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焱良

15、第15章

　　雪夜。窗外寒风凛冽，寒气透过窗子的缝隙侵入屋里。酒馆二楼天子号客房内熟睡的林青不禁又将身上裹着的被褥裹得更紧了些。

　　忽然门外闪过了两道人影。一根细小的竹枝捅破了窗户纸透了进来，竹枝内冒出了一缕无味的白烟。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从门缝处伸了进来，轻轻挑开门上的木栓，门被小心地推开。

　　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林青的房间。这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开始在房间内翻找，他们在林青放在桌上的行李中很容易就找到了两个钱袋子。借着屋内微弱的光打开钱袋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金灿灿的金锭。

　　两人蒙了面的眼角处露出笑意。
　　其中一人问道：“大哥，既然得了这钱财，那小子要不要……”
　　那人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对面那黑衣人说：“做掉。他认得我们的模样。若是他跑去报官，我们哥几个的行踪就暴露了。”
　　“那店小二和掌柜……”
　　“一块做掉。一把火点了这里，毁尸灭迹，没人知道我们曾来过这里。我们今晚就离开，官府的人估摸着天亮才能到。”

　　黑衣人拔出腰间的匕首悄悄向着林青的床头摸来，这一次他们不光要谋财，还要害命。

　　那房门无风自动，悄悄地自己关上了。黑衣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视一眼走向房门试图打开，可是试了几下之后他们才发现情况有变。那道门像是被什么力量死死压住了，压根就打不开。

　　发现情况不对两人欲夺窗而走，可是窗户竟也打不开了。
　　“有古怪！”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着声音说。

　　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既然有胆子进这门，那便都留下吧。得了钱财还要害人性命，我看你两的人心就该被吃了。”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快出来！”
　　两个黑衣人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见从帘子后面走出的正是白天那个炫富的小娃子。可这小娃子不是个男孩吗？怎么会有女孩的声音？而且那走路的姿势看上去妖娆无比……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个女人。

　　房间里没点蜡烛，彼此间虽然站得很近，却看不见对方的脸。除了那怪异的声音和奇怪的走路姿势之外，黑衣人不能发觉面前这小娃子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们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了，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将其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怎么会这样？我动不了了！大哥快救我。”
　　“这人会妖术！我也动不了了！”

　　只见从林青的身后扬起了两条由妖气形成的狐狸尾巴，两条尾巴又幻化成了两只手掌，两只由妖气凝聚的手将两个黑衣人死死地握住，林青手心微微握紧。卡啦卡啦。一阵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那两人痛苦地挣扎着。

　　“啊！我的骨头要断了！”
　　“你到底是什么妖物！你可知我结拜兄弟是谁！”

　　“哦？结拜兄弟？是谁？说来听听？看看能不能吓到老娘！”被狐儿借体的林青发出一阵女人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我结拜兄弟乃观月山庄现任庄主林庆阳！专收你们这些妖魔邪祟！你若是不放了我，他必将你们挫骨扬灰！”

　　“观月山？”
　　狐儿自知林青来自那观月山，且在其中吃了不少苦头，那林庆阳也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是北芦州诛妖一派的一方代表，在他的手上沾了不少妖的鲜血。黑衣人的这番话反而又让狐儿多了一个杀掉他的理由。

　　狐儿咬牙怒喝：“呵呵，如此正好！观月山庄！老娘早晚移平了它！”

　　这黑衣人本是南蟾州打家劫舍的土匪，在南蟾州被官府追的紧，所以带着弟兄们跑路到了这北芦州，想要投奔当初的结拜弟兄林庆阳。在往来的书信中得知林庆阳如今坐上了庄主的位子，在观月山一带一家独大，就连官府都奈何不得。

