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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樊笼破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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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总爱与凡人开玩笑,都说峰回路转,总有柳暗花明。
但往往人生的际遇,却常常是在快乐的时候突然遭遇悲痛;在痛苦的时候,遇上给予希冀的人;而又在充满希望的时候,遭受到彻底的毁灭。
而被操纵着的凡人,却永远不得而知的就是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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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瀛国,安旭帝二十一年。
昭回国兵犯北境,安旭帝带兵亲征,大将军禄岙随军出征。
华瀛皇城,宫殿内,花园长廊上,一行水青色宫装少女正从远处步履齐整地向着园中亭子走来,她们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本古籍,面色轻松自然,脚上步伐轻快。
很快,她们便行至了园中亭子之外,然后停下了脚步。
这时为首的一名粉衣宫装女子向着亭子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自行起身,面带微笑的朝着亭子方向开口:“公主殿下,先前您吩咐要找的古籍阿婉已经差人带来了。都是些世间难寻的武功心法,您还是要稍微爱护一下,若是被太傅大人瞧见了这地上随意丢在一旁的古籍,可是要被气得不轻,指不定还会如何惩罚公主殿下您呢!”
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如此,宫装女子虽然举止恭敬,但神色却是极为轻松自然,言语间也带着些许玩笑。
此时的亭中,四周石椅上堆放着各种古籍,显然是被人翻阅过后随意丢弃在一旁的。
其中一处的书堆之上,一抹身着鹅黄色轻纱宫装的背影显得格外的亮眼。
此刻,这位鹅黄色宫装的主人正斜倚在书堆之上,用一只纤细而白嫩的玉手举着一本书卷置于面前,另一只手,快速的翻动了几下书页,然后就将手中的书本随意丢在了一侧。
若是初见之下的陌生人,定会觉得这位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少女缺乏耐心,只是草草几眼便失去了兴趣,然后将这些珍贵古籍就随意丢下了。
但若是华瀛皇宫内的熟识之人见到此景,只会在心底由衷的感叹:不愧是千栩公主!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便是一目十行间,已经将翻阅过的书籍尽数记在了脑子里。
的确,亭中身着鹅黄色宫装之人便是华瀛国的长公主,安千栩。
千栩听到了身后阿婉的话,不慌不慢的转过身来。
然后露出了她那仍旧稚嫩,但已经略显风华的娇美容颜,虽然年龄不过十四岁左右,但已然有了令人一见倾心的绝世容颜。
少女的皮肤温润如玉般光洁白皙,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一双好看的眼眸满是不在乎的说道:“太傅随父皇亲征北下去了,此去至少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哪里有时间来管我。”
“何况,这些古籍的规整,只要有阿婉你在,就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在父皇他们班师回朝之前,帮我把这些东西一样样的再放回原位的就可一切无虑了。”
说完还一脸笑意的朝着那个粉衣宫女投去一个“你可以的”的眼神。
而那个被称作阿婉的粉衣宫女,正是她的贴身侍女,婉容。
此刻见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也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说道:“奴婢自然是会帮公主好好整理妥当的。不过,等会见了子崖殿下说不定他还要替太傅代劳检查功课,公主可是要当心了哦!”
说完婉容也学着千栩方才的模样笑着递了个眼神。
她其实也只是开开玩笑。
毕竟,对于她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千栩而言,这点小事完全不在担心。不过她们公主向来待人随和,便是偶尔的斗斗嘴,开开玩笑,也不过是为了打发一下闲散时光。
接着,婉容也就转身开始吩咐起身后的宫女们,先将手上的古籍一一摆放在千栩的身侧,方便她随时翻读。同时再将四周那些早已被翻过的古籍归拢到一处,然后仔细整理好了,再送回藏书殿内。
听闻婉容提起子崖,千栩就想起今日会在莘华宫同母后和皇兄一起共用晚膳。
晚膳之时见到皇兄,想起皇兄必会如何如何语气温柔的同她说话,偶尔再进行几句淳淳教导,她就只是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而莘华宫,则是华瀛国皇后莘华所居之地。
自从安旭帝御驾亲征前往华瀛北境之后,每隔几日,莘华都会派人来找他们兄妹一起共进晚膳。
若是安旭帝还在宫内,今晚便是四人一同用膳,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华瀛后宫,有且只有皇后莘华一人。
千栩常听宫人艳羡的说起,安旭帝同皇后莘华鹣鲽情深,广褒后宫形同虚设,便是世间寻常男子,也是难以做到的,更遑论是一国之君。
而且两人共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安子崖,长女安千栩。
每当有宫人提及此事,千栩听到之后都会觉得十分骄傲,因为他们一家四人,比之寻常百姓,更是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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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瀛尚武,是以官宦之家,不论男女,皆会习武。
寻常百姓,大都会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若是世家贵族,则是从小会请专门的师傅教习武术和功法。
至于皇室,自是更加看重,不会丝毫懈怠。
不过,因为千栩身在皇宫,且是皇城内唯一的小公主,从小便受尽了皇上和皇后的宠爱,是以在武功方面虽然有太傅豢殇教导,却每每在与其皇兄子崖一同练习时,都能找到各种理由逃脱练习。
所以,在自己的功夫上只会些花拳绣腿,没有丝毫建树。
于是,每每在太傅教导两位皇子和公主学习功法之时,路过的宫人们总能听到太傅的声声叹息,感叹着:“千栩公主,你真是白生得一项过目不忘的好天赋了!”
当然,这话他们的千栩公主自是不爱听的,每次听到都会立即反驳回去。
“治国安邦有父王和皇兄在就好了,阿栩一介小女子,又不用上什么战场,练那么好的功夫给谁看呢?”
