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都是他》识予

3、Chapter 3

　　东郊，Ueli饭店。

　　Ueli的包厢都分散在独栋别墅里，私密性极佳。
　　也正因为如此，余温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西湖”的位置所在。

　　耽搁得太久，她停住了去往卫生间的脚步，直接对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捋顺头发，重新扎了个马尾。

　　室内冷气打得很低，余温只在出风口停了一小会儿，被吹得打了个寒颤。

　　凉飕飕的。
　　要不是大厅的吊灯亮得晃眼，真有一种被人暗中观察的错觉。

　　她回头，只能看见巨型水晶灯下延伸的阶梯。

　　算了，这么亮的地方哪里藏得住人，还暗中观察。
　　余温转身，进了包厢。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探究的目光。

　　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西装革履的男人接过侍者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沾了沾手。
　　“怎么样？”宋商祺沉声，“有没有兴趣卖我个面子？”

　　沈烬把燃到一半的烟丢进垃圾桶，抬眼时目光停了片刻，才重新转向宋商祺。

　　如风的背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进了隔壁包厢。

　　是刚刚被他带上车的那个粉丝，又但好像不仅仅是粉丝。

　　这就有点意思了。

　　“我没看错的话……”宋商祺往后退了半步，顺着沈烬的目光看过去，走廊里只剩一闪而过马尾巴尖儿。
　　稀奇。

　　宋商祺言语间带着点兴奋：“你刚刚是在看女人？”

　　沈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得很模糊：“来的路上见过。”

　　“只是见过就能让你盯着看，那这个女人还是有点手段。”宋商祺笑着揶揄他，随后提醒，“这里不是步行街，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她要么是冲着你来的大小姐，要么是这次合作的小明星。”

　　宋商祺说得不假。
　　Ueli是个会员制饭店，会费高的同时还需要邀请，要没点来头或是关系，还真进不来。

　　“得了。”沈烬嘴角一弯，勾着宋商祺的肩把人往回带，“不如回去聊聊，我该怎么卖你面子。”

　　-

　　余温一眼看见了宋时祺。

　　他端了两支高脚杯，递了一支给旁边的人。

　　几年不见，当年那个调皮捣蛋又气人的宋狗，已经混得人模人样。
　　我家有狗初长成啊！

　　再往旁边看，剩下的座位没有坐满。

　　来的路上冯简已经把晚宴到场的人大致给余温介绍了一遍，都是年轻人，也不拘泥，这会儿三三两两地喝着聊着，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唯一一个资历深的，正被宋时祺哄得开怀。

　　还挺有那么点混迹娱乐圈多年的名制作人派头。

　　余温也没打断，走过去，很是优雅地拉开了座椅，先在宋时祺旁边落了座，而后手肘撑在桌沿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两人的方向。

　　宋商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那位沈烬在路上偶遇的，不知道是大小姐还是小明星的女人，正眉目含情盯着他的弟弟。
　　啧……就说这女人手段高明。

　　余温本来在听宋时祺插科打诨，打算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自己，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身旁熟悉的身影。

　　刚刚从旁边走过去的那个人……是沈烬？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余温也觉得自己可笑。

　　不是她看不起宋时祺，他一个没资历没资源的新制作人，还能请得动沈烬？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掌往上移，然后透过指缝往旁边看了一眼。

　　迷妹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

　　除了沈烬还能有谁把修身西装穿得这么好看？
　　她就不该瞧不起宋制片的实力！

　　等等！
　　Laus嘴里的神秘嘉宾重要人物居然就是沈烬？

　　——什么人物还配称作重要？
　　——再重要能重要过我烬哥？

　　如果能重来，一定提前到场换上小裙子再美美地化个妆。

　　宋时祺面前的人注意到了余温，微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宋时祺也跟着回头，才发现余温早已到了。

　　“啧……”宋时祺转向余温的方向，“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余温发现沈烬进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恨不得能缩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听见宋时祺说话，回头嗔了他一眼。

　　她眉头微微蹙着，眼神示意宋时祺：那边？沈烬？

　　宋时祺气人的功力见长，这会儿居然慢悠悠放下酒杯，只笑着看余温，也不说话。

　　这意思余温很懂——你猜。

　　呵。
　　你猜我猜不猜？

　　宋时祺旁边那位还看着她的方向，探究的眼神让余温不敢嚣张，她低头去端眼前那杯茶，递到嘴边，顺势把头埋得更低。

　　沈烬刚落座，就开了口。
　　“这位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明明极富磁性，要是没有之前认错车的事儿，余温此刻已经幸福到冒泡泡了——偶像隔着一大桌子人关注到你，这还不够幸福吗？！

　　然而余·怂到爆·不敢抬头·温只能寄希望于宋时祺是真的长大了，救姐妹与危难之中。
　　哪知宋时祺干脆双手抱臂往后倚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动也没动。

　　长成没长成不知道，但宋狗还是那么狗。

　　没人替她解围，余温心一横，给自己催眠：偶像又怎么了？还不是跟我一个桌子上吃饭！

　　她抬头，堆出来的即便是假笑，也像是含了蜜。

　　“沈老师您好，我叫余温。”
　　是你的粉丝，迷妹，头号婶婶！

　　说话间，弯弯的眼睛看着沈烬，声音又甜又软。

　　毕恭毕敬，礼貌得很。
　　仿佛两小时前大方让沈烬坐车的是另一个人。

　　沈烬没说话，只是点了头。
　　余温却总觉得，她在叫他沈老师的时候，沈烬的表情僵了一瞬。

　　沈烬旁边的男人反而显得很惊喜：“余温？长变样了。”