　　本以为还有几日的路程就可进入观月山的地头，从此便可高枕无忧。可今日却因一时贪念踢到了一块铁板，遇到了画皮的妖物。他们这些人平时打家劫舍还行，可若是真刀真枪地和妖物对着干就怂了胆子。见自己和林庆阳的这层关系都不好使，那黑衣人着实也有些害怕了，更遭的是，看这妖物的反应仿佛和观月山庄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就在狐儿一脸邪笑正要对两人下死手的时候，林青用心念对狐儿说道：“别害了人性命。既然你要我走锁妖一派的路子，那你就不能杀人，不可坏了锁妖派的规矩，现在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此时林青正处于被狐儿借体的状态，他主动将控制权交给了狐儿后便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对于狐儿来说想要弄死眼前这两个歹人就是一念间动动手指的事情。可林青不希望狐儿的手上再沾有人命。

　　林青不管狐儿以前作为妖王伤了多少人的性命，至少现在他们一人一妖已融为一体，他不希望狐儿再杀人。

　　作为妖物，一旦起了杀心是很难被阻止的。可这是林青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将来作为锁妖匠人就必须懂得如何驯服妖物，如果现在他连自己体内的这一只都驯服不了，那口口声声说要做锁妖匠人就是一句笑话。这是一个早晚要面对的问题。

　　见狐儿并没有收起杀意，林青又说道：“你不是很向往成为一个人吗？作为一个人，除了要拥有人身之外，还要有人性。没有人性，就算拥有了人身，也只是一头披着皮囊的野兽罢了。和画皮借体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你必须克服的问题。”

　　林青的一番话令狐儿稍稍冷静了下来。林青能够感受到狐儿的杀意渐渐减弱，直到完全消散。

　　“你说的对，我要的不仅仅是人身，而是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我可以不杀他们，但你该明白，江湖是见血的地方，不是和尚的庙堂，也不是道士的道观。你若仁慈，死的便会是你！闯荡江湖必然需要经历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天下第一……从来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血肉成就的。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江湖，就是这么的血腥和残酷。你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你所说的‘要做那天下第一’就是个笑话！若是你受不了，那便是我看错了人，你我便就此散了吧。”

　　此时林青能够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四肢传来的感觉，狐儿将身体的控制权又还给了林青。狐儿的意思便是让林青自己做出选择。

　　林青从没有见过狐儿如此严肃过，现实确实如狐儿所说就是这般残酷，江湖就是见血的地方，如果自己一直心慈手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还不如滚回那观月山继续做那被人欺负的仆人，最后就像那刘老一样，自已掘一个坟墓躺进去，立上一块无字碑便了结了这一生。

　　林青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不是一个烂好人。如果有的选，我会尽量成为一个好人。可如果没有……”

　　林青叹了口气捡起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说：“以后沾血的事，我来做。既然你这么想成为一个人，那就要成为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女孩子家家的，手上沾了人命就不完美了。”

　　狐儿对于林青的回答有些意外，不过她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道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没有看错人。

　　林青走到两个黑衣人面前一把扯下他们的面罩。果然正是白天在楼下大堂喝酒的江湖浪客中的两个。

　　林青淡淡道：“你们既想要我的金子，还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不能放你们走。”

　　那刀疤脸冲着林青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我大哥是谁！我大哥乃南蟾州大名鼎鼎的刀盟会头把交椅横脸刀王李良！他刀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江湖上的人哪个不得给他几分面子！你今天若是敢动我们，日后我大哥必然在江湖上悬赏你的人头！让你永无宁日！”

　　“哦。南蟾州刀盟会横脸刀王吗？我记下了。日后若是有缘遇到我会向他告知你的死讯的。”
　　“你……你要做什么！”
　　“江湖就是留血的地方，既然出来混，就得准备有这么一天。”

　　林青捂住了那刀疤脸的嘴，无视了那双惊恐的眼睛，只是一挥手，刀疤脸的脖颈处就出现了一道血线。
　　一道鲜血喷溅在林青冰冷的面孔上。
　　“你本该拿了金子就离开的，可是你没有。做人不要太绝，下辈子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