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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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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无常谷底被笼罩在黑色之中,万物皆融为一体。
繁星点点,凉风依旧。
屋外的乾坤阵,早在四年前停止了运作。然而莫寻花悲哀的发现五年还是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性,虽然是讨厌,但刷碗这种活已经驾轻就熟,收拾好桌面,把手洗洗再抹干净水迹,打算绕到后屋的空地上打坐。
路过况点的小木屋时又往窗内探了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能在黑夜中看清一些事物。
臭丫头睡姿奇差,唯装着小远的盒子五年如一日被她当宝贝似的留着。
听黑师兄说,那臭丫头已是能出嫁的年龄,不过……莫寻花坏心的想,像她这样的女人,恐怕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再等等吧,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跑得比她快,长得比她高,虽说没有天生神力,但只要修得内功心法,一拳打死野猪也并非什么难事,他很快就能超越她。
不远处黑白二人的房子亮着烛火,人影在烛光中摇曳,颇有意境。二人正在交谈,莫寻花无心窥听,正打算离开,突闻黑一刀一声惊呼,“师父失踪了?”
莫寻花怔住,立即联想到娘长久弃他不顾的原因,不过以娘的性格,突然玩失踪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便是敛了神,屏住呼吸朝二人的木屋靠近,想听得更明白些。
“嗯,找不到人。”白伊人嗓音低沉,“这事得瞒着师弟。”
“那么,东西呢?”
“放在点儿的盒子里。”
“安全么?”
“自然,点儿不会让人碰她的盒子。”
“也行~”黑一刀突然灭了烛光,黑暗中幽幽道了一句,“你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带着那东西离开无常谷。”
莫寻花心跳抑制不住的扑通扑通狂跳,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不能离开无常谷?娘为什么会失踪?
那个又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可以确定,那个东西一定与他有关!
突然想起这些年头黑一刀和白伊人常常出谷,又是所为何事?莫非……娘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不,以娘的身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近她身,加上莫家庄的名声,照理江湖上应该没有人这么不识趣……
不过树大招风,娘曾经提过这世上也有几个她避忌三分的人,难不成真的出了事?
少年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黑一刀不让他出谷,他偏要去一探究竟!
**
况点身上背着只鹿,走得轻轻松松。
在无常谷里没别的好处,就是无聊,当然,也可以说是惬意。
看了看四周,小花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懒得理会,黑师父说小花有他自己的世界,又随性将鹿扔在地上,打算叫小花出来剥皮。
唔,然而敛神听了听声响,小花好像不在……他去了哪里?想了想打算进屋看看小远,然而一走进屋子——
不妥……
况点刚走进屋里,就感觉不妥当,东瞧瞧西望望,突然冲到床头把被子一掀,没错!她的盒子呢?她的小远呢?
一股激愤难当的感受涌上心头,正欲寻找,黑一刀不知从哪蹦了出来,略带疑惑的问了句,“莫师弟背着你的箱子去哪?”
况点一听倏地飙到他面前,言语带着几分颤抖,“小花?”
黑一刀抿嘴,“像是打算出谷,还背着个包袱~”
出谷?!况点蓦地瞪大眼睛,一个箭步追了出去,居然拿着她的小远出谷!!
黑一刀被这个来也如风去也如风的徒弟弄得哭笑不得,他只是说了莫师弟打算出谷,她就直接认定他已经出了谷,害他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完。
然而况点才奔得不远,突然想起自个根本过不去秘洞外那片林子!
倏地止住脚步,嗷嗷嗷~胸口突然凝聚一股怒意,双手握拳,头朝天大口吸气,吼出小花的全名——
“莫!寻!花!!”
然后就顿在原地一动不动。死小鬼!
尾随其后的黑一刀也是停了下来,居然不追了?白伊人还特地在莫师弟离开之后将阵撤去——蹙了蹙眉,事情和他想象的又有些不一样,莫非他高估了小远对况点的重要性?
