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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世路悠悠何处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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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和甘且宁不约而同的一惊,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子,窝在石桌的一侧,看样子似乎是个乞丐。
甘且宁向着追命看过去,只见追命也正带着疑惑望过来。
这老乞丐看着似乎早就窝在这儿了,但是追命和甘且宁分明记得进来坐下时,这里分明没有人!
这老乞丐看着老迈不堪,却只怕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只是,这老丐到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小豆倒是很好奇,脆生生地问道:“老公公,你也想喝水啊?”
一语惊醒了众人,甘且宁不动声色地拎起茶壶,斟了一满碗茶水,递了过去,那老丐接过茶水,喝得啧啧有声,一把胡子都浸在了水里,脏兮兮的,看得甘且宁皱起了眉。
小豆却是口无遮拦:“老公公,你的胡子也在水里啦!脏死了!”
老丐猛然抬头,浑浊的眼里霎时似有精光迸射,追命一瞬间绷紧了全身,汗毛直竖,一股子难言的压力自老丐身上直迫过来。
就在甘且宁和追命都是全神戒备的时候,那股压力却在刹那散去,好似只是错觉,那老丐继续低头呼喇呼喇喝水,再也不看他们三个。
追命和甘且宁一时不知道这老丐是什么来头,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再生是非,就连追命这样好奇且不安分的家伙也兀自沉默。
当下两人匆匆喝了水,就待离开。
才抱着小豆站起身来,却听见那老丐嘶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我看你身上带着毒伤,但是你们要想找七毒妙医来出手解毒,只怕很难……”
追命和甘且宁面面相觑,半晌,甘且宁才道:“这位前辈,在下略通岐黄,我这朋友虽然内伤不轻,但好像没有中毒啊?”
此言一出,那老丐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停一停,才道:“原来你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我刚才说的不是那小子,是你!!”
甘且宁大奇:“我?!!”
老丐怪异地笑笑:“原来是我弄错了,看来你们不是去找七毒妙医的,不过这位兄弟的确中了毒,虽然老头子不中用了,这点眼力还在,你的眼底泛着青色,中了某种奇毒有些时日了!”
甘且宁怔怔,伸手搭上了自己的腕脉,过了片刻也就笑笑:“似乎前辈说得不错呢,多谢前辈指点了。”
说着一扯追命和小豆,跨出亭子就走。
那老丐倒是呆住了,“喂喂喂”地叫了起来:“你不求我给你解毒吗??”
追命听到,叫起来:“好哇,你个大骗子,你就是所谓什么的七毒妙医??!三爷我在江湖上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呢,都是你自己编出来骗人的吧??”
那老丐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抄起手边的竹杖就是一挥。
竹杖带着风声呼地自追命头上掠过,追命却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见那竹杖凌厉的来势似的。
竹杖如闪电似的一闪而至,直逼追命眉间,却堪堪在尚有一二分的地方凝住。
甘且宁也禁不住惊得微微变色,小豆更是骇得大叫起来。
追命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还微微噙着笑意。
老丐瞪着追命半晌,在那种没神经的脸色下,只好败下阵来:“你就不怕我一杖戳透你小子的脑门子??”
追命笑起来,虽然脸容犹带伤后的病色,但是却教人觉得春光明丽:“好了,前辈……我就不逗你玩儿啦!前辈的名号哪里会没有听过呢?家师就常常提及。说是七毒妙医虽然名号吓人,但是行事妙处多,毒辣少,从来不会滥杀无辜的嘛……”
那老丐收回竹杖,心花怒放:“你这小娃子真会说话,老头子我不就是喜欢陪你们这些后辈玩玩么!”
七毒妙医显然心情大好:“你这孩子看着顺眼,要不要做我徒弟??”
追命脸色立马拉得老长:“前辈,你饶了我罢,看书习字我最头疼了,要是叫我记认什么药草的名字,还不要我的命啊……?”
七毒妙医也不勉强,得意洋洋地说:“也是,医术和毒术哪里是随便什么阿狗阿猫都能学的啊……”
一句话出口,老头子立刻发现某个阿狗阿猫拉了脸、嘟起了嘴,显然不乐意了,连忙补充道:“当然,小娃子你这么知情识趣,老前辈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一定要给你大大的好处才是!!”
