，抱怨道：“公子铮给你的，缠了我半天，烦死他了。”
　　姝合淡淡一笑，将情书放在一旁，倒也不急着拆开来看。
　　公子铮往日的情书都被化少巍压了下来，膜顶拜读之后只令人生出一股子油腻的感觉，这大半年来姝合与公子铮都未见过面，也并未联系过，化少巍见她这样轻视这封信，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你是不是想通了，不喜欢公子铮了？那太好了，我以后见他就能打发他回去了！”

　　姝合道：“不是，只是因为我和他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化少巍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姝合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道：“就前两天，满月宴结束后，好像是阿铮又提起了这件事。不久，天君偕同天后召见我，仔细问了我的意思，今日天奴大人告诉我已经定下了婚期，就在半年以后，农历腊月初二，梅花盛开的季节，那时漫天飞雪，应该会很美。我原本还想着下次见到你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今晚你就来了。”
　　化少巍叹了口气，道：“怎么你们个个都要结婚生子呢？”
　　姝合反问：“你不想吗？”
　　“从未想过，”化少巍补充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姝合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婚事不要告诉其他人，目前还是保密阶段。”
　　化少巍道：“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果然不久之后，化少巍便收到了来自天宫的喜帖，和姝合说的一样半年之后神魔两族联姻，只是时间不对，是腊月初三。化少巍没多想，只以为是姝合记错了，便将喜帖仔细收好，日夜琢磨着给他们送份什么大礼。凡间嫁娶最喜欢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里红妆，百里宴宾朋。新婚女子常去寺庙中求神保佑一生一世白首不离。化少巍特意去往滋阴山脚下的的一个古朴的寺庙中寻了一只开过光的灵珠，又令明泽境内凡是空地全都预备装好爆竹，便等初三这天，齐齐点燃释放，届时一定十分轰动。
　　这个工程毕竟是十分浩大的，化少巍在明泽巡查几遍，才勉强敲定了放置烟火的地点，皆是人迹罕至之处，不用担心扰民。

　　青平开心地跟在后面叫道：“明泽哥哥，这么多的烟花到时候放出来一定很好看，真是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
　　化少巍摸着下巴道：“我也是。你一定要看好了，这么重大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明天我去天宫喝喜酒，你留在这里，吉时一到，你就点燃所有的烟花，不能早也不能晚。要是搞砸了，我就把你给吃了！我这人最喜欢吃蛇肉了！”
　　青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放心吧，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的。”
　　两人朝山下走去，脚边草丛中一只蛇尾巴“嗖”地一下钻了进去，化少巍突然想吃，扭头指使他道：“你先回去吧。”青平大概也猜出来了，倒是也没意见，乖巧地点了点头。

　　化少巍顺着蛇钻入的方向寻觅，方才见到的那条蛇尾巴短，尖端细，像是腹蛇。蝮蛇剧毒，平时伤了不少上山来的农民，它身子粗，肉质肥厚，化少巍平时便喜好拿它来吃。紫竹林内原本多蛇，今日不知为何却少见了，化少巍拿着棍子在地上敲敲打打半天，也没见着腹蛇的踪迹，不免奇怪地直起腰看了看四周，往常群蛇爬行，吐着信子，或是尾巴竖起，皆能听到沙沙作响的声音，今日似乎安静地不对劲。化少巍左右看看，掏出盘云巾掷于半空。
　　四周风势席卷，裹挟竹林哗哗作响，化少巍手指一弹，一道闪电从盘云巾内砸下，“嘭”地一声，一片竹林拔地而起，飞落在他脚边。化少巍查看一番，竹子上没有蛇，竹子下面的深坑中也没有蛇。化少巍不禁奇怪，心道：是我平时来抓蛇抓的太频繁了吗，这些小家伙们举家逃亡了？
　　“哎呦！”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唉叹。

　　化少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见着面前一道小沟，一位老汉的手推车一边轮子陷了进去，他自己也滑了一跤，摔在旁边。化少巍扶起他问：“老人家，没事吧？”
　　老汉唉声叹气道：“咳，老了，不中用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我刚才听见一声雷鸣，腿肚子就打转，一紧张就摔倒了。唉，我的车子也陷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是我做的孽。”化少巍小声嘀咕道，又说，“您坐着，我帮您把车子推上来。”
　　“那车子可沉！”
　　化少巍道：“不碍事。”他走到车子旁边，见其上面有着一个黑漆漆的大箱子，里面不知放的什么玩意。化少巍双手托住车子陷进去的一边，用力往上抬，谁知车身居然纹丝不动。

　　老汉道：“你瞧，我说过的，这车子很沉，轻易抬不动。”
　　化少巍不服气，运气再抬，车子才抬高了些。老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种审视的感觉。化少巍费力将车子挪了上来，拍了拍车身，问：“这里面装的什么，怎么这样沉？”
　　老汉道：“你打开看看。”
　　化少巍道：“这不好吧？”
　　“没关系。”
　　化少巍奇怪地看了这老汉一眼，倒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特别来。既然他让看，化少巍也不畏惧，大大方方走到箱子面前，这箱子是开合的，没落锁。化少巍扭头再次看了一眼那老汉，老汉慈祥地冲他一笑，化少巍将手放在了箱子上……
　　“别打开！”从林中钻出一只无体游魂喊道。

　　化少巍手一顿，转身一看，只见方才那普通的老汉脸色一冷，腾地一下从地上消失，转眼出现在那游魂背后，狠狠将他一抓，按于地上，口中呵斥道：“多事！”
　　与此同时，黑箱子突然在他的身后张开了嘴，从里面伸出两条打磨光滑的精钢锁链，一左一右去套化少巍的双手，化少巍飞起两脚将它踢开，那锁链又扑了过来，这一次化少巍还没动手，一把尖枪飞至，将这两条锁链打回了箱子内，随后将锁孔一插，将它们困在其中。花其善随即降落在化少巍身旁。
　　化少巍指着那老汉叫道：“小善，这有一个妖孽，快，抓住他。”
　　闻此，老汉的鼻子都气歪了。

　　花其善道：“他是慎审司的康作臣大将军，并非什么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