于是打算再刺激刺激况点出谷的欲望,不料况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换了个方向又飙了出去。
黑一刀摸摸头觉得莫名其妙,事情碰上黑点儿就总是不对头,连忙追上。
况点在悬崖之下停了下来,昂着头望着看不到顶的悬崖峭壁,正在策划着什么。
黑一刀也没弄清楚个所以然,试探的唤了一句,“黑点儿?”
只见况点铜铃般的大眼迅速的寻找着利于攀爬的道路,将一些突出的小石块看在眼底记在心里,接着就火星燎原之势,朝峭壁上飞去,踏上第一个着力点,接着手脚协调并用,朝崖顶攀登。
她、一定要追回小远!
黑一刀目瞪口呆。原来她刚才是想起自个没本事出谷,不过正常人都应该直接来问他怎么出谷,或者来请求他帮忙吧。但是她……
黑一刀抽搐着嘴角,她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顺着悬崖爬上去吧= =!
况点第一跃就尽了全力,而今那高度……赶紧严肃了脸吼到,“况点,下来!”
“我要出谷!”力气大还是有优点的,小手把峭壁突出的小石块抓得紧紧的。现在没有人能阻止她!
“你下来,你出谷没问题,我们从长计议!”黑一刀头疼的拍了拍脑袋,追上去不是问题,却没有信心把她抓下来,峭壁太过陡峭,除了一些突出的石块,并没有借力的地方,就算抓着了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两人平安着地。
况点攀在峭壁之上,然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黑一刀,从长计议?她哪来的这么多时间!于是又回过头去爬了两步,“来不及了。”
来不及- -!
那个……崖顶他也没去过,也没安排人来给你引路,你确定能找到莫寻花?
通常除了白伊人从未有人能引起他脾气,而今黑一刀忍无可忍,朝着她大吼,“况点,你给我下来!!”
“我要出去。”况点坚持嚷了句,身无分文且身着暴露的情况下,一步一步的朝着未知的崖顶爬去。
**
尽管天生神力,一路攀爬仍是耗费了况点许多力气,才爬到一半,风势明显的大了起来,况点一个踩空,眼看就要掉下去,但手牢牢的攀着石块,悬空在峭壁之上,显得惊心动魄。
况点咬紧了牙根,脚重新踩住某个空隙处,裸露在外的肌肤被一些锋利的岩石块擦损,隐隐渗着血丝,手心也被蹭破了些皮,磨入手心的小沙砾,令人感觉刺痛万分。
“Shit!”被她“偷”过的某个人好像是这样说的,她感觉挺能发泄心中的不满,就学了过来。皱紧了眉头,往上望了望,手下攀稳了,一步一步的继续攀爬,半途而废不符合她况点行人处事的风格!
于是在漫长的时间之后……
一手突然从峭壁之下冒出,攀紧了悬崖边沿,而后另一只手奋力一攀,双手用力,渐渐况点那张鹅蛋小脸也浮现在悬崖边,再来是身子,双腿屈膝往上一架,终于整个人爬了上来。
先是望了望四周,没有人……
唔,很安全。于是放心的瘫在悬崖边上装尸体。
通常身边没有人的情况下,况点会和小远聊聊天,或者是自言自语。而经历这么痛苦的体力活之后,况点由衷的发出感慨:“我累死了……”
吁吁的喘着气,微微撑开条缝瞄了瞄和无常谷底看过去没什么区别的天空,继续说,“我想我现在连只兔子也打不死了……”
才意识到,原来自个先前对小花这么残忍- -!
然而况点很快又想起她的小远,“他活该!”咬了咬牙,抱怨完了觉得脑袋沉沉的,好想睡觉,反正小花那坏家伙跑得没她快,先眯一会~
于是又是漫长的时间过去……
凉凉的……
崖顶的风是呼呼的吹,况点终于睁开了眼睛,刚从睡梦中清醒的她似乎有些不知所以。紧接着肚皮突然发出“咕~~”的一声响,提醒她此时的处境,摸了摸肚子,她饿了……
四周只有远远盘旋着的老鹰在嘲笑着她的无能,没错,她抓不到- -
还是先爬起来……
痛——
手心里的刺痛惹得况点蹙紧了眉,左手虎口处裂开了个口子,四周血迹斑斑。唔,原来流血会痛。先前白师父想给她一把匕首傍身,看来,还是动拳头比较好……
又回想了刚才的经历,以后不爬悬崖了,太累,她还是很有原则的。然后又趴在悬崖边往深不见底的谷底望了望,白师父以前说要有跳下悬崖也不死的本事,唔,跳下去比爬上来还难么?
