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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   她还是听从了陈俊伟的建议,去上海参加了那个为期一个月的业务培训,主要内容是关于企业的资本运营及风险控制,她不是太明白,也没有心思听,可还是强迫着自己逐字逐句地听着,耐心仔细地记着笔记。
      融入在那庞大的听课人海里,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女孩子,平和又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她,谁也不会知道,她正在每一分每一秒地忍耐着内心的剧烈疼痛,还有思念…她疯狂地思念着那个将她放逐到天涯海角来的人,他有没有一点想她呢?哪怕只是在偶然不经意间地想起呢?
      思念,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情感,仿佛有一把小刷子在心里轻轻地挠着,又酥又痒,然而短暂的麻痹过后,却是一下子坠入无奈而又无望的万丈深渊,没有可以帮她一把,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逃出生天。
      白天上课的时间还好打发,最怕是每天下课以后的漫漫时光,窝在酒店里看电视也看烦了,她便搭地铁去南京路,然后一个人缓步走到外滩,找个角落坐下来,看着繁华似锦的夜明珠在黄浦江岸边绽放的华丽光彩,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坐上一两个小时,然后再回到酒店去,就这么周而复始地度着每一天的光阴。
      后来,她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却想不起是不小心掉了,还是被人顺手牵羊地顺走了,甚至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她也不清楚。反正除了大妈,也不会有人找她,反正她报到之后便将会务入住酒店的电话告诉了王主管,反正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联系过…也许正巴不得从此再无往来…就当没了她这个人…
      她的同屋是一个年来自福建的年轻女孩,好象以前是在上海念的大学,所以这一趟进修,倒不如说是重闻旧梦来地更实际些,那股兴奋劲简直是无法形容,每天下课后都有节目,不闹到半夜不会回来,有时白天还会翘课溜出去,便央她代为点名。屡屡下来难免有些过意不去,看她总是默默的一个人,仿佛百无聊赖的样子,周末休息的时候,便强拉着她一起去参加了一个生日聚会。
      她们是在酒店吃完晚饭才出去的,直接打车到了一间夜总会还是酒吧的地方,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门前早已经停满了车,有几个保安正在训练有素地指挥着大家各就各位,灯火通明之下,真是热闹非常。
      那个女孩子遇见了相熟的人,也不替她介绍便拉着她急冲冲地走进大堂去。她顺水推舟地随着人流走着,穿过长长的通走廊,底下大厅的天花板上吊着几颗霓虹灯组成的圆球,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璀璨夺目,晃地人的眼睛睁也睁不开。然而在那五颜六色的灯光里,却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转个不停。舞台上一个身穿黑裙的年轻女孩子,在疯狂地扭摆着自己的身躯,大声地吼叫着不知名的歌曲,身后伴随着几个披散着几个长发却分不出男女的人,低头又哈腰地卖力摆弄着手里的吉他,随处可见的黑色音箱,已经放到最大限度的声响,震聋发馈,惹地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动起来,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
      走到了一间包房前,有侍应替她们打开了房门,灯光有些晦暗,恍惚看见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拿着麦克锋在唱着《一无所有》,神情极为投入,对进来的人也不理不睬。倒是沙发上的一个男人招了招手,“叶子,这里…”
      与她同屋的女孩子拉着她的手走了过去,笑道:“我朋友,刘玉兰…”
      那个男人笑了笑,让出身边的位子来给她们坐,她旁边另有一个男人揽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窃窃私语,手里拿着的一支香烟犹自云雾缭绕着。她不由得朝一边挪了挪身子,可是那浓烈的烟味却熏地她微微皱起了眉,其实她与这种生活方式八杆子也打不着,真不该随叶子来这种场合,这个时候走也走不了,白白地坐着受罪。
      好不容易等那只香烟燃尽了,她稍稍喘了口气,不想那个人又拿起一只来重新点着了,也不吸,好象只是为了图个烟消云散的痛快。她可再也没有耐性陪着继续潇洒下去,胃里翻江倒海地一阵混乱,她急忙站起身冲出包房去。可是在洗手间里吐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单手撑住那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好象刚刚在经过大厅时的突然涌起的忐忑感觉,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想回去了,转出洗手间来,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幽暗的灯光下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没有在意微微侧了侧身打算走过去,只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却闻到了刚刚令她反胃的浓烈烟味,不由得又恶心起来。就在那一瞬间,那人却伸出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嘿嘿”一笑,冷冷地道:“刘小姐,还真是巧,想不到我们在上海也能遇见。”
      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的,却又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她心烦意乱地望了过去,那人竟然放肆地抬手捏起了她的下颌,“刘玉兰,你真是好忘性呀,竟然连我也不记得了…你是在故意地打击我的自信怎么着?”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突然呈现在眼前的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竟是和端木杨发生过激烈冲突的胡斌,怎么会遇见这个人?难道刚刚在包房里坐在自己身边的,就是这个人?
