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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去 ...

  •   「冬月……这个家伙,」
      不死川逐渐收敛了过于外放的表情。
      眉头下压,眉心浅浅地皱了起来。

      「是又受到什么心理刺激了吗。」

      他感到了些许棘手。
      这女孩是天音夫人托付给他照顾的,并且在这之前细细地嘱托,内心的关切和担忧几乎要溢了出来。

      「这孩子……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变。」
      「小时候就有一点点迟钝,反应很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喜欢说话。」
      「现在敏感了很多,但这是一件坏事。」
      「诗很脆弱。这孩子的心很脆弱。」

      「阿溯的选择……她妈妈的选择,对她来说太残酷了。诗那么小就被迫做出了那种听起来就毛骨悚然的事情……太残忍了。」
      「诗现在一直带着面具。她好像太久没有笑,不会笑了,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应该露出笑容,但只是生涩僵硬提起嘴角,那完全不是笑,她也没有笑……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笑。」

      「她只是……只是生病了。可她是一个好孩子,很善良的孩子。……她真的太痛苦了。」

      「我找到她的时间太晚了。从那时候到现在,这些年,」
      白发女人捂住了脸。

      「她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从手指间隙中掉落的声音悲伤太过,让人疑心是泪水。
      天音低着头。半开的纸门外是树冠的轻哗声,露出的天从淡淡的蓝过度成白。几片叶子被风卷着,磕磕绊绊的挪到了不死川的袖口,然后安静的一动不动,让他想起了刚刚站在天音身后的女孩,也是这个样子。
      沉默,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音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但是诗……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就算是现在,她依然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生活。拜托了,帮我……照顾照顾她吧。」

      这份信任对他来说有点太过沉重了。
      因为,冬月诗,这个女孩——
      简直像个死物一样。

      这个形容不含贬义,单单是指她的状态。平常一声不吭,带着的面具几乎没怎么摘下来过,队服外精致的衣饰带来的存在感完全被她本人的无声无息隐没了。横向类比,就算是不爱说话总是发呆的时透无一郎都比她活泼。

      除了训练很难找到她的人,从不和大家一起活动,简直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好好活着。
      像个幽灵。

      不死川本身就是一个不幸的人,他没有将其他人的心灵带出不幸的能力。
      他能做的只有加倍的训练她,让她能够活下去。
      所以他比以往所有弟子都更加严苛地对待冬月诗。挥刀,练习,体能,指导战,日复一日地循环。

      与冬月的对练压力的逐渐增长,她学习的速度很快,身体素质也超乎寻常的优秀。这样想着,女孩举着刀自斜上方斩来,巨大的力道通过刀柄与手心的交接传递到臂膀。
      成长的很快嘛,看着对方脸上沉默的面具,不死川皱着眉头,感到了一丝安心。

      ……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吧。

      .

      我不觉得活着有什么好。
      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才带来的漫长的生命,根本不是什么恩赐。
      是诅咒吧?

      我只觉得上天好似对我怀抱着非同一般的恶意,不然我的生命如何延续至今日?
      这心态或许称得上消极无谓。但没办法啊。我可是被现实狠狠地打击了两次呢。

      上天啊。
      它绝对看我不大顺眼。
      随意摆弄后就把我的人生扔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想起来又给我撒了点希望的粉末,到最后又恶趣味地告诉我:“是假的哦~”
      有够垃圾的。

      但我现在兴奋地过分,狂乱的心情让我几乎想对它说声谢谢。
      谢谢。谢谢。十分感谢。让我的家人回到我身边。
      我几乎抑制不住激动的心绪,甚至都为此感激可憎的命运了。

      哈哈。
      我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哦。
      不同于其他讨厌孩子的,我的家人,我的弟弟妹妹们。
      只有他们。必须是他们。
      一、定、要、得、到、幸、福。

      “冬月诗,你清醒一点。”
      风柱冷冷地说。
      他看起来很凶,与我相互角力的刀不曾动摇,深黑色的眼瞳和狰狞的疤痕倒映在刀锋上,好像有很多个不同的他一齐看着我。

      我心下一阵烦躁。不要看着我!

      “很清醒。我很清醒。”

      我轻声反驳他。冰冷的感觉由内而外的扩散。但我感觉大脑在燃烧,与此同时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什么是人生目标?
      就是,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哦。

      工作?其他人?莫名其妙的关系?
      相比之下完全不值一提。
      我清楚的知道人的生命无法挽回,这哪里有什么可比性!根本不值得!

