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看得几清明（明穿）》一年春

27、第二十六章 登基

　　成化二十三年九月壬寅，皇太子朱祐樘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弘治元年。

　　舒云站在慈庆宫庭院内，听得隔壁奉天殿前广场上礼乐声大作，众人山呼万岁，心里感叹，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九月丁未，斥诸佞幸侍郎李孜省、太监梁芳、外戚万喜及其党，谪戍有差。

　　十月丁卯，汰传奉宫，罢右通政任杰、侍郎蒯钢等千余人，论罪戍斥。革法王、佛子、国师、真人封号。

　　新皇帝刚即位就下如此狠招，几千人从京城出发，发配到各地，立时哭声动地。再加上沿路监管的锦衣卫衙役，浩浩荡荡一眼都望不到头。那些人无不是骂骂咧咧，哭哭啼啼，但沿途的百姓却拍手叫好，谁都知道就是这些垃圾迫害百官，鱼肉百姓，沿途竟然还有人点放烟花炮竹。

　　老百姓看的是热闹，百官品的是味道，眼看新皇帝雄心壮志，一心要奋发图强。言官纷纷上书表示削皇贵妃万氏谥号，追究当年纪妃死因，严查万氏一党。但那些折子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响都没有。

　　临了皇帝才发了句话，此事重违先帝意，不可再追究。百官先是看皇帝下重手收拾万家等党羽，最后又说不再追究，众人陷入云里雾里，越发觉得新皇深不可测。万安等人则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倒楣的就是自己。

　　此时的朱祐樘却在乾清宫内和舒云下棋。自他父亲重病以来，一直忙到现在才暂时松口气。

　　因皇后，皇太后尚未加封皇太后，太皇太后，所以坤宁宫还是王皇后暂居，舒云则在乾清宫和朱祐樘同住。

　　自从成化皇帝去世，舒云难得见朱祐樘如此好的兴致，两人边下棋，边聊天。舒云随口问了句，“大行皇帝的谥号定下来了吗？”

　　朱祐樘喝了口茶：“礼部拟的是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庙号宪宗。”

　　舒云张目结舌，“这么长你都能背下来啊。那为何定庙号为宪？”她心里好奇。

　　“《说文解字》上说，宪,敏也。博闻多能曰宪。”朱祐樘手里拿着一个炮，有些拿不准要下在哪里。

　　博学多能……舒云只觉得囧然无比，谁都知道成化朝乌烟瘴气，政治一团糟烂，成化皇帝更是个连老婆都管不住的懦弱之人，居然说他‘多能’，可见古代那群文官，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无可比拟。

　　她这边一走神，立刻下了步臭棋，朱祐樘抓住机会，几步就取得了胜利。舒云把棋盘一抹，耍赖道：“不玩了，换个别的。”两个人相处久了，舒云早就发现朱祐樘私底下是个十分温柔好说话的人，她也就越发喜欢耍赖。

　　朱祐樘一笑，也不生气，温言道：“我这两天新得了副好画，要不要一起看看？”说着便走向书柜，拿画之时，发现一本包着黄绸子的书也被顺手带了出来。

　　朱祐樘捡起来看了几眼，啪的一下便扔在地上，脸色铁青。舒云很少见朱祐樘发火，心理好奇，把书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本古代春宫图，看来是先帝所留。

　　舒云心理突然佩服起成化皇帝，真是人老心不老，这么个黄书居然还包管的仔仔细细。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朱祐樘同志，这位翩翩君子最腻歪这种东西，虽说平时对自己老爸的种种行为有所耳闻，但亲眼看到了，还是丢不起这个人。

　　她顺手翻了下最后一页，“咦，这上面居然有名字。”朱祐樘一听，走过来看了一眼，见上面赫然写着——臣安进。

　　“这真是前所未闻之事。”朱祐樘啪的又把画册扔在地上，“内阁大臣居然进献这种东西。”众人见皇帝生气，全都匍匐于地，不敢说话。

　　舒云却没感到吃惊，对于那位抱着万喜大腿非要认万贵妃为亲戚的万安大人来说，进献个把黄书实在是不算什么。再者，对于经过艳门照事件洗礼的舒云来讲，这小册子也太小儿科。

　　朱祐樘显然不这么觉得，他叫过长随何鼎吩咐道：“拿着那本书，去司礼监找怀恩。告诉他，今晚就去找万安，问问他，这是大臣所为吗？让他立刻致仕！”

　　何鼎哪里敢耽搁，一路小跑往司礼监去了。

　　舒云心里则有些可惜，万安打发走了也就罢了，干嘛就这么把书还回去了，她还没收藏过春宫小画册呢。

　　十月丙子，立太子妃张氏为皇后。

　　十月丁亥，万安罢。

　　至此大局已定，皇位已稳，属于朱祐樘的时代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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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底的一天，舒云照例去清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原来的仁寿宫已换成皇太后居住。