还没想出要给这后辈什么好处,倒是想起一事:“我说,刚才要是我不收手,你这小子不就脑门开花了吗?这么开玩笑,胆子也太大了吧?”
追命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得意洋洋地道:“你当三爷我的快腿是摆设啊?你的竹棒子再近一分,三爷就一脚踹你到亭子外边儿歇着去!”
甘且宁一看七毒妙医的额上绽出青筋,当机立断,抱过小豆就走,才跨出亭子,就听身后风声大起,乒乒乓乓响作一片。
在灰尘飞扬中,夹杂着卖茶老头的惨呼声:“手下留情啊!二位……大侠……我这儿小本经营啊……”
茶亭里打得不亦乐乎,甘且宁跟小豆在外边的官道上却等得无聊,正陪着小豆看路边的蚂蚁,远处却有沙尘扬起,似乎是快马一骑狂奔而来。
此时已经日暮西山,余晖殷红如血,早春的傍晚,寒风渐起,带着肃杀的意味。
那快马少顷就已驰到近前,忽律律一声长嘶,在茶亭前停了下来,马背上驮着的,却是中午时分见过的两兄弟:凤山双煞。
凤山双煞中的老大脸色铁青,背后负着的正是老二陈柏,半边身子都是血,此刻歪着头,趴在兄长肩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陈槐自马上下来,背着弟弟,进了亭子,也不看里面尘土飞扬,将陈柏放在一边的地上,径自跪了下来:“主人!我等没有办好主人交托的事宜,让那贼子走了!!”
正追打追命的老丐望见凤山双煞进来,就缓了手,向后跃开,冷冷地看着陈氏兄弟,问道:“你们没有用我给的去毒丹??”
追命插嘴道:“有去毒丹?那为什么砍了一只手?啊!我知道了,你的去毒丹不灵!!”
七毒妙医听到这话,脸都青了,却没有搭理追命,向着陈氏兄弟问道:“是这样吗?”
陈槐沉声道:“主人,我们已经带了去毒丹,而且和这人动手时也格外小心了,但是二弟还是中了毒,不得已……”
追命和亭子外边的甘且宁看这七毒妙医大口喘气,神色变幻,以为这下这老头子一定是怒发如狂了,谁知那老头深深数息之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追命奇怪地说道:“前辈?你不是气疯了吧??没有什么好笑的啊?”
七毒妙医“哼”地一声,说道:“你说,对一个某方面已臻化境的人来说最可喜的是什么事?”
追命毫不犹豫地说:“喝酒!”
老头子瞠目结舌片刻,露出不可教也的神色,灰溜溜地自己解答:“当然是发现可以去超越的物事了!!能有让我的去毒丹无效的毒药,不是很值得期待吗?”
追命耸耸肩:“你们慢慢期待,后会有期!”说着足尖一点,轻风般跃出亭子。
老头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才说了要给你小子好处的,我也不食言,那匹马就送你了!”
追命也不客气,掠过去,一扯马缰,翻身上了马背,赞道:“好马!!”催马向着甘且宁父子踱过去。
甘且宁把小豆递给马背上的追命,扶住马鞍就要上马,耳边却传来七毒妙医的声音:“你身上中的毒,可要我救你一救??”
甘且宁回过头,笑一笑,微微躬身:“多谢前辈美意,但是若是请你救我,可要什么代价??”
那七毒妙医两眼一眯,说道:“你的儿子看着骨清神秀,可否拜在老朽门下??”
甘且宁不假思索地微笑起来:“谢谢前辈夸奖,小豆太小,我还是自己带着他罢,……”说着再无犹疑,翻身上马,坐在了追命的身后。
追命双腿一夹,一骑快马,沿着大道绝尘而去扬起一抹烟尘。
“斩!”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随之而起的是冲天的血光。
站在监斩台上的青年,望着刑台上肆意流淌的鲜血,却面无表情,只有北地的风将他的衣袍猎猎舞动。
戚少商和铁手正站在监斩台的后侧,看着新任安抚使余润新站在风里的凌厉风姿不免心里有些感触,那种无视一切的狂狷和心狠手辣的神情真的很似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