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难驯》矢星弧

9、Chapter 9

　　裴疏的语气并无戏谑，也没听出作弄的意味，好像只是在平铺直叙地说一件寻常事，郁唐却无端呼吸一滞，被话音烫了耳朵。

　　他按下想回头的冲动，膝盖上的手渐渐蜷成拳，表情却镇定得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听见。

　　耳朵忽的一凉，有人快速地捏了下他耳垂，一触即分。

　　还有完没完！

　　郁唐忍无可忍，脸色阴沉地回头，裴疏衣冠楚楚立得笔直，正经得仿似前一秒撩拨的人不是他，只是那眼神似笑非笑，像是在说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周围人并不清楚他们暗里的交锋，此时见小老板突然变脸，均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怎、怎么了？”刘东摸了摸剃得只剩头发茬的脑袋，眼珠子在两人间转来转去。

　　裴疏无奈地对众人笑了笑，那表情简直无辜得不得了。

　　高，段位实在高，活脱脱的绿茶心机吊。

　　郁唐吃了个哑巴亏，面子要紧，姑且先把气咽回肚子里，他深深吸了口气，手指微动，下意识想摸他的糖盒，但想起现在是在医院，糖盒并没有随身带过来，遂只能作罢。

　　就在此时，旁边的门开了，陆续走出几个人，众人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先出来的是王峰和赵小龙，刘东一见他们就凑了上去，问：“怎么样？”

　　赵小龙手上缠了圈纱布，闻言摇了摇头：“就缝了几针，没大问题。”

　　王峰眉头紧皱，一脸不敢苟同：“缝了八针呢！医生让我帮你摁着手，那么大个口子，我光是看着都疼。”

　　郁唐听得眼皮一跳，刚想开口询问，就见王峰他们身后，有个人被搀扶着，哼哼唧唧地走出来。

　　熊二的光头上包着医用网兜，额头和鼻梁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血痂，跟不上熊大的步子，抬手虚虚掩着伤，哀哀切切地说：“哥，慢一点，疼…”

　　熊老板脸色不太好看，压根懒得理。

　　熊二自讨没趣，默默闭了嘴，可一抬眸看到刘东等人，眼睛顿时瞪得滴溜圆，抬手一指，小学生告状：“哥，就是他们！我头上的伤就是他们打的！”

　　刘东不干了，迅速怼回去：“嘿，你那伤怎么弄的心里没点逼数？”

　　小黄毛见自家老大出来了，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又坚强不屈地站起来，抢着说：“没错，我们今天好好走着路呢，异度的这几个人就突然冒出来，不仅打人，还动刀子！”

　　刘东无语地仰头翻了个白眼，舌头顶腮，显然是给气乐了，一开腔就满满的嘲讽：“呵，打你们？钥匙三块一把十块三把，您配几把？”

　　“你他妈骂谁？”小黄毛典型记吃不记打，炮仗般一点就炸，冲上来就要动手，被同伴拦住后，还不依不饶地抬腿连踢几下空气，妄图以空气波动重创敌方。

　　刘东嘴炮技能满点，稳稳立在原地，挑衅地勾勾手指：“来啊，腿再高点，对，往这儿踢。”

　　“放开我，我要撕了他！”

　　场面一度混乱又滑稽，还引来不少人围观，小黄毛跳梁小丑似的蹦跶，郁唐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换了只手托腮。

　　“够了。”熊老板不耐地低吼，厌恶地看了黄毛一眼，“还嫌不够丢人吗？”

　　护士许是被吵闹声惊扰了，从诊室出来，不满地说：“做什么？要闹请你们出去闹，这里是医院！”

　　“抱歉抱歉，我们马上走。”陆岚致歉，给刘东使了个眼色，让他适可而止，又见郁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抚额。随后转头对熊老板笑了笑，客气地征询意见：“既然人都到齐了，不如大家出去说？”

　　熊老板点头，拽住他闹心的兄弟：“请吧。”

　　一行人转移到医院外的空地上，冷风一吹，头脑立时清醒了不少。

　　熊老板在风里点了根烟：“怎么个说法？”