      胡斌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啧啧”感叹着:“我们大概也有些时候没见了,想不到你越来越漂亮了…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叫我看着也是心疼呀。”
      她冷冷地摆脱了那无礼的束缚,“请你放尊重些。”
      胡斌被呛了一下,似乎并不介意,“端木杨就要和洪虹结婚了,我以为你总得哭天抢地地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你竟然悄悄地躲到上海来了…端木杨倒还真有一手,一边把个洪虹哄地服服帖帖,一边又把小情人安抚地不发半点噪音,也惟有他有这样的本事,我倒真的有些佩服他了…刘玉兰,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使你如此心甘情愿地这样低头服软呢?”
      怪不得端木杨失去了音讯,端木仁夫妇偃旗息鼓,原来如此。
      要是在以前,她也许会生气会不忿,可是现在她顶多诧异了片刻,便无知无觉了。那个人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她也不再寄望着与那个人的家庭再有什么瓜葛,至少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
      她不愿意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便继续朝前走去,可是胡斌却不想就此罢手,近身上前欲将她拥进怀里,嘴上依旧轻薄着:“既然这样,我看你不如尽早转换码头,我倒是不介意接手二手货的。”
      橘黄壁纸上的暗纹如意云朵,突然天旋地转般地晃动起来,大团大团的云雾越积越密,慢慢地将她包裹起来,重重地塞住了咽喉,渐渐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了摆脱那不相干的困扰,她抬手就掴了上去。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然被狠狠地攥住了手腕,轻浮讥讽的恶劣笑容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那刺激的话语连番滚来:“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贞洁烈女呀!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不要再装了,我是不吃这一套的。”说着竟然吻了上来。
      她歪头避向一边,胃里恶心地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这次倒是痛快,顺势吐向那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全是晚上在酒店吃的扬州烧饭,还伴着浓浓的一股菜子油味。吐净了,她渐渐地有些虚托,身体软软地滑落下去,仿佛要晕倒的样子。
      胡斌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我靠!你倒是先说一声呀…我不过是逗你玩一玩,你何苦给我来这么一个大地震…得,也算我是被倒霉催的,次次遇见你,次次都没有好事,你可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等她渐渐清醒一点的时候,已经在飞驰的车上了,朦胧的视线里依稀看见在身旁的驾驶座上坐着的陌生男人,仿佛正在对她疵牙咧嘴。她用力甩了甩头,“你这个坏蛋,究竟要我带到哪儿去?”说完就胡乱抓了上去,紧接着汽车就走了曲线,扭来晃去着兜了几个圈,她的胃里又是一阵折腾,也顾不上争斗了,大喊着“停车”,车子慌慌张张地还未停稳,她就一个健步冲了下去,站在街道边上吐个不停。
      难得今天晚上有了一点食欲,不过多吃了一碗扬州炒饭,怎么会吐成这样?大概是她不沾荤腥太久了吧?
