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传奇》叶落封尘

3、第二章

　　我飘出了饭店，在大街上四处转悠，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象现在这样轻松自在过。父母的眼里只有哥哥、姐姐和弟弟，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紧着他们，新衣服也是先给姐姐穿，等她穿小了再轮到我穿旧的。
　　记得有一次，看到姐姐穿上新衣服，我很羡慕，缠着妈妈也要新衣服，却被妈妈一巴掌打到一边，训道：“吃都吃不饱，哪有那么多闲钱都穿新衣服？”
　　我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姐姐身上的新衣，哭着说：“姐姐可以穿新的，为什么我不可以？”
　　妈妈一脸不耐烦，斥道：“姐姐比你大，衣服也做的大，等她不能穿了你还可以穿，这样可以省着点花销，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大人的难处，整天只知道要这要那，也不知道当初生你们做什么，都是来讨债的！”
　　我听不懂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我是不会穿上新衣服了，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说要新衣服。

　　一滴水落在了我的手上，我奇怪地看了看天，没下雨啊！

　　我依然在街上乱转，不在乎街上众多的鬼们对着我指指点点，虽然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看，但我不想问他们。
　　迎面却正碰到那两位勾魂使者，他们一见到我喜出望外，忙说：“可找到你了。”
　　我连连后退，说：“我不回去，我不会回去的，我不回去！”
　　他们忙说：“我们不是抓你回去的，是阎君大人请你过去问一些情况，不会为难你的。”
　　我不相信，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欺骗，何况是陌生的鬼？见我不相信，他们苦笑道：“你不用害怕，反正我们也抓不到你，你过去一趟又有什么？你如果想留在地府，必须要经过阎君大人同意才行，不然你就是非法居留，如果被巡察使查到了，不仅你要遭殃，我们也会跟着遭殃的。”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他们眼巴巴地望着我，一脸期待，我不由心软，既然他们抓不住我，就跟他们去一趟又有什么？毕竟以后要常留在此还是不要惹地头蛇的好！便说：“好吧，我跟你们去！不过，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回去的，如果你们还打这个注意，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跟着他们来到阎罗殿，好奇地四处打量，等着他们通报，这阎罗殿也不阴森，象法院一样高大宽敞，庄严肃穆，也没看到所谓的刀山油锅之类的刑罚，看来生前庙里所见的壁画也不全对啊！
　　正在暗忖，勾魂使者出来让我进去。我进了殿，只见里面干净得纤尘不染，大理石的地面能照出鬼的影子，不是说鬼都是没有影子的吗？看来又是一个错误的认识。
　　“柳瑜，你为什么不愿回去？”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我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一张大大的办公桌，桌后面坐着一位面容严厉的中年男子，他此刻瞪着我，向我问话。
　　我心说：“这位大概就是阎王了。”
　　便回答说：“我既然已经死了，就不用回去那么麻烦了。”
　　阎王皱着眉头，问：“每个人都想活着，为什么你不愿意？你可知道你还有五十年的阳寿，这五十年可以让你做好多事，可以让你拥有想不到的荣耀，你还年轻，还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难道你不觉得遗憾吗？”
　　他放低声音循循善诱着。
　　我垂着眼帘，这个阎王说话的声音与他的长相可大不一样，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不能相信鬼话，他可是鬼头头，更不可信了。
　　见我不吭声，他有些急了，说：“你的父母家人因为你都很伤心，他们后悔曾对你做过的事，如果你现在回去，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以后定会对你好的，不会再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来。”
　　我抬头看了看他，说：“那又怎样？反正我不想回去。”
　　阎王的头上冒起了青筋，瞪着我，说：“如果不回去，就要去重新投胎，我可不敢保证你再次投胎会比这一世更好！”
　　我后退了二步，盯着他，说：“不，我也不要去投胎。”
　　阎王真急眼了，吼道：“为什么？不想回去，也不想重新投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我有些害怕，大着胆子问：“那为什么这里有那么些鬼可以留下，我就不可以？不是回去就是要投胎？”
　　“因为你是生魂，不是死灵，所以这里不能留你。”阎王咬牙切齿了。
　　“可是，”
　　我想了想，说：“如果可以重新投胎，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做人了？”
　　阎王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大声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阎王不明白：“那些去投胎的都想生成人，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说：“因为人会撒谎欺骗，会心痛会难过，而畜牲植物不会！”
　　阎王看着我，半天才说：“你可知道你今世为什么会这样？”
　　我摇摇头：“不知道，”
　　抬头看着他，问：“你知道？”
　　阎王说：“你可知道陈世美的事？”
　　我听着耳熟，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宋朝那个杀妻灭子的混蛋？”
　　阎王点头，说：“他不仅杀妻灭子，还气死父母，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当作升官发财的阶梯送给自己的上司，这才换来上司的推荐当上了附马。戏剧中让他死在包拯的铡刀下，可实际上他并没死，一直活到了八十岁，寿终正寝。而被他害死的亲人冤魂不散，怨气冲天，所以上天决定要让他在下一世里受尽亲人的背叛，直到死亡。”
　　我听着听着寒毛倒竖，不禁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阎王冷笑道：“因为他就是你的前世，这一世你是来还债的，你的债没还完不能就这样死了，你还要继续还，直到八十岁，那时你才可以死。”
　　“你撒谎，”
