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碟修理铺》作家千夜

6、06 共浴

　　“别动哈，还有一根。”沈让招呼渺渺，“你把他的腿按住。”

　　这根箭扎在他大腿上，周客看过去，眼圈立刻红了：“不要，疼……”

　　渺渺见他可怜兮兮，就有些迟疑。

　　“忍着。”沈让皱眉，甩给渺渺一个眼神，“快点，伤口马上要愈合了。”

　　“哦哦，我来了。”渺渺应道。

　　周客瑟缩一下，双手捂住眼睛，小声要求：“那……你们能不能轻一点？”

　　“你别怕，”渺渺试图安慰，“就最后一根了……”话音未落，只觉手下躯体一震，沈让已经把箭拔出来了。

　　“这不就好了嘛！”沈让扬起手中带血的箭头，语气轻快。

　　再看周客，他还捂着眼睛躺在那，没声没息。渺渺有点担心，凑过去拿手指戳他：“哎，你没事吧？”

　　他放下手，大眼睛泪花闪闪。

　　“我很疼，但是我不哭。”他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沈让说，做人要坚强。”

　　渺渺觉得他又可怜又有点好笑：“是是，你太坚强了。”

　　“下来吧。”沈让敲敲工作台，“瞧瞧这桌上，地上，还有这位……见义勇为的侠女身上，你待会儿带人家去清理干净，我可不管了啊。累死了今天。”她抱起旁边柜子上两升的大水壶喝着，转身蹬蹬蹬上楼去了。

　　周客听话地下了地，腿上的箭伤已经愈合了，站在那儿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在一旁的货柜上翻了翻，找出一只形似手提应急灯的仪器，对着工作台照射，光线所到之处，血迹几乎立刻消失了。接着照射地板、堆放一边的箭头。半分钟不到，原先一片狼藉的地方，就一点污渍都没有了。

　　渺渺还在惊叹，转眼却见他身上那袭长衫的破口都消失了。她上前细看，这件衣服虽然血迹斑斑，布料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出来。

　　“咳……”周客出声。

　　渺渺回过神，发觉自己站得太近了，脑袋凑在周客胸前，手里还捻着人家的衣襟……她退后两步。

　　周客眨眨眼：“一起洗洗吧。”

　　“哈？”渺渺的眉毛扭到了一起。

　　他看着渺渺衣上的血渍：“弄脏你了，实在抱歉。”

　　她恍然大悟，放下心来：“哦……没事，”她看向他手中，“就用你这灯照一照，不就干净了吗？”

　　“这灯……能够彻底清除生物性残余，不适用于生物体表面清洁。沈让做过人体实验……”他微微蹙眉，“直接照射会造成皮肤与结缔组织大面积损伤。”

　　“人体实验……”渺渺抬眼，见他神色有异，惊道，“用你？！”

　　周客点点头，收起光照仪器，认真道：“很疼的。”

　　渺渺惊呆了：“用你做人体实验，这小孩是魔鬼吗？还有你，你就任由那孩子胡闹？”

　　他却一脸理所当然：“如果用她自己做实验，一旦受伤，实验就要暂停，就没办法得到完整的实验数据了。”

　　何渺渺哑然，这是能不能得到实验数据的问题吗？！这也不是用谁做实验更合适的问题吧！

　　“这边请。”周客领着一脑门官司的何渺渺上了楼，“这是浴室，请进。”

　　走进去时，渺渺还有些发懵，想着没带换洗衣服，洗澡出来不太方便。没想到周客也跟着进来了，还顺手把门带上：“一起洗吧。”

　　“什么？”

　　没等她有所反应，浴室门合上，灯光就开始变幻，一旁的周客捂住了耳朵。

　　渺渺这才注意到，这间所谓的“浴室”并未装备什么淋浴设施，甚至连一个水龙头都没有，四面墙蒙着孔洞密布的织物，她伸手触碰，墙似乎在震动。

　　周客捂着耳朵，大声对她喊道：“这是沈让改良的光谱超声联合清洁模式，你听不见这个频率，再吹吹风就结束了。”

　　话音未落，镂空地板下吹起震撼人心的妖风，何渺渺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整个“沐浴”过程两分钟不到，但感觉非常漫长。

　　迈出“浴室”的那一刻，渺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扒拉开脸前的乱发，匆匆低头看一眼焕然一新的自己，也没什么心情感叹见证奇迹了，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这个奇怪的地方：“好了，你也平安无事，我也干干净净，咱们皆大欢喜，那我就回家了。”

　　“承蒙关照，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周客一转头，“诶？”

　　人已经跑下楼了。

　　折腾了一宿，何渺渺从修理铺出来时，天色已经亮了。跳上第一班回老城的公交，找了个座位窝进去，渺渺头脑昏沉，直打瞌睡。

　　偏偏有人不让她睡。

　　手机铃适时地响起来：“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看一眼来电显示，渺渺开始头疼。

　　她接起电话：“导演？”

　　“渺渺啊，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医院陪了朵朵一晚上，怎么一大早剧院那边打电话来说什么硬件损坏，要我们剧团赔偿？我这边刚打上车，你在哪里呀？”

　　“嗯……我在家。”渺渺看着窗外缓缓倒退的街景，揉着太阳穴，“昨天演到一半灯架砸下来了，好在没什么人受伤。”

　　“啊？灯架掉下来啦？这是硬件有问题嘛，这是安全隐患，要追究他们责任的呀。我先去看看，你也过来吧，这个事情要跟剧院讲清楚的呀，砸坏人怎么办呀。剧院还要我们赔偿，谁赔偿谁要讲清楚的呀。渺渺你快点过来啊。”

　　“好的导演，我这就出门。”

　　挂了电话，渺渺叹气。她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事的前因后果，只想回家闷头睡一觉。

　　这件事最关键的就是那颗琉璃心，现在还被塞在她千疮百孔的小破车里，留在周客和沈让的修理铺中。

　　回想这超现实的一夜，神出鬼没的女杀手，起死回生的男人，还有奇怪的修理铺，渺渺恨不得抛弃那辆小破车，再也不要回去取了。

　　而此时修理铺中，周客正在沈让的卧室门口逡巡。犹豫了一会儿，他上前轻轻敲门：“沈让……沈让……”

　　“干什么！”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的内侧。

　　“那个人走了……”

　　“走就走了，叫我干什么！我要睡觉！”沈让的声音非常暴躁。

　　“我想请你……”周客面带忧虑，“把她追回来。”