      好不容易吐净了,却见胡斌一副严阵以待的严肃架势,凝重的神色里,似乎隐藏着一点琢磨不透的冷光,一下又一下地照射着她苍白的脸,听着那个油腔滑调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惊动天地的话:“刘玉兰,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她满身狼籍地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街道上疾驰而过的车流,混合在一道道眩目的霓虹光影里,好象在午夜里惊鸿一瞥的轻飘魅影,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她从那个人渐渐凝聚的目光里,仿佛看到了一只飘摇在惊涛骇浪里的小船,支撑着那萧条的风帆,如何能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冲击?她不敢想象那小船的下场,就象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不知是害怕,还是喜悦,她不由得滚下泪来。
      胡斌早已收敛起玩笑的态度,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她却厌烦地推了开来,“不用你管…”脚下却软绵绵的,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勉强支撑着自己上了车。车子开出去有一段距离了,她才意识到司机在问自己:“小姐,你究竟到哪儿去?”
      天地之大,却容不下她这个小小弱女子,还有那…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地包裹着她,她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冰凉的泪水迎风飘洒着,却不敢哭出声来,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那里鲜血淋漓。
      到了酒店,她才想起把背包落在了酒吧里了,自己身无分文,哪有钱付车费?正在踌躇的时候,胡斌却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结了帐,似乎也想搀扶她一把的,可还是心存着顾忌,又闪到了一边。她的脚下趔趄着差一点儿摔倒,胡斌的手就揽了过来,“你现在可得小心点,难道你想出点什么事吗?你放心吧,我对孕妇没有兴趣的,我不过是怀着一点人道主义精神而已…”话说地很有道理,让她无法拒绝。
      酒店大堂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这个时候大概也有十点钟了吧,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在办理入住手续?大概又接待了某个大型的会务或者学习班之类的。坐落在中央喷水池里的维纳斯雕像却仿佛已经有了睡意,水光晶莹的幕帘之后,隐约只见到那苍白的面容上,惟剩下无法承受下去的疲倦,一切再提不起兴趣来了,日日被人注目,几千年下来,从欣赏到漠视,总有厌烦的那一刻。
      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地坐在斜对面的水吧里,仿佛是在等人,又仿佛是在等待的无聊时刻,停下来倾听水吧里弹琴的女孩倾诉着的莫名忧郁。她无意间扫了一眼,一棵高大的热带棕榈树,垂下来翠绿的叶子,正好挡住一个人的侧影,只能看见那修长的手指随着悠扬的旋律,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桌上一只细瓷描金的咖啡杯里,正在袅袅地冒着热气,倒是真有闲情逸志。
      她的胃里又一阵翻腾,禁不住皱紧了眉头,脚下踉跄着,差一点儿摔倒在地。
      胡斌竟然抬手打横将她抱在怀里,“我的小姐,你这么虚弱…究竟行不行呀?我怎么看着怪吓人的…”
      她吓了一跳,“胡斌,你这是做什么!你赶快把我放下来!大庭广众下,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话分明是存在着语病,难道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这个样子吗?胡斌皮笑肉不笑地“嘻嘻”了几声,她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胡斌方正色道:“上哪儿去找我这样的君子?送佛送到西,到房间门口我就放你下来,这会儿要是晕倒了,我不整个一罪魁祸首嘛。喂,你不要乱动了…已经到电梯间了,你要再乱动…回头注意你的人会更多…喂,你确定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这个家伙倒是信守承诺,真的只送到房间门口,就作罢了,末了还不忘了刺激她几句:“我劝你还是去医院里看一看…万一出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端木杨也他妈的忒不是东西了,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她突然有一点胆战心惊起来,全乱了,全乱了…
      早上她还是起地有些晚了,阳光顺着窗帘的一丝缝隙晒在雪白的被子上,有融融的暖意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迷蒙之间只觉得好象有人耐心地在按着门铃。隔壁的叶子一下子从床上跳起身来,“还让不让睡觉了!”却还是去开了门,一会儿拿着一个手提纸袋走进来,“刘玉兰,有人昨天晚上给你送东西,偏偏我们出去了,就放在酒店大堂那里…刚刚服务生给送上来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睡眼朦胧地看着叶子递过来的东西,翻开来,竟然是最新的一款NKIA手机,银光锃亮的小小机身,握在手里滑不溜丢的感觉,冰凉地有些不太真实。叶子接了一杯水站在一旁,突然眼睛一亮,“哇,谁出手这么大方?这款手机得五六千呢!快,看看有没有留言什么的?”