　　郁唐有点冷，手指往袖口里缩了缩，只露出交叉在一起的白皙指尖，他冷冷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虽是唯一坐着的人，气场却显得很足，扬了扬下颌：“对质。”

　　小黄毛最先开的口，一看就是个表现欲极强的中二病晚期，手指一划连点刘东三人：“今晚我们和熊哥喝完酒上街溜，路过猫猫巷的时候，这三个人突然冒出来，艹！黑漆嘛乌的差点给老子吓死！话都没说就动手，有人先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晚饭都差点给我踹出来！我们哪能受这冤枉气，就还手，谁知道他们铁了心往死里下毒手，我手都被打骨折了……”

　　“妈的！”王峰也听不下去了，往旁边啐了口，“恶人先告状，要不要脸？”

　　熊二瞄他哥一眼，大起胆子：“谁他妈不要脸？你们大晚上守在那儿，不就是特意埋伏我们？”

　　“我们那是……”刘东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快速瞟了眼裴疏，改口：“我们那是饭后散步，你们自己撞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不过就动手，什么玩意儿！”

　　小黄毛跳脚：“那谁先动的刀子？我大哥头上那口子谁划的？你们想赖过去？门儿都没有！”

　　“哦，我们动的刀。”刘东拖长调，摊开手：“然后我兄弟自己手上还缝了十多针，怕不是刀子咬手？”他目光扫向黄毛背后的一个矮个子青年，含沙射影，“这年头真是奇了怪了，刀子都能成精，自己跑出来舞动青春。”

　　郁唐托着腮，眨了眨眼，以前怎么没发现酒吧里还有刘东这号人物。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小龙也开口了，从兜里掏出一把蝴.蝶.刀递过去，声音平稳温和：“混乱的时候不知道谁甩过来的，你们自己认认吧。”

　　“认认就认认！”小黄毛接过去，用手机电筒照着仔细端详，片刻后眼神一变，不敢置信地转头看那矮个青年，“老K？”

　　老K见所有人都在看他，瑟缩了一下，目光闪躲：“我不知道，太乱了，我没注意，不晓得谁拿了我的刀……”

　　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了。

　　郁唐看了小半天戏，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不怎么冷了，余光一瞥，裴疏站在他身侧，有意无意地挡住风，于是他抿了下唇，缩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

　　他才不冷呢。

　　熊老板的第三根烟也抽完了，也不开口，就那么垂着眸点第四根烟。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沉。

　　陆岚出来暖场，笑容很君子：“熊老板，事情的经过大家也差不多清楚了，您兄弟和我们的人都受了伤，也算扯平了，我们各退一步，今晚的事就算了，大家不打不相识，当交个朋友，您看怎么样？”

　　熊二指着脑门儿，脑子缺根筋根本没转过来：“我这伤缝了好几针！你们想就这么算了？”

　　“闭嘴！”熊老板低声呵斥，几口把烟抽完，用脚碾灭烟头：“我这兄弟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今晚的事翻篇，交朋友倒不必，大家也不是一路人，各走各路吧。”

　　“哥？”熊二扯了下他。

　　熊老板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郁唐他们：“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兄弟回去，你们自便。”说完拽着人转身就走，干脆潇洒。

　　他们走的潇洒，抛下小黄毛三人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尴尬得无以复加。

　　郁唐看都懒得看他们，扭头对陆岚说：“回去。”

　　陆岚点头，微笑着看那三人，温文尔雅：“三位，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小黄毛冻得哆哆嗦嗦，但依然很有骨气，梗着脖子：“少假惺惺！”

　　陆岚也不恼，好脾气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一行人又回到酒吧，折腾了大半宿，郁唐累了，酒吧里太吵，灯光也晃眼睛，没多久就坐不住了。

　　裴疏开车，在他的要求下回了盛景花园。

　　郁唐拒绝和姓裴的说话，自力更生洗漱完后，反而不困了。半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的想起忘记问那三个安保到底有没有埋伏到裴疏，正懊恼不已，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

　　他顿了顿，点开微信，聊天栏最上方多了个群——四大天王，名号十分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