　　舒云进入西暖阁一看，太后和吴氏还有几个先皇的嫔妃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吴氏原是成化皇帝第一个皇后，因得罪万贵妃而被废，幽居冷宫时，曾照顾过朱祐樘。因此，朱祐樘一登基，便把她接了出来，命服膳皆如母后礼。

　　众人皇后进来，都连忙行礼。“皇后来了阿，来这边坐吧。”太皇太后说着命人在自己身边给舒云设坐。

　　舒云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行了礼，这才坐下。

　　见舒云穿的单薄，太皇太后责备道：“皇后怎么不穿多些，我这老婆子看着都冷。”

　　舒云接过宫女递过的热茶，回道：“臣妾疏忽了，昨儿感觉还没这么冷，谁想到今天突然就变天了。”

　　皇太后笑道：“刚刚我们还和太皇太后说起皇后呢，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见舒云十分拘谨，又安慰说：“私下都是一家人，皇后别这么拘束。”

　　舒云感激地望了王太后一眼，虽然太皇太后对她一直温言有礼，但她总觉得有种压力，不如和皇太后相处自在。

　　太皇太后看了眼正在喝茶的舒云，“太后说的是，不过我听说这几天礼部的人正在商量给淑妃上谥号的事情？”

　　舒云不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打听这个，小心翼翼的回道：“是，因之前并无先例，礼部人打算拟十二字谥号，称皇后，迁葬茂陵。”

　　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正宫皇后死后，都是十三字谥号，礼部的人这样拟的确是既分了嫡庶，又合了礼数。”

　　但显然太皇太后并不满意，她眉头微皱，“那祔庙礼呢？”

　　舒云斟酌了下，缓缓道：“礼部的意思是，别祀奉慈殿，不祔庙。”其实这是朱祐樘的意思，舒云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

　　“荒唐！”太皇太后啪的一拍桌子，众人皆下了一跳，“礼部的人现在是越来越无能了。”

　　见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她定了定神，吩咐道：“都起来吧。”

　　“淑妃为保皇上，幽居安乐堂多年，后来陛下被立为太子，她亦遭人毒手。她这辈子就没想过什么福。死后难道还要被这帮老夫子作践不成。”说着就要抹眼泪。

　　吴氏想起自己幽居西内，帮助淑妃哺养皇帝的日子，亦感辛酸，也红了眼眶。

　　舒云却不以为然，入宫这么久，她算是明白了，这里说话都不会说透，只能自己领会。太皇太后和淑妃并不熟悉，说这段话定有什么别的目的，但她身为皇后，也只能顺着太皇太后的话说：“太皇太后说的是，陛下已遣太监蔡用前往广西，以求太后家人，亦要在广西修建太后家庙。”

　　“我说的不是这些，淑妃劳苦功高，就算拟十三字谥号又有什么？就我看，祔庙也是应当！”她冷冷的看着低头装傻的舒云。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明白了。纪太后和太皇太后一样，都是母凭子贵才成为太后。如今若是纪太后能和正宫皇后一样拥有十三字谥号并祔庙的话，那将来经历三朝的太皇太后更没有理由例外。吴氏那差点掉下来的眼泪，也收了回去。

　　舒云心里反倒舒了口气，话说开了，也就好办了，“太皇太后说的是，礼部也只是定了个章程，到底怎么样还得陛下拍板，想来陛下仁孝，定会酌情加礼。”

　　她这番话，竟是把自己推了一干二净。太皇太后本指望舒云帮腔，现在听她的口气便知道没戏，但又挑不出错来。只能点点头。

　　众人立刻转移话题，说起清宁宫小厨房的饭菜，最后全都留下来陪太皇太后用晚膳。

　　舒云走出清宁宫的门，冷的打了个哆嗦，她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斗篷，往坤宁宫走去。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后宫的女人，活着的时候争宠，争子嗣，临死了还得争谥号…… 想到自己虽身为皇后，但荣华富贵亦系在皇帝一人身上，心中更感凄凉，闷闷不乐得回到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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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那位厚脸皮的万安大人，皇帝命怀恩拿着小黄书问万安，“这是大臣应该做的事吗？”万安同志流冷汗不说话。怀恩又拿出那些弹劾他的奏章念，这意思很明显了，让他赶快滚，可万大人就是不接话。最后怀恩只好摘掉他的牙牌（入宫通行证），说了句“你可以走了~~~” 万大人才收拾行李回家。据说在回老家的路上，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夜观天象，指望皇帝复用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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