“更何况,过目不忘这本事,阿栩可是物尽其用,丝毫不曾懈怠。”
“藏书殿内的武功秘籍更是多有熟记于心,日后说不定,还能在口头上进行指点一二。”
“太傅,你看阿栩如此,丝毫不用占用您教导阿兄的时间,多么的善解人意啊!”
说完还会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朝着太傅机灵的眨上几眼,而她的皇兄子崖则是在一旁宠溺的笑笑。
那时的千栩不会想到,在不久之后,就连听太傅指导武功的机会,她都将会失去。
而千栩也会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的后悔自己曾经的懒惰和无理取闹。
北境战事偶有消息传来,因为父皇不在,子崖便担起了处理朝中大小政事的重任。再加上没有了太傅在一旁监督,千栩的日子过的十分潇洒惬意,只是偶尔也会因为没有人一起看书玩耍而觉得有些无聊。
所以,除却偶尔能去母后的宫中用些美食和闲聊几句家常,大多数时间她都用在了看书之上。
当然,她所看的书籍也不尽是些武功心法。
凡是藏书殿里有的,她都能拿在手中翻看翻看,有些历史上记载的奇闻逸事她倒是觉得十分有趣,所以很多先辈们的英勇事迹,她也并未少看。
看书看的累了,千栩就会直接趴在书堆之上,睡上一觉。
除了阿婉偶尔会同她说上几句,其他侍女都只是恭敬的一旁伺候着,并不会去打扰。
好不容易等到了夕阳西下,千栩便让婉容吩咐着侍女收拾好了书籍,仔仔细细的归类好后再将它们放回了藏书殿。
然后自己则是带着婉容和两名侍女开心的朝着莘华宫走去。
白日里母后便差人来说过,今日皇兄会与她们一同在莘华宫共进晚膳。而且,极有可能还会有一些北境战事的消息传来,千栩心里高兴得很。
已有些时日未曾见过皇兄了,而如今父皇也在外带兵打仗。
虽然千栩一直认为以华瀛国的兵力,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但若是能亲耳听到一些好消息,也是件令人非常高兴的事情。
只是当她带着婉容走了一路,直到最后走进了莘华宫门,都很少见到有宫人们往来间的身影。
虽只是寻常晚膳,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清。
心下便觉有些奇怪,思索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终于,走到了莘华宫的主殿,母后的住处,景色还如同往常般恢弘壮丽,只是此刻的氛围却仿佛弥漫了些许沉寂。
主殿门外站着几名宫女和侍卫,她们的样貌千栩很是熟悉,都是常随在母后和阿兄身旁的贴身之人。
其中为首的便是母后的贴身宫女画月和皇兄的近身侍卫安野,可如今他们只是守在门外,而殿门此刻正紧闭着。
一时之间竟让千栩的心底有了些许担忧。
他们见到千栩走近,一齐躬身行礼。
千栩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身之后就要推门而入,不料画月却突然出声阻止了。
“千栩公主,如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在屋里等候,只是因有要事要谈,所以,除却公主之外,其他人等都不得入内。”
画月的声音恭敬而认真,虽然脸上还是带着一如往常的微笑,但神色间却是多了几许沉重。
千栩虽然性子有时候会无法无天,但事出有因她还是懂的。
所以千栩向着婉容几人点了点头吩咐几句,然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子崖早就听到了殿门外的动静,大步走出了内殿,见到千栩推门进来,只是轻轻说了句:“阿栩,你先同我入内殿。”
然后帮忙将殿门关上。
千栩见他眉头紧皱,神色沉重,心下便觉得有些慌乱起来,于是迫不及待的低声询问:“阿兄,可是北境传来了什么消息?”
子崖闻言并不答相关内容,只是说道:“母后正在内殿等着我们,你且先随我过去。”
说罢,便快步走向了内殿,千栩虽然心中着急却也只是紧随其后。
方一进入,千栩就看见了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太傅豢殇。
他原本跟随父皇出征,此刻应该远在华瀛北境,如今突然出现在了皇宫之内,这个意外让千栩的心不由得又是一紧。
千栩连忙开口询问:“太傅怎会在此,那父皇他是否已经回来了,为何宫里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呢?”
莘华向来宠爱千栩,平日里也并不会要求她在自己面前多有注重礼仪,所以便养成了千栩的随性,如今见她这般直言不讳,心中倒是又添了许多担忧。
豢殇看了千栩一眼,眼神中透露出的忧虑与悲凉让千栩的内心变得更是慌乱了几分。
千栩只觉心中惶恐不安,她突然一下子不敢再去追问父皇的消息,只怕得到的回答会让她完全不能接受。
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惊恐与慌乱,她强忍着不安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静静地看向豢殇,乖巧的唤了一声“老师!”
她与子崖在表示亲近之时向来会如此称呼,此刻,她就是希望他能看在两人师徒情份之上告诉自己,那个消息。
是她心中想要听到的消息,父皇一切安好。
豢殇却不忍看她,只是别过脸去看向一旁的莘华。
然后他朝着皇后莘华重重的跪了下去,双手抱拳,言辞恳切的说道:“子崖殿下与千栩殿下皆已在此,事不宜迟,还请皇后早下决断,让两位殿下,同微臣一起速速离宫。”
说完向着莘华又是一拜。
而眼前的这般情景,强烈的刺激着千栩的视觉与神经,让她忍不住去思考着,是怎么样的灾难才会让他们不得不面对如今的情形。
越是思索便越觉得令人恐慌。
而这样无声的折磨,是尚且不经世事的千栩无法去承受的,她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支撑,或仅仅只是一个突破口,打断自己心底越来越吓人的猜想。
然而,在场的几人只是对她不言不语。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由不得人半点拒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