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结》疯言一二

4、第 4 章（二修）

　　夭夭先在门口观望了下，只见桌上蜡烛的烛光随风摇抖着，蜡烛旁是个半开了的捉妖罐。就这么看着，夭夭觉得这捉妖罐要比自个儿房里的那些都要好看，难不成这捉妖罐也是随主人的？
　　释空正在看着佛经，时不时地写着些什么，握着笔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夭夭觉得这一切都如画儿似的美好又和谐。
　　要是那个黑成一坨的妖魄不在那就完美了。
　　面对此情此景，一个想法跃入脑海：得将这和尚留在南苑桃林。
　　还未等夭夭敲门，就听得释空道：“施主请进。”
　　夭夭也没进去，只是倚着门。
　　那妖魄见了夭夭，忽然猛地往这边扑来，吓得夭夭利索地往后退了一步飞速关上了门。
　　一声干脆响亮的“砰”，让夭夭和门都抖了两三抖。
　　听着那呜咽声渐行渐远后夭夭才微微将门开了条缝，探了个头进去，只见那妖魄缩成了更小的一坨蹲在释空的肩上，好像还在抽噎，好不委屈。
　　夭夭一脸惊奇：“妖魄都是未有妖形的，你这妖魄竟然还能撞门？！”
　　释空摸了摸还在抽噎着的妖魄，对她道了声“乖”，那妖魄便依依不舍回了捉妖罐，在捉妖罐合上之前还探出头来瞪了一眼夭夭。
　　夭夭是这么觉着的。虽然她没找着她的眼睛，也不确定那一坨出来的黑色是不是她的头。
　　“她有些特别。”释空倒了杯茶，请夭夭入座。
　　“那可不，能走都不走，都把捉妖罐当成自个儿的家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夭夭三两步地走到桌前，把玩着那捉妖罐，不禁再次感叹于这捉妖罐的精致，就连细小的纹路都刻的清清楚楚一丝不苟。夭夭似乎有些懂了，若是能有一个如此精致的房子，好像……还蛮不错的。
　　“施主不也有收藏捉妖罐的爱好么。”
　　夭夭将捉妖罐放在一旁，喝了口茶，笑吟吟地道：“和尚对我这么了解呢。”
　　释空还是自顾自地看着佛经，道：“施主的名声太过响亮。”
　　南苑夭夭，暴戾恣睢。好捉妖罐，喜收藏之，恶捉妖师，喜折磨之，杀之。
　　“所以”，夭夭放下茶杯，替释空剪了剪烛花，“和尚你也是来捉妖的？”
　　“不是。”
　　“那和尚是来给我这个捉妖罐收藏者送捉妖罐来的？”
　　释空抄着佛经，不语。
　　夭夭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他既不想说，她便不问。她抿了一口茶，将话头一转：“和尚，你觉着这南苑桃林的风景可好？”
　　“好。”
　　“吃的可好？”
　　“好。”
　　“住的可好？”
　　“好。”
　　“留着可好？”
　　释空抄写佛经的手停顿了下，继而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写着，听得他语调淡淡道：“施主说笑。”
　　“我不说笑”，夭夭忽的拿起释空的左手就往她心口上放，她扑闪着那双桃花眼，满腔真情流露，“和尚，若我奉上我的一颗真心，你收吗？”
　　释空缓了一会才回过了神移开了与那双桃花眼对着的视线，想抽了手，却发现夭夭抓的死死的，他咳了几咳继续翻阅佛经，只是耳根还红的烫烫的：“施主，我是和尚。”
　　“那又如何！和尚你可知我这万物皆克的体质独独不克和尚，所以我常年不出门只待在这南苑桃林，可如今你却自己来了。和尚，你说这是不是天定的姻缘，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释空合上佛经收了笔：“原来施主还会算势运。”
　　夭夭看着释空，眼波流转：“所以和尚你要不要考虑留下，整日颂着这佛经对着那佛像有甚意思，对着我多有意思。”
　　释空还未说什么，却觉着手上湿润黏糊糊的，心猛地一跳，忙看向夭夭，只见得他的手已经没入了夭夭的心口！而夭夭却还是一脸烂漫的笑意，那双桃花眼很是干净澄澈，亦很是媚相百生。
　　他听得夭夭道：“和尚，都道口说无凭，我可以让你探探我的心，现在你可感受到我的真了么？”
　　释空屏气凝神，尽可能轻的将手小心翼翼地抽出，不敢偏动一分一毫，夭夭也不再有动作，只是看着释空抽手。
　　待到完全抽出后，释空才松了口气：“施主的真心何其珍贵，和尚我不敢收。”
　　夭夭急切切道：“有何不敢的！是我硬塞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弄坏了摔碎了我自己会修我自己会拼都不怪你的，你只管收着就是了！”
　　释空还未回应，便感到心口处狠狠的一疼。
　　“我觉着和尚你口是心非，所以需得探探和尚你的心”，夭夭忽而兴奋地道：“和尚，你看你是不是说谎了，你的心跳得好快！”
　　释空哆哆嗦嗦地道：“因为……怕……”
　　“和尚你怕死啊。”
　　释空艰难地吐出一个“疼”字后便晕了过去，幸好夭夭及时抽手，不然释空的心当真是要被摘了去。
　　夭夭摇了摇头，如今的捉妖师样貌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但这体质也真的是越来越差，这晕的也太快了些。
　　夭夭给释空稍许治疗了下，替他试净了手将他搬上了床，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关好了窗顺便带走了桌上的捉妖罐，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合了门。回到房间，将刚拿来的捉妖罐放进了一堆形形色色的捉妖罐中，合上箱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往床上躺去。
　　自个儿的名声有多响亮，夭夭还是知晓的。外头那些人怎么形容她，她也是知晓的。
　　反正她打从生下来就是公认的祸害，所有人都巴不得弄死她，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得亏她没心没肺，才能每天快乐地活到现在。
　　所以啊，活着多不容易，何须在意那些。如若那些人不妨碍她活着那有什么好计较的，若是妨碍她活着，嘻，祸害总要有祸害的样子不是？
　　改过自新改头换面重新来过？为什么？这都是些什么？不懂！她唯一懂的就是破罐子破摔，毕竟真心实意的对待白眼狼是要遭报应的这种道理她还是懂的挺早的，所以也就少吃了很多亏。
　　只是几百年了，除了先生，夭夭今天头一次发现，竟会有人对她这个破罐子还在依稀跳着的心轻手轻脚的……稀罕……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她也不会觉着疼更不会死，温柔如此，当真过分……
　　鼻子有些酸酸的，诶，又忘记关窗了，这下可着凉了。罢了，懒得起身关窗便就盖被子吧，藏在被子里，风也就吹不到了。夭夭吸了吸鼻子，喃喃了一句：先生，我想见你。
　　夜深，看着被子有规律的起起落落，夭夭应该是睡着了，所有的一切至少看起来都很平静很和谐很有规律。
　　听到夭夭方才提到“先生”二字，李弈的心也被敲了一记，他看了看一直随身携带的香囊，喃喃道：桃先生，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