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卫彦

31、流云使者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修清安开门见山，翠竹俯身跪在地上，把修清安惊了一下。
　　“你不必这样，我还没问什么……”翠竹这一跪把修清安思绪打乱了片刻，“你快起来。”
　　修清安将翠竹扶起来，本来坚定的语气软了下来。
　　“外面现在说些什么？”修清安询问。
　　“公子，都是些浑话，不是什么要紧事。”翠竹低头回答。
　　“既然不是要紧事，你不妨给我讲讲，整日闷在宫里实在无趣的紧。”刚才她们的对话虽听的不太真切，但隐约觉得和自己有点关联，今天他不管怎样都要问出来不可。
　　翠竹一脸为难，虽说这清风殿的公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终归是个男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难保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不会发怒。
　　“公子……”
　　“说！”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落下，翠竹心知已经无法避免，便咬牙下跪。
　　“奴婢说了……还望公子莫要生气。”
　　修清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说吧。”
　　“宫里流言说……您是圣上养的男宠，圣上登基到现在还不立后纳妃，完全是被您迷惑所致……”翠竹长话短说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抬头看床上坐着的人。
　　修清安听完脑袋有些发闷，他这个长相能当男宠？这也未免太过滑稽，可是现在众口铄金，他现在才知道这流言，外面不知已经传到什么地步了……修清安只觉口中干涩，抬手让翠竹倒杯水过来压压惊。
　　现下谣言四起，若是再不加以控制，自己名声是小，沈澈的压力绝对愈来愈重。开国百年，从未有过这等荒唐事，必须尽早解决永除后患。
　　可还未等修清安去找沈澈，流云使者便到达大盛，京都一片喜气洋洋，沈澈传了一道谕旨，让修清安整装参加接迎晚宴。

　　丝竹管乐阵阵，梳整一番穿上厚重的华服，宫人领着修清安到了沈澈宫门口。
　　修清安第一次见到沈澈头戴冕旒，身着龙袍的样子，尊贵大气，唯我独尊，一身青涩早已褪去。以前的沈澈如朝阳，温暖舒适；现在的沈澈已如日上中空，光芒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沈澈见到修清安，满眼惊喜，尚衣局制作的衣服异常精美，一丝一毫都恰如其分，鲜活明亮，把整个人都点缀起来。
　　“圣上！”修清安行礼。
　　“快起来，和师兄就不必客气了。”沈澈上前欲拉修清安的手，却被修清安躲过去。
　　“师兄现在是大盛国君，一言一行可不能马虎了。”修清安笑着提醒，二人距离把握的刚刚好。
　　沈澈收回手，道：“进来身体可好？朕处理政务最近都没来看你。”
　　“圣上放心，一切都好。”
　　“好，那就好！”沈澈放心下来，修清安的气色如今看来甚是不错，面色红润不少。
　　“圣上，晚宴快开始了。”沈澈身后的公公提醒。
　　沈澈这才能反映过来，拉起修清安的手腕打算迈出宫门。
　　“圣上，这……这不合规矩啊！”身后公公赶忙出言提醒。
　　自古和帝王并肩而站的只有皇后，如今把修清安带在身边出席晚宴，无疑是向朝臣宣布修清安位同皇后，大盛百年从未有过这等荒唐之举。若真这样出去，这晚宴怕不是接待使者，而是朝臣的谏言了。
　　修清安霎时明白了那公公的意思，将手腕从沈澈手里抽出来后退一步。“圣上，使者还在等候，别误了大事。”
　　沈澈手里空空荡荡，但又不好耽搁时辰，便依了修清安，踏出了宫门。

　　修清安松了一口气，还好沈澈没有强迫，不然真的骑虎难下了。跟在沈澈身后，从进入崇光殿开始，修清安就已感觉从四面八方探究过来的视线。在场的都是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人，眼光毒辣，像是要把他看个对穿。
　　修清安只觉如芒在背，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和当今的国君走在一起，漫天的流言都是围绕他和沈澈展开，现在俨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任何一个国家的臣子都不想自己的国君和一个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为外人和后世诟病。
　　但现在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直言进谏，让当今圣上给个说法，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把脸面保全的。

　　修清安被指引着坐在沈澈左下方，与他正对的是国师。
　　百官朝拜，修清安一眼便看到了下方的流云使者，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身红袍，头戴珍珠冠，长的甚是机灵可爱。
　　他看过去时，那少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对他展颜一笑，嘴巴弯的像月牙。修清安下意识也回了一个笑容，如沐春风。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修清安默默吃着面前的食物降低存在感，看着沈澈与百官和流云使者推杯换盏。
　　那使者端起琉璃杯起身又敬沈澈：“此次来访，大盛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沿途山河壮丽，百姓安居，一片繁盛之景，真是让我等小国自叹不如啊！”
　　“来使谬赞了，贵国现如今也是国富民强，让人好不羡慕！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多留些时日再走？”沈澈举杯相邀。
　　那众使者都起身举杯回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修清安看着其乐融融的景象，抬头发现对面坐的蔽泽起身从侧门出去，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修清安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沈澈，便不再思索，应当没什么事。
　　晚宴进行了两个多时辰，修清安觉得坐的臀部都有些麻了，便给沈澈说了一声，也起身从侧门走出去。
　　翠竹提着宫灯为修清安照明，修清安拒绝了坐软轿，打算一路走回清风殿，厚厚的披风系好，风一吹，瞌睡都吹跑了。
　　大部分的宫女和小公公都在殿前伺候，他们一路走来只见几队巡逻的士兵，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看不清脸上的面色，一语不发的走过。
　　修清安看着前方黑路，心里有些不踏实：“翠竹，我们快到了吗？”
　　身后的人不语，修清安疑惑的回头，只见翠竹目光呆滞，只知道往前走，好像并未听到他说的话。
　　心里升腾起寒意，翠竹平日里是最机灵稳重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修清安放慢了脚步，又试探着叫了一声，翠竹这次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僵硬的转过头，把灯笼慢慢举起……
　　“啊……”修清安控制不住惨叫一声连连后退，差点踩到披风的一角跌落在地。
　　红色灯笼的光摇摇晃晃照在翠竹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现在不见一丝眼白，完全被黑色充斥，没有一丝光亮。
　　眼前的人牵起一抹僵硬的微笑，嘴角留下一丝殷红的鲜血，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修清安。嘴巴张开像是想回答修清安的话，一张嘴那血流的更快更多，白色的牙齿也被鲜血染红，那眼睛竟也开始流血……
　　夜风吹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修清安毫不怀疑自己见到的是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