况点耸耸肩,感叹,那些人太不容易了。
他们真强!
**
况点面临人生一大选择,是先找吃的还是先找小远?
唔,先下山!
下山还是比较容易的,几乎不花她什么力气,刚刚睡一觉起来体力也明显恢复,就顺着隐藏在密林之中的小道,敏捷的闪过阻拦的石块树枝,跑步冲下山。
然而走不了多远,突然被一股烤肉香所吸引,虽说况点念挂着小远,但闻到这股味道她还是犹豫了,接着狠了狠心,换了个方向,朝那香味的源头走去。
小远……你再等等!
况点原本打算直接冲过去“偷”了就走,一如她平常的作为。然而尚未靠近,那香味源头处突然传来一个很平淡的声音,“出来。”
况点猛的停了下来,迅速隐匿在附近一棵大树之后,满脑子疑惑。师父说动物的听觉比人更灵敏,她明明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任何猛兽,但是现在还没靠近就……难道是刚才跑动的动作太大了么?
于是敛了敛气息,凝神倾听着动静。
也许是察觉到了况点停止作为,那边也没了声响,只有木柴在火中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喀嚓”的脆响,还有飘在空气中那诱人的肉香。
“咕~~”
肚子又不适宜的响了起来,饿……
况点严肃着脸,小心的跳上了树,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望了过去,几十余米开外有片空地,然后直接忽略坐在那堆火旁的青靛色衣衫男子,而是专心去看架在火中间的食物,可惜隔得太远,烤着的东西看不清形体,害她不清楚她的午餐(晚餐?)吃的是什么。
要是她的小远在就好了!况点又有些忿忿,不管了,她要动手。
然而刚一冲出去,发现原本坐在火堆旁的男子竟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于是乎~况点乐了!
原来无常谷外的人比她跟着白光去的地方见的人善良多了,自个跑掉不用偷了!况点便伸出手去拿放在烤架上的食物,就在此时,旁边的林子里突然蹿出几条蛇,同时向她袭来。
况点认得这些蛇都剧毒无比,被咬着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原地一蹬,朝空中跃起十数米,着地时徒手揪住一条蛇的七寸,用力一捏,那蛇一命呜呼。
唔,加菜!
况点隐隐有几分兴奋,因为还有好多条!平时她想找都找不到!紧接着一脚踢开一条半腾空欲攻击她的蛇,将手中那条利落的往火堆里一扔,反客为主!
师父怎么说来着?攻击是最好的防守!
不料还未抓到第二条,那群蛇竟不约而同散了去,留下况点一个人颇为扫兴。
紧接着身后又传来先前那个平静的声音,“不要吃它们。”
况点赶紧转身,然而明明是身后传来的声音,此刻却不见人影。
“你是谁?”正当况点皱眉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响起在况点身后。
转身,还是不见人影。
“你来这干什么?”
再转身!依旧没看到人。
唔,他很强,她喜欢他的速度,况点心想。
但也仅此而已,现在肚皮最大,吃饱了再说,于是况点转身欲走向那火堆——
哇靠!
那个青靛色衣衫的男子正站在火堆那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皮肤苍白得吓人,眉唇也极其的淡,一双幽深的黑色眼瞳已经是脸上最深的色彩,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白师父曾经对她说,她这样的肤色很好,如果一个人皮肤太白那一定是变态!
唔……病态?
男子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法从火堆里捞起了那条已经烧得焦焦的蛇,有些蛇皮正向炭化过渡着。
男子又极其平静的开口道,“把它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