　　眼里只剩下沈烬的余温终于发现他旁边还坐了个人——宋商祺。

　　余振声和宋家是有些交情的，余温小时候没少往宋家跑。
　　只不过余温白白净净一个小姑娘，玩起来比谁都疯，也就宋时祺能陪着她闹，宋商祺从来都是躲在书房里读书，还会嫌别的小朋友吵。

　　余温跟宋时祺都三年没见，更别说宋商祺了。

　　今天这顿饭，来的不是投资方，就是常驻嘉宾。
　　宋商祺一个混商场的，绝不可能浪费时间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综艺，但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那沈烬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投资人？嘉宾？

　　这……是不是说明两人有合作的可能？
　　期待已久的事情有望成真，也可能希望落空。

　　狂喜和担忧两种情绪席卷而来，余温一时怔住了。
　　她亟需空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众人面前失态。

　　“是我。”余温笑着起身，“不好意思，去一趟洗手间。”

　　走出大厅，扎着马尾的少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室外的温度高出室内不少，闷热的空气一接触皮肤，立刻有了一层粘腻的汗，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找半天才找着你，不是说去洗手间么？”

　　余温听见宋时祺的声音，更放松了些。

　　宋时祺走到她旁边，学着余温的动作半蹲在台阶上。
　　“趁没人，正好有个事儿问你。”
　　“话说……余老爷子给你找的那个对象你见着没？”

　　对象？
　　什么对象？

　　宋时祺八卦不减当年，兴奋都写在了脸上：“就那个，说是门当户对，配你绰绰有余的那个啊！”

　　呸！
　　你才绰绰有余。

　　余温瞥了一眼宋时祺，抬腿往旁边挪了点，默默地拉开和宋狗的距离。

　　只不过他这么一打岔，余温才想起来她和余振声交换的条件。

　　宋时祺嘴里那个的相亲对象既没有照片，也没有姓名。

　　余振声只说：要么接触一下，要么自己收拾收拾，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的意思就是：既不要回家，也别回公司了。

　　她像个气鼓鼓的河豚被戳了一下，瞬间就泄了气。

　　余温签的那个经纪公司不大，余温出道之后才知道余振声早在她签约后的一个月里入了股。
　　不回家还能撑着点傲气，等余振声气消了，去跟他认个错，服个软，还能把自己扫回去。
　　要是公司那边把合同给解除了，余振声还不得逼着她回家打工啊？

　　到那个时候，不服也得服。

　　不得不说，余振声这个威胁很是高明。

　　后来还是宋时祺出主意，让她先假装同意，再惹人厌烦，顺理成章逃开余振声的安排。
　　不光如此，还能跟余振声说自己被PUA，受了情伤，无心恋爱，只想搞事业。

　　“到时候迎接你的，将会是自由！”

　　自由的诱惑足够让她再听上一百遍“绰绰有余”。
　　余温就这么答应了，冒着事业坠机的风险去换自由。
　　……

　　宋时祺没理会余温的抗拒，又靠近她，然后支招：“要不你养个鱼在鱼塘里也不是不可以。”

　　“养鱼？”余温没听懂，“那我是不是要承包全南城的鱼塘？然后跟他说我是他爱不起的女人，识相的赶紧滚？”

　　“算了，懒得教你。”宋时祺挥挥手，“把他联系方式给我看看，帮你想想办法。”

　　余温：……
　　她可以说到现在都还没有加微信么？

　　在宋时祺的催促下，余温完成了一项壮举。

　　这还是她第一次加完全没有见过面的人。
　　更确切地说，这是她第一次加除了性别，别的信息全都不明确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收到一个匿名快递，但你不知道应该拆开它去迎接惊喜，还是应该丢掉它避免未知的危险。

　　对方的头像是微信自带的，灰色轮廓白色底，ID就一个“.”，神秘得像个假号。
　　顺手点进朋友圈里一看，空空如也。

　　“什么玩意儿？”宋时祺吐槽，“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怎么就配你绰绰有余了？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宋时祺把脑袋凑过来，看着屏幕念出声：【你好，合作愉快。】

　　余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

　　直接回他合作愉快？
　　岂不是暴露了她的小算盘。

　　但要是假装没看懂，又会显得自己很不坦诚。

　　手机“呜呜”轻震，又是一条消息：【这次卖宋商祺一个面子，如果条件合适，还有很多合作机会。】

　　商祺哥？
　　一想到宋商祺，就想起他和沈烬相谈甚欢的场景。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沈烬有意无意在看她。
　　当然也可能他关注的是宋时祺。

　　她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说什么卖商祺哥的面子，我还是卖我爹的面子呢！
　　余温不大待见他这个说法，但也没停下思考。

　　他说卖宋商祺的面子，那就是跟宋商祺关系还不错，年龄应该也比她大一些。

　　“如果条件合适”？余温想了想，好像还挺合适。人家工作忙，她也想搞事业，这是挺合适的。
　　“很多合作机会”……那不就是合作卖乖，关键时候糊弄一下老爷子嘛？
　　一旦接受了相亲对象和你一样，只想联手起来应付家长的设定，余温就觉得：这个人不错的诶！

　　她当即回复：【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单独聊】
　　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她的消息连个称呼都没有。

　　余温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礼貌，毕竟对方和宋商祺认识，她不能跌了宋商祺的面子。
　　于是又加了一条：【谢谢哥哥[可爱][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