　　我尖叫着：“怎么可能？他是个男的，而我是个女的，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前世？”
　　“因为女人心软，所以才会一次次受了伤后还会依然心软。这就是业报，你做错了事不要以为一死就可以了之，上天都在看着你，种什么因收什么果，不把你的业报报完你是好不了的！”
　　我从没象现在这样觉得恐慌无助，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虽然多次受了亲人的欺骗，却依然在他们找到我时心软，看到她们流泪，我也很难过，就是看电影，看小说，看到伤心时也会掉眼泪，这样的我怎么会是那个千古留名的大恶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猛然，我想起一事，抬头问：“你说前世种什么因，后世便会结什么果，那么如果我前世是陈世美，那陈世美的前世又是谁？他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所以才会在陈世美那一世对他的亲人做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来？象阎王大人所说，既然我这一世是来还债的，那陈世美的亲人又是来还谁的债？就算我回去了，到八十岁再死，那这一世，我的亲人这样对我，那下一世是不是我就可以用更加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阎王瞠目结舌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会回去或转世投胎了，这样循环往复的来回报复，我不干！”
　　我大声吼了出去,凭什么我们要来回做着这样残忍无情的事？凭什么？就因为我们只是小人物所以才会被他们这些大人物当作玩偶一样捉弄？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去，也不会投胎。
　　看着目瞪口呆的阎王，我冷笑：“我是不会回去，也不会去投胎，不要瞪我，也不要威胁我，大不了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正好一了百了，永不再受轮回之苦，倒也落得一干二净！”
　　不再理他，转身就要飘走。不想却怎么也动不了，象被无形的锁困住了一样，不禁又惊又怒：“喂，你对我做了什么？放我走，放开我，放开我！”
　　就在我惊恐万状时，眼前出现一个神仙似的人物来。我忘记了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太美了，美得简直不是人，宽宽的额头，浓黑修长的眉毛，如星子般闪亮的双眸，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还有白得象雪一样的皮肤，却不是惨白，还带着健康的红润。老天，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这样美的男人肯定不是人，是人哪有一点缺陷都没有的？
　　“你不是人！”我肯定地说。
　　那美男咧嘴一笑，他竟然还有两个酒窝。如果不是被什么困住，我只怕已经站立不稳了。
　　“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是人，我是仙！”
　　我的天，他的声音也是那么好听，象动听的音乐一样令人陶醉。
　　他对我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南天尊座下的梦琴使者，因为你才到这里来的。”
　　我晕了，因为我？我闭了会眼睛，静了静，半晌才睁开，不再看他，垂着眼帘，问：“不管你是仙是妖还是鬼，也不管你是干什么来的，我就是不回去，除非你们用强硬手段，反正我也斗不过你们，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如天籁般地声音响了起来：“本来你不该死的，你只是一时的魂魄离体，当时只要勾魂使把你送回你的体内也就完事了。不过，因为你救下了那个孩子……”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问：“那又怎么了？”
　　梦琴使者说：“那孩子本是南天尊座下的一圣，因为犯了错被罚下凡尘历劫，天尊为了保护他在他身上下了仙机，即使你不去救他，他也不会有事。只因你冲上去救他，被触动的仙机散发出来的仙尘被你吸入魂魄，所以勾魂使者的勾魂锁锁不住你。”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们的勾魂锁出了毛病，原来竟是因为无意中吸了所谓的仙尘。
　　“因了这种机缘，南天尊派我出使地府，拜托阎君不要为难你，除非你自愿，否则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包括还阳或投胎，所以你大可不必害怕。”
　　这下子我听明白了，原来我还真是好心得到了好报，竟然救了什么南天尊的门徒，虽然人家不稀罕我去救，但终究还是因为我的出手，才让我有机会吸到了仙尘。哈哈，真是大发了，我也有好命的这一天，真是太谢谢南天尊您老人家了，幸亏您在那个什么一圣身上下了什么什么，所以，当然也因为自己的好心，才让我这个天下第一大衰人捡了一便宜。
　　“也就是说，我可以选择不回去，也可以选择不投胎就这样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鬼？”我看着梦琴使者问。
　　“那是自然。”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压抑在心中的气闷终于可以摆脱了。
　　狂笑了一阵，对着阎王说：“阎老头，快把我放了，既然不能勉强我，还困着我做什么？放开我！”
　　阎王被气得直瞪眼，梦琴使者一旁笑道：“你错怪阎君大人了，困住你的是我，因为你身上带有天尊所制仙机的仙尘，地府里的一切刑具对你都不起作用，我也是因为带着仙机所以才困得住你。”
　　说着一挥手，顿时我的手脚可以动了。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对着阎王不好意思地一笑，说：“对不住了阎王大人，我以为是您老人家困住了我，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渺小的我一般见识。”
　　阎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大概还从未有人这样喊过他吧！
　　我装作没看见他气得发黑的脸，笑眯眯地说：“既然我不用回去，那你们忙吧，我先去参观一下地府里的风土人情，哦，错了，是鬼情，就不打扰了，如果无事，也希望阎王大人不要让鬼来找我麻烦，我喜欢一个人闲逛，拜拜！”
　　又对着梦琴使者笑道：“美丽的仙人同志，请您帮我带个话给南天尊大人，就说我柳瑜太感谢他老人家了，虽然你们不是诚心诚意帮我，但我依然谢谢你们，真心实意的感谢你们。”
　　深深弯下腰去行了一礼，然后开心地飘离了阎罗殿。
　　因为我走了，所以，我不知道阎王跟梦琴使者两个家伙背后又嘀咕了什么。只是飘着飘着，忽然打了个冷颤，我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有些冷？鬼也怕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