      她方才反应过来,可是手提袋里除了与手机有关的说明书之类的东西,却再也没有可以证明手机来源的只字片语,究竟是谁知道她丢了手机又花了这么多钱给她送来手机呢?应该没有几个人的,知道她丢手机的,只有大妈、王主管,还有孙颜…
      想到孙颜,她才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他?!昨天晚上在酒店大堂的水吧里被棕榈树挡住的那个身影…难道是他!可是怎么可能是他?他那么忙,怎么会千里迢迢地到上海来看她?就算他不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到上海来看她…她根本算不上他的什么人,他更不可能为了一个跟自己有过一夜情的女人,而作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举动来,她决不相信。
      现在的当务之急,却不是来解这个可能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的迷团,胡斌说的对,她应当去医院,去医院寻求那科学的论断,而不是凭着一个信口开河的家伙的胡乱一说。
      不会那么巧,巧到一次就怀孕了?
      一个月的学习结束了,她又回到了旧地,一切仿佛和她离开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大妈的神色有些闪闪烁烁的。她偶然从大妈的床头柜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金光闪闪的,里面的数额大概不少,以大妈如今的形势,是称不起这样的金卡的。于是她猜想着,是不是端木仁已经找上门来了?而且已经与大妈就某些事情达成了默契…只是,她却没有心思再深究下去,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
      厂子里的一切还是一如既往,王主管倒是冷嘲热讽了几句,无非是对她一个小小的出纳竟然受到老板的“青睐”,被委派去参加那八杆子打不着的进修课程发表了一番感慨。也许,厂子里持这种看法的人还有很多,本来嘛,狐狸精的魅力,就在于能人之所不能,即便是再正襟端坐的君子,也有被迷惑地坐不稳的那一刻,陈俊伟似乎也未能幸免。
      她上班好几天了,被堆积如山的工作缠磨着,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后来空闲下来去了一趟孙颜那儿,这才知道,真的象当他对他说过的,当她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当初他才不让她辞职,她根本就无须辞职…所以,他才送她去上海进修,她去进修不过是给他腾出时间来收拾一切…计划地倒还真是周全。
      还是有些怨怼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平常地表达出来,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凡事都应当懂得分寸,她不是可以跟他发脾气的理所当然的那一个人。
      又是一个星期一,忙忙碌碌了一上午,下午刚想休息一下,王主管推门进来,冷冷地道:“刘玉兰,你是不是没事做了?这样吧,你带上这个月的财务分析和报表,去一趟集团总公司吧…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得意,上面点名非让你去一趟…说不定真的好事正在等着你呢。”
      对于这种冷嘲热讽,她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但是点名让她去集团总公司,倒是有些意外的,她本来就是一只籍籍无名的菜鸟,在这小小的加工厂里混着还好不容易呢,又怎么会惊动了“上面”的人?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伟东大厦,财务部里依旧人来人往,她还记得上一次和黄经理穿着孔雀蓝的工作服,如同两只刚刚从外星来的ET,端坐在名牌服装组成的花团锦簇里,自卑之情,尚记忆犹新。
      上次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财务总监,这次竟然在百忙之中接待了她,是一个表情有些严肃的中年妇人。她紧张地坐在那宽大的办公桌前,望着那一杯特意为她而斟的绿茶,心中犹自忐忑着。
      财务总监很利落地翻看着财务分析和报表,突然有电话打进来,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嗯”了几声,方扣下了,撂下了手里的报告,“经营业绩好象还不错…这样吧,你先放在这里…”她急忙站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刚刚走到门口,不想财务总监却好象突然想起来似的,“你去一趟三十六楼,好象有一份文件需要你带回厂里去…”
      三十六楼…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向下眺望着,竟微微有些旋晕,自然与二十楼望下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头顶上就是那巨大的圆形玻璃帽子,仿佛她一伸出手去,就能摸到那蔚蓝的天光,虚无缥缈的云朵,波光潋滟的微澜之下,缓缓游动着的绿意昂然的爬藤植物,丝丝缕缕地牵绕在她的心里,犹如乱麻。
      “你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有人在对面的地方说着话,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在对面扶栏后面,只有那层层的绿波荡漾的温暖阳光里,当初对她说话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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