      会带来危险的话,那就离开这里,好好保护起来。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死掉。
      不可以。不可以。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压抑在体内的妖力又开始沸腾。冰霜顺着我手中雪白的刀刃攀爬,在蔓延到风柱的刀之前,我一侧身卸力错开了刀。

      不死川没有移开眼睛。我斜提着刀,刀剑指着地面,身后是抱着箱子、蜘蛛山战斗造成的满身伤痕还没好好处理、灰头土脸的炭治郎,姿态中的保护意味明显。

      不可以……不能死掉。
      我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可以让我安身的,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代偿。
      我失去我的家,摸索着,想要挽回又失败;满身狼狈地回到这里,怀着期望去寻找过去的旧影,却只找到了山上满屋的暗沉血迹。
      那是炭治郎的家。已经无人居住。

      我难过的已经够多了,所以那时只感到茫然。
      ……去哪了呢?
      葵枝妈妈。竹雄。茂。六太。花子。祢豆子。
      炭治郎。

      熟悉又温柔的气味泼洒上血的腥气,夹杂着鬼物的恶臭,有些被风吹散、覆盖上灰尘。但我闻的出来。
      墙壁。榻榻米。纸拉门。矮桌。木柜。凌乱的覆盖灰尘的衣服。
      那些血。怎么回事。

      是鬼吗?
      是他们吗。
      又是他们吗?!!

      啊啊,到底要夺走多少才甘心……!
      我跪坐下来,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沉闷而惶然的哽咽。弯腰抚摸着四溅的血,动作僵硬。极其强烈的愤怒灼烧着我。我听到我牙齿咬紧发出的嗑嗒嗑嗒的声音,指尖开始透出浅浅淡淡的蓝色,半透明的冰晶质感迅速向手臂蔓延,嘴唇中溢出的寒气在破旧黯淡的榻榻米上结出霜花,掩盖住了眼前的黑红,又飞快地生出厚厚的冰层。
      冷风呼啸,直降的温度足以冻死活物,屋外裸露出星星点点土地的山林再次被暴雪掩埋。

      我开始猎杀吃人的鬼。
      昼夜不休的,细致的,寻找,捕获。
      常规手段无法杀死鬼,于是我把他们分开,冻成冰块。透彻光洁的冰晶像一个个厚重的棺椁。
      我每一日都在等待日出。

      妖怪的力量在我的放任下占据了高地。我的胸口和指尖都变成泛着淡淡蓝色的半透明冰晶,白色霜花盘旋蜿蜒。母亲的力量寄宿着的左眼巩膜漆黑,冰冷的金色竖瞳在黑夜中也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完全非人的姿态。

      直到天音来到我身边。
      天音像妈妈一样,找到我,接纳我,给我住所、工作和金钱,但那终究只是一种错觉,一种移情。她后悔曾经没有及时赶到,或许是真的把我当孩子看待,但我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孩子了。
      对她而言,我不过是失踪了三年的好友的孩子,因为一个人流浪才变得更加难以接近。可对我来说,这三年让我对一切都感觉痛恨,缺乏信任。

      被留下的人多痛苦啊,我尝过这样的滋味,如同饮下一杯苦酒,苦涩的味道将心脏包围,一边是祈求,一边是怨恨,又感到委屈:我为什么被留下来了呢?我被放弃了吗?是我不够重要吗?
      不是,不是,不是,先走的人这样说着,然后了无踪影,将幸福和爱一起带走了。

      不,不要!带我一起走啊!
      只留下我一个人拼命喊着。
      不要消失……不要离开我。

      我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什么都无法做到地呜咽着。
      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
      别丢下我。不要。不要。
      就算是地狱又怎么样呢,我想和你一起啊。
      一个人……我一个人,
      才是地狱吧。

      我知道这不是谁的错,只是现实让人这样选择。可如果不是谁的错,不是那些人的错,又该是谁的过失导致的呢?怨天吗?是命运的错吗?我不知道啊!那该怨恨自己吗?
      我能找出来的导致这个结果的属于我的因素,就是我的弱小。
      于是我就陷入了日复一日对自己的仇恨中。
      这是幼稚的恨,不理智的恨,但它浓烈无比,每一次自检和反省,每一次试图改变,都会让我的恨意加深。

      如果我能做到。
      如果我够坚定。
      「请把我一起带走」,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勇气说出口。
      是不是就不会被丢下了?

      我痛恨一切。不过是痛恨孤身一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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